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見說書先生般把從馬虎口中套出來的口供學了一遍。兩位美女頓時不淡定了,互相緊張的對望了一眼,咕咚一聲同時咽了口唾沫。
「怎麼,你們很渴嗎?」方見奇怪的看了二人一眼,起身為她們斟了兩杯茶水。
「你這一下子給的信息量太大。」馬梅臉色十分凝重:「一時有點接受不了。」
孟英已經開始緊張的思索:「這麼看來,青山府這邊的水太深了。馬虎提到的幾個人,我大都有些他們的資料。沒想到,他們居然都是裂天教的屬下。」
「像狂鞭、裂天劍、追魂鬼,都是楓雲國大名鼎鼎的高手,一向獨來獨往,行蹤莫測。因為他們行蹤太過詭秘,做事不留首尾,所以官方掌握他們的材料十分有限。而那個瞎子,如果我所料不差,恐怕就是『天瞎』騰潛。有資料表明,騰潛跟『狂鞭』路可風一向焦不離孟,往往一起出現。沒想到,他們居然出於同一個組織。」
「還有閃電刀莫長天。」馬梅沉聲說道:「此人是江湖前輩,風格亦正亦邪,在楓雲國南部赫赫有名。只是近些年露面很少,慢慢的便沒人提起了。沒想到,他居然已經橫死街頭。」
「那裂天教主有這麼多厲害的手下。而且按馬虎的描述,莫長天對他也忌憚非常,可想而知此人實力必定深不可測。」孟英補充一句:「不行,必須重新規劃我們的計劃。現在局勢的複雜性,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料。」
「還有幾個細節。」方見也收起了嬉笑的神情:「將莫長天滅口的人是誰?莫長天冒着危險露出行蹤,是不是就是要與此人接頭?他們圖謀的是什麼?此其一也。」
「莫長天在裂天教臥底,說明有人已經掌握了裂天教的內幕。動用莫長天這種級別的人打入裂天教內部,驅使他的人或者說勢力,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測。」馬梅分析道。
「假定裂天教是陰勒國在我楓雲南部紮下的暗樁,那麼給人的想像空間就很大了。」孟英皺着眉頭:「聽那裂天教主的口氣,他甚至懷疑是國內的對頭在參與此事。」
「其二,那個突兀出現將莫長天攔下的身影又是何人?」方見繼續說道:「聽他的口氣,不會是裂天教主的手下。至少跟他是平級,甚至是他的上司也未可知。還有,那教主口中的老師,會不會是……」
「楓雲國軍方這些人簡直都是吃白飯的。」孟英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讓這幫陰勒國的匪徒在我楓雲國如入無人之境,簡直不可原諒!」
「還有中書省下轄的內衛系統,也要擔一個不作為的罪名。」馬梅咬着嘴唇:「這麼大的事,居然事先沒有一點覺察。要不是我們這次追查糧案因緣際會,恐怕都發現不了這個巨大的隱患。」
「先不要抱怨。」方見撫着額頭:「有些情況你們也未必知道。或許軍方或者中書省高層,早已對這個裂天教有所覺察甚至在暗中調查,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比如那個莫長天,難道就不會是我們的人嗎?」
「可能性不大。」馬梅苦笑一聲:「按照我們的行事風格,絕對不會在自己人暴露以後將他滅口的。」
「如果莫長天是楓雲國內部某一股勢力在裂天教的臥底的話。」孟英看看馬梅臉上的憂色:「更加可怕。這些人想要利用裂天教做什麼!一點底線都沒有了麼?」
「還有第三點,那個繡花鞋老婆婆又是什麼來路?」方見說完了自己的話:「她的出現絕對不是偶然。你們聽說過江湖上有這樣一號人物嗎?」
馬、孟二人靜默良久。過了好一陣,馬梅才咽了口唾沫,艱難的說道:「有一個神秘的幫派,都是由女子組成,名字就叫繡花鞋。其構成和背景都極其隱蔽,幾乎沒人知道幫派成員的身份和她們的立場。但是她們行事古怪、心狠手辣。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驚天的大案。她們為人所知的唯一線索,便是所有成員在行動時,都會穿上粉紅色的繡花鞋。」
「事情必須馬上報告慶州總督衙門和刑部。」孟英緊張的思索着,看看馬梅:「馬叔那邊,也要讓他第一時間知道此事。」
「不要過於緊張。」方見笑了,輕聲安撫兩位美女:「看來,運氣還是在我們這一邊嘛。隨便抓個小毛賊,就能探聽出如此驚天的大陰謀。想來他們恐怕不會料到,我們已經掌握了這麼多他們的秘辛吧。以有心算無心,在局部戰場我們已經掌握了一定的優勢啊。」
「你可真是樂天。」二女明顯的松馳下來,都有點對剛才的過激反應有些不好意思:「真是老天爺也偏幫苦命的人。方見你的命真是苦透了,要不然這種消息都能被你知道。」
「能開玩笑就好了,恐懼會降低人的智商。」方見笑嘻嘻的說道:「怕啥,最壞的結果便是拼命罷了。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這樣,我們的生命才更加多彩嘛。」
「你就別跟天鬥了。」孟英沒好氣的看着他:「要是讓皇宮裏那位天子知道你要跟他斗,你的屁股可就保不住了,必定會被打個稀爛。」
「消息還是要注意保密。」馬梅開始考慮後着:「慶州方面,消息直接報給總督陳大人。刑部方面,只將消息報給我爹爹,然後由他向上層轉達。這樣,避免消息被有心人泄露。裂天教這麼猖獗,難保官府沒有他們的內應。」
「謹慎!」方見讚許的向馬梅挑挑大拇指:「還有。此次青山之行,恐怕要惹出天大的風波,會跟對頭大做一場。所以我們一定要提前做好佈局,穩穩噹噹的跟他們斗。我們到了青山府,必定是要去你家裏的。那麼,是不是現在就要先做準備了?該買宅子買宅子,該請丫鬟請丫鬟,還要把自己偽裝成老戶。這事情馬虎不得,往往細節上的疏漏,最容易陷人與險地。」
「將此事一併速報陳總督知曉,讓他先做準備。」馬梅點頭:「還要向刑部和慶州方面點明,一定要多派高手,同時外圍要有精銳部隊支援。裂天教在青山經營多年,不知有多少勢力潛藏其中。一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方可一擊致勝。」
「馬上寫密信,分報陳大人和馬大人。」方見讓孟英趕快準備:「我們就不動聲色,慢慢的往青山那邊走着。邊走邊看,公費旅遊。」
「你說的最後一句話,真小人。」馬梅瞪他一眼,又緊張的和孟英商量起來。
夜雖已深,很多人註定不能入寐。
靜靜的書房裏。龍涎香散發出裊裊的青煙,讓人心神清爽,疲憊盡去。
雲破天正襟危坐龍書案後,放下手中卷宗,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在房中右手邊的椅子上,一位頭髮半黑半白、身材勻稱、面容沉靜的老者默不作聲,靜靜的看着皇帝陛下。
「歐老,看來這慶州的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雲破天靠在椅背上,手指轉動着指間一枚碩大的斗戒:「北方的那些惡狼,沒想到居然有這樣陰狠的心性,暗中在我楓雲國腹地經營了這麼久。」
「狼群固然不可怕。」刑部大佬歐伯顏輕笑一聲:「但是狼群里要是混進了一隻老狐狸,那這群狼可就危險了。」
「你說的是陰勒帝師答里凱?」雲破天微微一笑:「此人智計非常,確實是我楓雲國勁敵。」
「此人貴為陰勒國帝師,手中掌握無盡資源。且詭詐百出,防不勝防。」歐伯顏正色說道:「做他的對手,真是壓力巨大。」
「無妨。」雲破天笑笑:「如果對手只是宵小之輩,我們的日子過得豈非太無趣了。」
「陛下豪情蓋天,實是一代雄主。」歐伯顏恭維一句。
「很久以前,我已經覺察到答里凱在我楓雲國醞釀着一場陰謀。」歐伯顏淡然說道,講的卻是驚天之秘:「倒也事先做了一些佈置。但是當年陰謀不顯,我就把棋子暗自布在那裏。想的是等到對方發難的時候,再做應對。沒想到這些年答里凱沒怎麼動,只是在暗中發力。我們這邊的一些人,反倒暗中做了不少事。這樣一來二去,就把陰勒的事放下了。」
雲破天的面色有些冷峭:「老一輩且不去說他,新一代里恐怕也有不安分的吧?」
歐伯顏沒有吭聲,只是微微點頭。
「慶雲縣那孩子當年被雷擊,事情調查清楚沒有?」雲破天話鋒一轉,問到了別的事情上。
「對頭做的極妙,幾乎沒有破綻。」歐伯顏微微皺眉:「可是此事正好在尤老短暫外出時發生,未免太巧了些。而且事後葉家有一老僕無故失蹤,毫無追查線索,也極不尋常。」
「為了一點私心,無所不用其極。」雲破天冷哼一聲:「有這樣的心氣,卻不用到正路上,真是可悲可嘆。」
「不過那孩子真是不錯。」歐伯顏仿佛想到了什麼,呵呵笑了起來:「想來是因禍得福吧,後來折騰得更厲害了。仿佛又多開了一竅般,行事愈發莫測。」
「畢竟太年輕了。」雲破天臉上也露出了微笑:「尤老心中愧疚,現在寸步不離的跟着,安全方面算是有了保障。」
「據我的線報。他們現在追蹤到了青山境內,往青山府方向去了。」歐伯顏稟道。
「倒是個聰明的孩子。雖說有時胡鬧,卻不失赤子之心。」雲破天心情好了一些:「只是青山府那邊是個大坑。他可別一腳踩進去,受了誤傷。」
「現在時機已經成熟,倒是不妨在青山做上一場。」歐伯顏沉思片刻:「任行之也朝着那個方向過去了,恐怕是別有圖謀。青山府的水越來越混,我們是否現在下網?」
「嗯。」雲破天手指輕輕叩擊着桌案:「糧案的事情,必須在青山府了結。一旦有毒糧食流入市場,便是不可測的大禍。只是幾個小孩子不知道對手的可怕,對上難免吃虧。你務必暗中佈置妥當,絕對保護好他們的安全。」
「我出宮之後便佈置人手,到青山府佈局。」歐伯顏思忖一下:「那邊有一些我們的人,但是還不夠。對手經營多年,必定有一些莫測的手段。要想做到萬無一失,恐怕還需高端武力介入。」
「我派二十名馭龍衛給你,由你安排。」雲破天想想:「明天我讓凰兒從飛鳳軍團中抽調五萬大軍,從水路秘密潛入慶州。三萬人在青州府外圍支援,兩萬人到慶州府歸陳峰調遣。這次無法再姑息了。魏家如敢異動,就把他們滅了罷。」
「羅海的事……」歐伯顏問一句。
「無妨。」雲破天笑了:「他在大牢裏呆着,安全倒是無需擔心。本來他不必受這牢獄之災,既然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也就隨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