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見,男人便掐滅了煙,方向盤一打,朝着與殷向北相反的方向離去。
他不敢追的太明顯,一旦被殷向北發現,便等於判了自己死刑。
就像陰溝里的老鼠,永遠隱藏在暗不見天日處,被人人喊打,遭社會嫌棄。
這一切毫無疑問,都是拜殷向北所賜。
如果殷向北不出現,那麼他現在已經是殷氏的正式總裁,大權在握,何等風光無限。
奈何殷向北命大,那麼嚴重的車禍都沒死徹底,殷志明很難想像自己要怎麼做,才能將這個人從世界上徹底抹殺乾淨。
不要怪他沒有手足之情,因為殷向北這個人只會做的比他更絕,
看看現在他的樣子,殷向北奪走了他的一切還不夠,甚至要置他無無可翻身的死地。
一想到這裏,殷志明便死死的咬住牙,恨不得將殷向北碎屍萬段。
但事到如今他卻也知道,自己與殷向北實力差距太大,靠現在的身份想要把殷向北扳倒自己取而代之,已經變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而今的首要任務,便是保住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遲早會有捲土重來的一天。
除此之外,他還需要一大筆錢。
殷向北與警察聯手凍結了他的財產,通緝令早已全網發散,現在的殷志明別說像以前那樣揮金如土,哪怕是逃出國外的資本,都很有限。
像現在這樣避開警察眼線,只能說是暫時安全。
殷志明想跑,想要錢,還要保證自己能夠逃出去,便繞不過殷向北這道坎。
殷向北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悠哉的等他自己出現。
若是以前,殷志明覺得自己能夠逃出去的可能性,頂天也就只有百分之十,可現在,他捏到了殷向北的軟肋,這個可能性就會又被提高百分之十左右。
當然如果殷向北足夠在意他那個情人,那麼殷志明成功的幾率就會變得非常之高。
現在最重要的是,那個男人在殷向北心目的重量,到底值多錢。
殷志明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不管值多錢,他都不能再繼續拖延下去了,不僅是因為警察的追捕,更因為長時間沒有那玩意兒,他的身體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開車回到城郊的出租屋裏,殷志明拿出手機開始聯繫以前的熟人幫自己。
現在那群膽小的富家子弟自然是避他唯恐不及,不過殷志明好歹曾經是殷家的人,自然有些特殊的人脈資源。
只要肯給錢,這群人什麼都能幫他辦。
而殷志明本身也是光腳不怕穿鞋,自然也沒什麼顧慮,稍微跟人合計商量後,就打算動手。
那天,炎熱了快一個月的n市終於淅淅瀝瀝下起了下雨。
殷向北坐在他寬敞舒適的辦公室內,隨行有助理打傘遮雨,下雨或者天晴,對於他來說毫無區別。
與周景徹底斷了聯繫,是在三天之前。
他甚至說出了可以發展長遠關係這樣完全不像自己的話,可周景依然很決絕。
在這一點上,周景還是跟以前一樣。
殷向北說不出現在的自己是什麼感覺,但毫無疑問,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回過頭去。
說不見面,就不見面。
世界上沒有誰是離不開誰的,周景喜歡上了別人,而他的身邊,也遲早會有人填補上周景的空缺。
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但最近是不可能了,除了工作,他暫時不想去考慮其他任何事情。
莫皓然也曾打過電話來說那個池承很喜歡他,問他要不要去酒吧里兩人再見一面,但殷向北卻沒有一點想跟這個人在一起的欲>
殷向北把這歸咎於自己的審美疲倦。
或許他是時候考慮換一個口味談談感情,就連周宜也有了戀人,沒道理他反倒落到了後面。
說到周宜,最近跟他聯繫的次數也變得屈指可數起來。
男人大約都是這種屬性,見色忘友,喜新厭舊,又或者是出於避嫌的考慮。
不過殷向北也不太在意。
畢竟人人有自己的生活,而他生活的重心,就是這裏。
助理們來來往往,形色不一,不管什麼樣的消息,殷向北都能保持冷靜的處理,以確保集團的最大利益。
不過今天聞信匯報的消息有些特殊,是關於他幾日前下達的命令。
直到今天,終於有了消息。
&已經跟那位治療凍傷的美國教授取得聯繫,他表示可以接受周景這個病例。」聞信不知道殷向北已經去找過周景,所以顯得很開心。
殷向北頭也不抬地:「不用了。」
&用了……」
聞信愣了愣,鸚鵡學舌般將殷向北的話重複了一遍。
並不是因為自己辛苦的工作成果被一句話否定,而是替周景感到可惜。
殷向北語氣如常的道:>
按照規矩,聞信便該回去,然後將這件事徹底拋在腦後,可他想起周景那個蹣跚的背影,心裏便被刺了一下,不知從哪裏得來的勇氣,大着膽子又問了一句:「為什麼?」
殷向北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抬起頭看向聞信:「你該走了。」
&是……」
聞信猶豫了幾秒鐘,最終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只能順着殷向北的心意,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
聞信走後,殷向北繼續專心處理文件,一眨眼就是半天過去。
雨一直沒停。
這樣的天氣對於被夏天折磨不輕的人來說,很是值得欣喜。
然而對於周景,卻不不怎麼友好。
一到雨天,他那平日裏失去知覺的腿,就會讓他再度感受到何謂地獄。
會變成今天這樣,與那個雪夜有關,不過源頭卻還是要追溯到周景的童年時期。
那個時候他的親生母親還在,也沒到上學的年紀,每天幹完活後,那個女人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折磨周景。
腿上的疼,大約是從那個時候就一直斷斷續續。
只是沒有現在這麼嚴重而已。
除了疼,下雨天的行動也不便,很容易就被濺一身泥水。
以前在村里,地廣人稀,周景可以慢慢的走慢慢的前進,但在快節奏的都市,這樣的習慣顯然會被忽略。
所以周景就一直呆在家裏學習。
剛好最近幾天陪着江雨在n市轉悠了幾天身體也累了,像現在這樣留在家裏休息一天也不是什麼壞事。
用熱毛巾敷在腿上,痛楚多多少少有些減輕。
至於蘇言,則是一直就窩在被子裏睡覺,起的本就晚不說,吃完午飯又沉沉的睡去。
周景雖然無奈,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等到了三四點的時候,雨終於停了,周景打開窗戶,清新的空氣撲鼻而來,到讓他有些懷念山里一年四季都很乾淨舒適的環境。
但那山是再也回不去了,哪怕回去,也已經不知是多少年之後的事情。
現在想來,每天六點鐘起床準備上課,一整天都泡在學校里,給孩子們上課,然後向南站在窗外等着他,好像就發生在昨天。
不管是颳風下雨,都始終如一。
如果可以的話,周景到還想再繼續教那群孩子幾年。不為別的,只是很享受那種一直有人在耳邊叫他老師的感覺。
周老師,周老師,這樣的叫着……仿佛向南一直都在他的身邊。
一想到那樣的畫面,周景忍不住就嘴角上揚。
他想,晚飯就做魚。
向南在的話,也會開心,會笑的眯起眼睛。
等腿上的疼痛逐漸褪去,周景就換了衣服跟鞋,打算去附近的超市里買菜買魚。
他這個小區的位置不算好,但附近緊鄰大學,發展的一直不錯,交通雖然不怎麼便利,不過周圍的配套很全,而且經常可以見到學生與老師,想看書也可以去大學圖書館裏,總體來說周景還算滿意。
不過大學附近也有一個壞處,就是人多且雜。
周景出了門,徑直朝超市走去,根本沒發現自己身後多了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背後有人用刀尖頂着他,然後壓低了聲音叫他束手就擒,周景意識到不對勁,然後往周圍看去,卻發現不知何時起自己已經被這群人給包圍的徹徹底底。
他自認不曾得罪過人,便保持着冷靜:「你們認錯了。」
那人將刀尖向前刺了幾分,白色的襯衫上立刻就多了幾滴鮮紅色的血:「廢話少說。」
周景身體一僵,只能任由這群人搜走了自己的手機,然後將他帶到了車上用膠帶綁住嘴和手臂。
但看樣子,這些人只是負責找他,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僱主找他有什麼事情。
只有等見到了幕後的人,周景才能明白他的意圖。
可當他被送到郊區,看到殷志明那張臉,周景登時愣在了原地。
殷志明沒有對他多說一個字,只是讓人把他綁好,然後給綁他的人付了錢,最後掏出了手機。
&用的,他不會答應你任何條件。」
殷志明驚訝的瞥了周景一眼:「看來你認識我?」
&我走。」周景神情冷淡,毫無半點驚慌。
殷志明視若罔聞的自言自語:「既然認識我,果然是殷向北的小情人不錯,就看你值多少錢了。」
周景眼睜睜的看着他將電話撥通,然後又聽他從嘴裏冒出一個億這樣的字眼,明明知道不可能從電話那頭得到什麼樣的結局,明明知道在殷向北心裏他根本不值一提,他只是一個長得很像周宜的替代品。
可是,當電話那頭傳來殷向北熟悉的聲線,他卻還是忍不住顫了顫。
殷向北只說了兩個字——
&病。」
然後,就掛斷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