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景容跟了過去,有樣學樣,也要跪下,華川慎立即一手一個,將兩人扶起。他打趣看着郁景容,不無驚嘆道:「當年我見你便知是天之驕子,只是看你今日之成就,可知我還是眼拙,以你現今修為,我們可算是平輩相交了。」
郁景容恭敬道:「子恬是真人弟子,我便也敬真人為師尊,若是真人不願意,反而是我該惶恐。」
承天仙宗數位弟子見狀吃驚非常,郁景容天資過人,平日唯獨對垂儀真君才畢恭畢敬。然而觀他今日態度,分明對棲霞派也十分看重,可見他對陶子恬的感情,也很不一般。
這些個弟子先前也是恭謙,然而到底師出名門,心裏很是傲氣,直到現在看明白境況,不敢怠慢了師兄看重的人,心服口服地上前見弟子禮。
承天仙宗弟子如此態度,可見郁景容對自家徒兒是何等心意,華川慎滿意之餘也很為徒弟高興,將郁景容與陶子恬的手牽到一起,開懷笑道:「好,好!見你們平安無事,又情意甚篤,為師也就沒什麼可操心的了。」
陶子恬笑道:「已經讓師尊操心得夠多了,如今徒弟回來師門,再令師尊添堵,可不知道要被大師兄教訓成什麼樣了。」
隋順東睨了他一眼,虎着臉道:「胡說,我何時對你下重口?」
紅瑤也喜熱鬧,甩着暗香撲鼻的袖子道:「師弟說笑,師兄向來偏愛你,我都嫉妒不已。」
隋順東無奈搖頭,「你們一個兩個只管打趣我。」
陶子恬疑道:「說起來,怎麼不見二師兄?」
隋順東、紅瑤面色一變,連華川慎神情也有些不對勁。
陶子恬心裏奇怪,卻只笑道:「二師兄就愛到處跑,景容,你對棲霞派熟悉,可你這些同門不然,不如先帶他們去院子裏休息吧?」
隋順東上前道:「是隋某疏忽,便由隋某代替師門盡地主之誼吧。」
承天仙宗諸位弟子客氣道:「師兄言重。」
&勞師叔。」
郁景容跟陶子恬去他院子,其餘仙宗弟子另安排了住處。
陶子恬見郁景容四處張望,好笑道:「怎麼?覺得陌生了?」
郁景容點頭,「可不是?已經一百多年了。」
陶子恬吸了吸鼻子,悶不吭聲地繞過屏風,郁景容上前抓住他手腕,低頭抵着他額頭,「怎麼了?」
陶子恬道:「你今日對待我同門比以往還要恭敬許多,可是因着我被浮笙所傷一事,故而對我師門也抱有愧疚?你萬莫如此……要我說,我雖然重傷,不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如今體質修行起來可快了,你總是掛記這事,反而令我也一起不好受了。」
郁景容將他抱到懷裏哄着摸了摸脊背,「嗯>
陶子恬道:「我剛才提及二師兄,師尊與師兄、師姐態度十分奇怪,害我心裏也七上八下,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郁景容頓了頓,「早些年我見你師尊,已經是出竅後期,積累頗厚,理應是可以晉升到大乘期,卻一直壓抑修為,怕是因為棲霞派剩餘弟子修為尚淺,掌教若過早飛升,門中後繼無人,日後要受到欺凌。然而今日再見……卻是傷勢頗重,甚至是折損修為了,故而你師尊撤了換顏的法術,今日這年輕的面貌,才是他真容罷。」
陶子恬連忙從郁景容懷裏掙了出去,「傷勢頗重?不行,我得好好問問去。」
郁景容將陶子恬抓了回來,搖頭道:「無論你師尊如今境況如何,我等前來,他必然要招待一番。你此時前去,怕也得不到什麼結果,不如到夜裏,你單獨會見師尊較為穩妥。」
陶子恬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只得暫時按捺住了。
另一頭,承天仙宗數位弟子聚在堂屋裏。
孟柯被同門質疑許久,這回揚眉吐氣道:「我早就說了,師兄對子恬情誼非同一般,你們偏不信,如今可算是眼見為實。師兄對子恬師門亦是敬重有加,你們日後行事可要琢磨仔細,千萬別得罪了棲霞派,惹得師兄也不高興。」
傅易遞了孟柯一個眼神,孟柯順着瞧過去,楊瓊枝一人坐在角落處,一言不發。孟柯頓時偃旗息鼓,不敢再多話了。
夜裏,華川慎果然安排了宴飲,用以招待承天仙宗諸位弟子。
承天仙宗弟子因郁景容也高看棲霞派,言辭間不敢有半點失禮之處,故而席間眾人談笑風生,杯觥交錯,瓊漿玉液下肚,都很是快活。
宴飲途中,郁景容正式向華川慎提親。郁景容身份高對於華川慎而言是次要,華川慎更看重的是郁景容對自家徒弟一片真心,見他鄭重其事,便欣然應允。
郁景容拿出的聘禮連陶子恬都沒見過。那先天靈獸重明鳥也是聘禮之一,另有化一丹一瓶、青霄果實兩盒、肉白骨四株、天蛛絲布六匹、上品回元丹八盒、長命心燈十盞、姻緣燭一對、聘金上品靈石三百萬……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陶子恬吃驚地看着郁景容,知道郁景容準備這些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又是另一種心情。莫說那些陶子恬知道,又或不知道的奇珍異寶,就那頭先天靈獸已經稀世罕見,並上品靈石三百萬……陶子恬啞然失聲。
華川慎笑看着郁景容,當面只是收下了。
宴飲散了後,華川慎將陶子恬單獨留了下來。
陶子恬為華川慎斟茶,華川慎見他一副神遊在外的模樣,笑道:「莫非在想郁景容?為師並不佔用你多少時間,待你回去,自然能與郁景容獨處一室。」
陶子恬噎了一下,又想到自己與郁景容關係早就明朗,如今也沒什麼好迴避的,便大方道:「哪能呢?徒兒確實有感於景容心意……不過那也是一時的,我與他這數十年,情意相通,有過平淡溫馨,亦有生死離別……在我看來,我與他根本無鬚生分,他有心準備那些厚禮,師尊儘管就當是徒兒孝敬您的罷。」
華川慎笑罵他,「你倒是想得通。換做旁人,得了景容這般看重,必然不會如此平和,也罷,或許就是你這分坦然,令他對你更倍加喜愛。當初是你施救於他,這正是因為你們命中有此緣分。」
陶子恬就把華川慎這番話當誇讚聽了,憨笑幾聲。
華川慎道:「你與景容在棲霞派里住上一段時日,待為師為你準備好回禮,你二人再舉行大禮不遲。你與景容根基尚淺,到時這回禮與景容提來的提親和聘禮就一併收了,為你們日後修行備着吧。」
&尊!」陶子恬立即叫喚,「萬不可如此,既然是提親和下聘禮,如何有退回的道理?」
華川慎將陶子恬叫到身邊,陶子恬落座,將靈茶雙手遞上,華川慎笑道:「這些禮暫時不提,想來你還有許多疑問要問為師。」
陶子恬沉默片刻,打量着師尊的表情,一時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華川慎撫摸着衣襟,神情淡淡的,「郁景容既有出竅期修為,定然也看出些門道,同你說了罷。」
&何人敢傷師尊?」陶子恬喉嚨艱澀。
華川慎觀他神態語氣,就知道他猜到一些底細,點頭道:「正如你所想。」
陶子恬心不斷往下沉,四肢冰涼,「為何……他要如此做?師尊您不曾有半點苛待他,二師兄,二師兄他卻……」
華川慎長長嘆息,搖頭道:「景合背負滅族之仇,此仇不共戴天,卻是為師將一切想得輕易。景合臨別時問我,若是棲霞派上下慘死於他人之手,只留為師孤身一人,為師當如何。」
陶子恬怒道:「這並非他欺師滅祖的理由!他如今在何處?我非要教訓他不可!」
華川慎按住陶子恬的手,沉痛地閉上眼,半晌後才道:「罷了,子恬,我當年救他性命,然而血海深仇,又如何能輕易化解?卻是為師糊塗,執意管束他,反而弄巧成拙……是為師之錯。」
&尊,切莫如此自責,錯的明明是蘭景合!」陶子恬擲地有聲道。他握着拳頭,既驚且怒,怎麼也想不到那個溫和柔順的二師兄,竟然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想當年,當年他曾還與自己說,無論如何,都不能叫師門為自己安危牽掛傷身,如今他卻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陶子恬驚醒,「師尊!若師尊只是阻撓蘭景合,何以蘭景合下如此重手?莫非……蘭景合還做了什麼荒唐事不成?!」
華川慎不言,卻有人忽然闖進屋裏來,義憤填膺道:「蘭景合那混賬東西,竊了師門至寶,棲霞鼎!」
&東。」華川慎帶着不贊同的口吻,阻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