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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楓沒有答話,氛圍瞬時一僵。
司雲眉頭一動,溫聲問道:「沈師弟還有什麼難言之隱嗎?」他已經開始懷疑了,他自認在沈寒楓面前一直是公允溫和的師兄模樣,所以沈寒楓面對他時,一向都十分誠懇。可現在的情形看來,無名峰上應該有沈寒楓並不想叫他們看到的東西。
許是不見的霜月狐,許是失蹤的杜衡。
沈寒楓沉聲道:「我只是覺得意外。」頓了頓他又道,「從前我以為,司雲師兄和杜衡的關係頗為不一般,如今看來卻好似只是我誤會了。」
面對沈寒楓可稱凜冽的眉眼,司雲笑道:「杜師弟乃是師叔最為珍愛的弟子,我身為師兄,關切一二也是應該的。」
此話說得滴水不漏,沈寒楓卻已經不信了:「那為何方才,扶淵師叔提起杜衡失蹤的事情,司雲師兄半點不見擔憂着急,也不見你詢問杜衡失蹤前的病症呢?」
司雲啞然,同扶淵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他為何沒有問起杜衡失蹤前的病症?因他本就知道杜衡的傷勢如何,論起來,他還算得上的一切的推手。
司雲不答話,沈寒楓身後卻傳來杜衡的聲音:「因為咱們的掌門之子說了假話,他關心的根本劇不是自己的師弟,而是一樽可有可無的爐鼎。倘使這爐鼎完好自是最好,但若是爐鼎已毀,死在了這無名峰上,於他而言,不過是多一條拿捏你的罪名。」
杜衡的臉色因為失血而顯得分外蒼白,沈寒楓皺了皺眉,想返身相扶,卻被杜衡用眼神制止。
「我今日落得這步田地,全然是託了好師兄好師尊的福。倘使我不願跟你們回靈藥峰,你們是不是打算讓我死在這裏?」杜衡低聲咳嗽兩聲,蒼白臉色因而染上了幾分潮紅。他的語調平靜,仿佛話語之中並不是在談論自己的生死。
司雲溫聲道:「杜師弟,你如今身體虛弱,回去靈藥峰由扶淵師叔看顧才是最好。」說着他還責怪地看了沈寒楓一眼道,「沈師弟看着杜師弟這般模樣,為何還要陪着杜師弟胡鬧撒謊?」
沈寒楓的目光一直落在杜衡身後幽深的洞口處,杜衡接口諷刺道:「我到底有沒有在胡鬧,你我都心知肚明,也不必將寒楓拖下水,他可沒被什麼狐媚迷惑。」狐媚迷惑四字咬得斬釘截鐵,司雲的臉色卻是陰沉了幾分。
等了一會還不見卓君塵從杜衡身後出來,多半是不想顯露於人前。也對,司雲現下想給他編織罪名的目的昭然若揭,倘使令他親眼見到卓君塵那一身魔氣,恐怕沈寒楓與魔族有染的罪名就再也脫不開了。
耳畔扶淵含怒的聲音響起:「杜衡,當初我悉心教養於你,不敢說嘔心瀝血,卻也沒有半點虧待。難道沈寒楓杜撰了幾句似是而非的話,你便不相信我了?」
杜衡似笑非笑得看着他們:「杜撰?扶淵真君不必再矇騙我了,我早就問過靈藥峰的師兄弟,翻看了他們的藥典,同沈寒楓給我的一般無二。怎麼,連他們的典籍也都是沈寒楓杜撰的?」
扶淵和司雲神色僵硬,杜衡卻絲毫不顧及兩人的情緒,自顧自轉頭對沈寒楓道:「寒楓你曉不曉得,若不是我心裏將司雲師兄當成最重要之人,我就不會再發現師尊欺騙我之後去尋他。倘使我不去尋他,也不會知道,他們企圖將我所指的霜月狐捕捉之後,給你們施用換心之術,將你製成一具行屍走肉,供青華仙門趨勢。」沈寒楓聞言身軀一震,看向杜衡的眼神滿是不可置信。
杜衡自嘲地笑了笑,面上看來極為灰敗。初初聽得這般消息的時候,他也是不敢相信,好不容易熬到了扶淵離開司雲的住所,他衝進去同司雲對峙,司雲一番歪理險些動搖了他對沈寒楓的信任。可是後來他同司雲講完自己發現的可怕真相,司雲在他面前柔聲安撫寬慰,人後卻將扶淵找了回來。
去而復返的扶淵擒住他的時候,司雲當着他的面說得最後一句話是:「扶淵師叔幾十年的心血,可不別在這種時候毀於一旦。」
在司雲眼中,他就只是扶淵的「心血」,同藥圃里的草藥,丹爐里的丹丸沒有任何分別。
司雲本算得上是八面玲瓏之人,可此時面對杜衡萬念俱灰的眼神,卻仿佛有一隻手鎖住了他的咽喉,半個字都吐露不出。
短暫沉默之後,還是扶淵先發制人,冷聲道:「既然杜衡在此,司雲師侄,索性將他們二人一同懲治了吧。」
司雲嘆了口氣,唇邊卻攜着一抹冷漠笑容:「杜師弟是一時昏了頭,才會如此,師叔帶回去好好教誨一番便是了,至於沈師弟」沈寒楓抬眼直視着他,幽深眼眸之中帶着些許懷疑,等着司雲在他面前剝去最後一張掩藏的面紗。
「勾結魔族,陷害同門在先;欺師瞞上在後。理當入刑堂受罰。」面具帶的久了之後,司雲連捏造出的真相,都說的篤定非常。
沈寒楓眼神一沉,看來卓君塵的事情已經被人告知了司雲。
殊不知冰洞之後,卓君塵正和埋伏的鎮雲等人兩相對峙。
鎮雲肅然道:「我親眼看到師尊詢問一眾弟子,大家都沒有將你供出來。不過司雲師弟一心想得到霜月狐,你還是早些離開為妙,免得叫沈師弟為難。」若非卓君塵所在,他們想要全須全尾得從幻海星宮出來,恐怕得是猴年馬月的事。旁人不說,鎮雲自己便是在星海辰沙前,被卓君塵救了一命。
卓君塵眼神微動,卻並不言語,鎮雲又道:「這星海辰沙蘊含宇宙星辰之力,會吸納吞噬一切與之相觸之物。方才定雲師妹已經將這解釋告訴我,多謝卓兄搭救。」知道這件事時,鎮雲驀然便覺得,自己明白了為何出發之前,司雲師弟會忽然煩事纏身,不能隨他們一同去了。
卓君塵見狀,勾着唇角問道:「如此,你還想留在這個門派之中嗎?」星海辰沙有此惡毒功效,還是沉雲埋伏他那日,入夜之後他想辦法叫扶賢知道的,為的,就是讓沈寒楓不要去冒這次險。誰知扶賢會做出這般決定,將自己心愛的兒子留下來,卻置兩個親傳弟子的生死於不顧。
鎮雲苦笑一聲:「我算是真的明白了師妹當初同我說的那番話,好在我明白得不算太晚,只是不知道沈師弟願不願意聽信。畢竟他可是最為孺慕師尊的。」當初沈寒楓會被沉雲欺負至此卻不告訴旁人,也是因為內心懼怕被扶賢厭棄。
卓君塵對定雲究竟說了什麼話並無探究之意,至於鎮雲擔憂之事卓君塵抬眼遠眺道:「他不是想不透徹,而是將他人都想得太好。便也只能我親手,把真相送到他面前了」
青華峰上青光一振,一道身影飛速朝無名峰來。
無名峰本就是依附於青華峰的小峰,不過片刻功夫,扶賢清癯的身影便出現在沈寒楓等人面前。
扶賢多年身居高位,掃視過眾人身上的目光不怒自威。
沈寒楓此時心中有萬種疑惑,卻還是先同扶賢行禮道:「師尊。」
司雲低聲喚了一聲父親,而扶淵則是貼耳同扶賢說了什麼。沈寒楓並未聽清二人耳語,他卻察覺到扶賢盯着他的目光漸漸銳利了幾分。
「寒楓。」聽罷扶淵的話,扶賢看向沈寒楓道,「方才扶淵師叔說你勾結魔族,可有此事?」
沈寒楓眉頭一皺,他當然沒有同魔族勾結,可是有卓君塵的存在,他又不知該如何反駁。
倒是杜衡幫了他一個忙道:「怎麼,連帶掌門也看這個天賦絕佳的弟子不順眼,欲加之罪,除之後快了嗎?」
扶賢看他一眼,只見杜衡剛擠出來的冷笑瞬間凝結,哇的一聲便吐出一大口血,乾淨的青袍染上了一大塊血漬。
「斷了舌頭也不會影響藥效,若是讓這話傳出去,污了我青華仙門名聲,可就是罪過了。」扶賢目光不轉,身邊的扶淵卻是誠惶誠恐得應下了。
沈寒楓心下駭然,急聲道:「師尊,杜衡可是我仙門弟子,更是靈藥峰首席。難道我們青華仙門真如那些邪魔歪道一般,要拿生生人命來增添修為嗎!」道門不禁雙修,因雙修之法於修煉雙方均有裨益,可是爐鼎一事卻是真真的魔功了。
扶賢道:「如今仙門內憂外患,尚有魔族在外虎視眈眈。青華仙門忝居第一宗門之位,萬千修真者馬首是瞻。如今情勢所逼,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看扶賢面上甚至還有幾分悵然之色,沈寒楓卻頭一次真真切切得對他生出質疑來:「到底是為了抵禦魔族,還是為了一己私慾」想來司雲對自己的處置,恐怕也有他們的意圖吧,「師尊又當將我如何?」
他倒是想看看,扶賢如此處置了有大用的杜衡之後,會如何處置他。
扶賢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複雜,卻又很快被他遮掩過去,只嘆息一聲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沈寒楓心下一片冷然,他從未想過,他心中敬重萬分的扶賢尊者,會是想要摧毀良木的那陣烈風。
有零碎的畫面驀然刺入他的腦海,裏邊是錯落不斷的陣陣血光,一時叫沈寒楓連面前的人影都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