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帥篇>
寧羽飛真沒想到李霖在這個時間點來了……
或者該說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荊刑,他一把甩開寧羽飛,冷着臉,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寧羽飛一急,再度拉住了他的手:「中將……」
他還沒能再多說一個字,荊刑已經再度甩開他:「行了!」
這態度惡劣地簡直是連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
李霖在來雲蒸星系之前是做過心理準備的,他知道了寧羽飛和元帥大人的事,除了由衷地祝福之外,還有濃濃地不安。
他不想見到荊刑,不想看到這個把自己殘忍拋棄,而自己卻犯賤的至今難忘的男人。
可沒想到,剛剛走進來,就看到了他。
看到了他滿臉那毫不遮掩地厭惡。
這麼討厭他嗎?討厭到了這個地步嗎?
他不想糾纏他,那天晚上也只是個意外,他不會去招惹有婦之夫,更不會去倒貼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
可是……至於這樣嗎?至於這樣的連看一眼都覺得噁心嗎?
即便分手了,但相處的時候不是很美好嗎?難道那些記憶只有他一個人還在意着嗎?
也是,他都結婚了,再想起那些似乎也只有厭惡了。
李霖是來看望朋友的,不願意再去想這些事,所以他在努力地拼命地把這些都從腦袋裏挖出去,不再思考半分。
可是寧羽飛卻不想讓他們再誤會下去。
既然都不願意坐下來好好聊聊,但他就直接把事情挑明了吧!
寧羽飛拉不住荊刑,索性就任他走了,但人走了,他說話卻不受半點兒影響。
&將!李霖喜歡你!他一直都沒忘了你,他一直喜歡你!」
一句話猶如平地悶雷起,瞬間轟地在場的人都僵住了。
荊刑停下了腳步,背對着他們,一身銀灰色軍裝筆挺,勾勒出寬闊的後背線條,但細心看的話,能看出他身體的緊繃,那種緊張如同在沙漠中看到了綠洲,因為巨大的失真感而不敢上前一步。
而李霖也懵了,他甚至顧不上責備寧羽飛,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暴露了,自己一直想要維持的尊嚴被扔到了地上,自己做夢都想再重逢後驕傲的微笑>
幾乎是沒有停頓的,李霖盯着眼前男人僵冷地後背,開口,聲音冷漠冰涼:「別開玩笑了,誰喜歡誰?年輕時候的玩笑都忘了吧,是不是,荊刑中將?」
如同一桶涼水兜頭澆下來,荊刑非常慶幸自己沒有回頭,沒有上當,沒有再被玩得團團轉。
年輕時候的玩笑……
他無比珍視的感情,在無數次危險中憑藉着『想要和他在一起』而活下來的信念,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場玩笑。
如果有選擇,五年前的荊刑一定希望自己沒有遇上李霖。
一個比自己小了八歲的男孩,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一個從不知人間疾苦的少年,怎麼可能懂得什麼是愛情?
一場玩笑,李霖輕鬆脫身而出,而他卻做了整整四年的夢。
從戰場回來,他以為自己能給他榮耀了。
結果,一敗塗地。
荊刑這一輩子只哭過兩次,一次是方榮死的時候,一次是失去李霖的時候。
那一年真是噩夢。
他的副將死了,他想要照顧的人變成了另一副模樣,他珍愛的人對他說:別做夢了,沒人想和你在一起。
荊刑本來就不是個擅於言語的人,所以再多的東西都只能一個人扛着。
努力走下去,不要再犯錯,這是他對自己最基本的要求。
過了半響,並不長的時間,只是對誰來說有些把握不住時間的流逝,所以也分不清到底是長是短了。
荊刑給了他回覆:「是啊,一場玩笑,不必當真。」
李霖面色白得驚人,可是嘴角去緩慢揚起,眼底全是無所謂地吊兒郎當。
寧羽飛皺眉,他覺得兩人都在口是心非,可是卻又沒辦法讓他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正想從李霖這裏突破,誰知李霖竟然再度說話了,是對着寧羽飛的,聲音清脆,如同往常一般明朗:「小飛,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戀愛了,等你婚禮結束,我帶你去見見他。」
寧羽飛錯愕地睜大了眼。
李霖嘿嘿笑着:「說起來真是緣分,你還記得那個遊戲嘛?你也有虛擬頭盔的那個,我和他在遊戲裏認識的,沒想到挺投緣,從二次元發展到了三次元,我跟你說,見面的時候挺意外,真沒想到他那麼帥,身材特別好……」
李霖絮絮叨叨地,說着再平常不過的話,可寧羽飛卻有些聽不下去了,他轉頭看向荊邢。
荊邢似乎沒什麼變化,只是不再停在這裏,他一聲未吭,抬腳離開了。
出了迴廊,外面是冰天雪地。
臨到門口了,守衛兵喊道:「中將,您的外衣。」
荊邢沒停,穿着單薄的銀色軍裝,抬腳踩到了厚重的雪地上,寒風伴隨着呼吸進入胸腔,透心的涼意讓他清醒了很多,可卻無論如何都揮散不去那清亮殘忍的聲音。
&戀愛了……」
&帶你去見見他……」
&想到挺投緣……」
本來就少的幾句話被無限分割成了一字一句甚至是一筆一划,而這些又紛紛化為刀劍,直直地戳在了心臟最柔軟的地方。
最初認識李霖的時候,他也說:「你身材這麼好,穿的這麼死板幹什麼!」
最初和他交往的時候,他也大聲地告訴他的朋友:「我戀愛了,這位是我男朋友,帥不帥?」
那時候荊刑其實是有些侷促的,可是看到李霖臉上明亮的笑容,他又覺得特別暖心。
李霖說他喜歡他,李霖說想和他交往,也是他主動把他介紹給他朋友,他的活潑感染了他,帶動了他,讓他不知不覺的淪陷,等到有所察覺的時候才發現:生活中擠滿了這個少年,而自己享受其中,不滿足於只是男朋友,他想要和他在一起,永永遠遠地在一起。
可是……
李霖太年輕了,他跳脫的性子讓他着迷,可這樣的性格也註定了不能安分長久。
所以,他現在愛上了別人,又可以對着朋友介紹自己的戀人,而他卻只能不停的活在那短暫地卻美好到捨不得忘記分毫的記憶中。
如果再有一次選擇,荊刑想,自己會更加冷靜一些。
不該招惹的人,一輩子都不該去碰觸。
可是沒有如果。
他現在要怎麼辦?
忘不掉也得不到,到底要怎麼辦?
荊刑坐在雪地里,整整一宿,漫天的霜雪幾乎把他風華成了一個冰雕,僵冷地,刻板地,迷茫地找不到歸處。
屋裏,寧羽飛逼問李霖:「到底怎麼回事?真的戀愛了?」
李霖笑得沒心沒肺:「只准你結婚,不准我戀愛啊!」
寧羽飛皺眉:「你不是喜歡荊刑嗎?」
李霖面色僵了僵,但還是笑得痞痞的:「是喜歡過,都是過去式了。」
寧羽飛壓根不信,那天哭成傻逼的李霖,他怎麼都不可能忘記,這才過去不到一年,怎麼就……
李霖誇張地嘆口氣:「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們啊,難道還非得讓我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寧羽飛死死地盯着李霖,他和他認識太久了,這小子什麼性格他太清楚,平日裏沒個正型,但其實特別能撐,不願意低頭的事打死都不肯服輸。
當年夏洛蘭把李家折騰成那樣,他都咬牙不鬆口,由此可見一斑。
寧羽飛也不猶豫了,直接扔出一個重磅炸彈:「我和荊刑早就認識,在部隊的時候我是他的下屬,而且關係非常近,我知道他沒有結婚,而且一直有個很喜歡的人,雖然沒說,但我知道肯定是你。」
他猛然丟出這一句話,讓李霖一直努力維持的吊兒郎當有些崩裂。
&說……他沒有結婚?」
&非常確定。」
李霖面色白了白,但很快他就搖搖頭說:「我親眼所見的,怎麼可能會有假?」
那一年的情況,李霖至死都難以忘懷。
荊刑一直追隨着霍北宸,霍北宸出征,他自然要前往雲蒸星系,分別的時候,李霖非常認真地和他約定了。
他會等他,等他回來。
戰爭不會持續一輩子,但他願意和他在一起一輩子。
只是現在年紀太小了,他還要念書,如果貿然跟着他跑去雲蒸星系,只怕父親會氣出個三長兩短。
但那時候的李霖深信,時間不是問題,距離不是問題,戰爭都沒辦法阻攔他們。
只要想,他們一定能在一起。
最初的半年,李霖和荊刑儘量保持着聯繫,只是戰場風雲變幻,剛剛壓到前線的銀河戰隊並沒太大的優勢。
荊刑那時候已經是分隊隊長,他要負擔的不只是自己的性命,更是無數兄弟的命。
所以他不能出差錯,約莫半年後,一次潛伏讓他徹底和李霖斷了聯繫。
可即便這樣李霖也沒有多想,他知道那危險的情況,只每天提心弔膽的希望荊刑沒事,一定要活着回來。
即便不聯繫,但只要知道對方好好地,那就安心了。
直到一年半後,戰事緩解了,帝都星涌回來不少探親的戰士。
李霖期待着荊刑回來,只可惜仍舊沒有消息。
但是他不着急,真的不着急,只是每天都很想念他。
可意外的是……他在一次和同學聚會的時候,看到了荊刑。
看到了和一個女人相擁親吻的荊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