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金二人休息一陣,又在鹿兒灣內沿着外圍轉了一大圈。仔細檢查了一番,看沒有什麼異常,這才回到了山谷入口附近警戒。
方見靜靜的伏在山崖上,全身一動不動。只有兩隻眼珠子骨碌的轉着,觀察着二人的行動,心中分析着二人剛才的對話。
「沒有什麼異常。我們到前面的房舍里休息一下吧,換下一撥人來巡邏。」金鸞建議道。
「嗯。」董姓男子點點頭,二人轉身向谷口搭建的幾棟房舍走去。
此時,從田野間小路盡頭隱約傳來一陣馬蹄聲。董、金二人精神一振,操起手中長刀,警惕的向着遠處看去。
健馬飛奔,轉瞬便來到近前。二人定睛一看,不由放鬆了下來,肅立路邊迎接。方見身在高處,早已看到來人。
來的是三騎快馬。當頭馬上的矮胖老者,正是前夜在霍府看到的霍震口中的二長老。跟在老者身後的,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和一個青年。老頭正是霍府的管家霍艮,青年則之前從未謀面。
三人來到近前翻身下馬,金鸞急忙跑上去把三人的馬匹拉住,繫到旁邊的矮樹上。
二長老臉色不豫,向着董姓漢子說道:「董彪,這邊情況怎麼樣?」
「稟二長老,一切正常。」董彪恭敬的施禮答道。
「現在到了關鍵時刻,萬萬不可掉以輕心。」二長老臉色凝重:「近期因為糧農鬧事,慶州的刑司衙門盯上了霍府。一旦不小心被他們看出了馬腳,對我們來講就是不測的大禍。」
「我們一定小心,請二長老放心。」董彪答道。
「好在這邊的事就要告一段落了。」二長老噓了一口氣:「現在貨運出幾批了?」
「稟二長老,貨物已經運出四批。現在還剩下最後一批,等送貨的人回來後便馬上送走。」
「嗯。」二長老滿意點頭:「貨送完以後,把所有相關的東西全部銷毀。最後把地徹底的翻一遍,一點痕跡都不能留下。」
「居然到這種程度了?」董彪吃了一驚:「那後續的計劃還要不要執行了?」
「等一陣子風聲過去再說吧。」二長老讓其他人呆在谷外,自己領着董彪慢慢往山谷中走去,口中說道:「本來我並沒有太在意。哪知教主那邊突然送來消息,說這裏的事可能會有變數,讓我們立刻把首尾清理乾淨。除霍震等人外,其他人等迅速撤出霍府,回去跟他匯合。」
「難道這裏的事被楓雲國的人發現了?」董彪大驚。
「那倒不是。」二長老看看他:「霍震這次陷到一個麻煩里,不易脫身。一旦弄不好,說不定會有牢獄之災。為我們的安全計,其他秘密潛入的人必須暫時撤出慶州府。」
「那我們就早做準備。」二人經過方見藏身之處,所說話語被方見聽個正着:「現在留在鹿兒灣這邊看守的包括我在內還有八人,原先是分成四班輪流警戒的。既然這麼安排,等貨運走之後,我們就迅速清理現場。」
「要在兩天之內把這裏清理完畢。」二長老用手指指地上的秸稈:「能燒的全部燒掉,然後深埋。最後再把這個地方徹底檢查一遍,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要留下。」
「弄完以後我們怎麼走?」董彪邊走邊問。
「我今天隨運貨的人一起走。大長老後天過來,帶你們一起離開。」二長老領着董彪來到鹿兒灣靠近後山的峭壁前:「我去看看剩下的貨。」
「是。」董彪從懷裏掏出了一根尺許長、奇形怪狀的棒狀物體,插進了一叢亂草掩蓋下的孔洞中,然後旋轉幾圈。後壁上發出一陣噶滋滋的聲響,一塊平滑如鏡的巨大岩石神奇的突出了一塊,然後向旁邊滑開,露出一個能供一人進出的洞口。
董彪在前面領路,二長老跟在他後面,兩人鑽進小洞不見了。不知董彪又在裏面扳動了什麼機關,須臾間洞口的石板又恢復了原狀,根本看不出那裏曾經有過一個洞口。
方見在石壁上把所有的情景都看着眼裏,不由暗自心驚。正在思忖對策,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響。扭頭看去,便見兩個人在田野間鬼鬼祟祟的掠了過來,正是孟英和孫雄。
兩人在遠處盤桓一陣,然後循着方見剛才的老路,順着側面的山坡摸了上來。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方見附近。二人向谷里眺望片刻,發現其中空無一人。就聽孟英低聲說道:「奇怪,我們明明看見二長老進了谷口。是不是谷里有什麼機關?」
「是的。」方見答了一句。
「啊!」孟英花容失色,差點喊了出來。還是多年的職業素養佔了上風,她按住震驚向旁邊看去,才發現了方見鬼祟的身影。
「要死呀你!」孟英終於沒忍住,罵了方見一句。
「你呀。明知道我今天會到鹿兒灣來,還不仔細找一下。」方見把二人嚇完之後,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
「到底什麼情況?」孟英沒好氣的問道。
「長話短說。」方見迅速把自己看到的一切敘述一遍:「這裏就是霍家變異糧食的生產基地。此地已經生產了相當數量的變異糧食,大部分已經運出去了。還剩下最後一部分,可能今天會運走。他們的糧食就藏在後面峭壁下面的機關暗道里。二長老剛才跟一個叫董彪的護衛首領進去查看了。」
他想起什麼:「對了,那個董彪說自己是什麼鐵血營的副統領,還有個人說自己是漠北三凶之一。還說這次的事件,是一個叫答里凱的人策劃的。」
方見最後幾句話讓孟英驚呆了:「你確定他說的是答里凱?麻煩了,答里凱是陰勒國的帝師。在陰勒國的地位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是陰勒國公認的智者。如果此次的事是他策劃的,那事情就大發了。而且此人思維縝密,智計過人,肯定還留有後着。不行,我必須立刻把此事上報總督大人。」
「你別着急,聽我的安排。」方見輕聲說道:「他們好像聽到了什麼風聲,準備這幾天除了霍家的人外全都撤出去。這個二長老今天下午就要隨着押運最後一批糧食的隊伍跑了。大長老準備後天在所有證據都銷毀以後,帶着剩下的人一起逃走。我今天就得跟着運糧的隊伍走,一是查清這批糧食的去處,爭取能把其他的糧食在哪裏一併偵測出來。二是探探對方的底子,看對方的大人物是否會現身。」
「太危險了。」孟英擔憂的看着方見:「對方人多勢眾,我不能讓你這麼去冒險。」
「顧不了那麼多了。」方見決然說道:「一旦讓他們跑了,得不到他們變異糧食藏匿的地點,事情就會變得不可收拾。我自然會小心的,你回去後馬上調人跟在後面,隨時準備接應後續大部隊跟進。孫雄留下,跟在我的後面做標記,指引後續隊伍前進的方向。也可以在必要的時候接應我一下。」
「大長老那邊也要盯緊。你們還有一天時間做準備,一定要設法緊跟大長老的隊伍。如果必要,可以把他提前抓捕。」方見制止了孟英的話語:「你們的擔子不輕。讓馬梅留在慶州總攬全局,你帶人跟進,我們在前方會合。」
孟英緊咬嘴唇,深深看了方見一眼,轉頭對孫雄說道:「你務必要默契配合,保證方見的安全。」
「放心。」孫雄並不多言,鄭重的點頭:「就是死,我也要死在老大的前頭。」
「什麼死呀活的。」方見呸了一口:「快去吧。」
孟英不再說話,上來狠狠的在方見的嘴上親了一下,然後飛身縱下山崖,電射而去。方見摸摸下唇上的牙印,苦笑道:「又不是生離死別,來這一下幹啥?」
孫雄偷笑一聲:「最難消受美人恩。老大,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噓。」方見止住他的嬉笑。兩人靜默下來,注視着谷里的一舉一動。
過了許久,後壁上的暗門再次打開。二長老和董彪鑽了出來,又用那根棒子把後壁恢復原貌。待一切收拾妥當,二人順着原路回到谷口,進了谷口附近的房舍。另外一對大漢從房舍中出來,提着棍棒在谷中巡視了起來。
日頭西斜,冷風嗖嗖吹過。一陣粼粼聲響傳來,方見二人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便見谷中後壁附近一個略微低緩的斜坡上面,有人驅趕着一隊奇怪的牲口從後山出來。從坡上魚貫而下,飛縱到深谷中。
待他們全數進了山谷。方見看清那些牲口的樣貌,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那哪裏是什麼牲口,原來是一批蒙着獸皮的推車。這些推車下面有一個骨碌支撐車體,四邊伸出四條帶着關節的獸腿用來保持平衡。後面是兩個把手,方便推車者控制車體前進後退。前面是一個支架,上面蒙着一個猙獰的獸頭,估計是用來恫嚇靠近的野獸或者其他靠近的對手。推車中間是雖不寬闊但極為高深的桶狀容器,看上去能裝不少貨物。隨着推車的行進,車子下面發出輕微的咔嗒聲。這說明其中必有機關,估計是用來增加推車的活動能力,降低推車者的體力消耗之用。
推動車子的是二十多名彪形大漢,各個看上去都彪悍異常,面帶殺氣。明顯是軍旅中人裝扮而成,來客串民夫的角色。他們動作輕車熟路,一看就不止一次做過這樣的營生。
整個隊伍來到山谷後壁前,將手中的推車放下。一行人雖然疲憊卻毫不鬆懈,依然機警的巡視着四周。
領頭的大漢將手指放進口中,發出了一陣有節奏的唿哨。聽到唿哨聲,董彪從谷口的房舍中快步出來,徑奔谷口而來。後面又有四五個壯漢從屋裏出來,分佈在谷口周圍,阻止任何可能的闖入者。最後出來的是二長老,他滿意的看看手下的一番佈置,才慢悠悠的向谷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