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那個小丫頭,還有趕車的兄弟一起進來吃點吧。」方見建議道:「屋裏用餐的氣氛還是稍微好一些。」
美婦微笑:「你真是個細心的人,做你的朋友很幸運。」
馬梅撇撇嘴:「有時候幸運,有時候倒霉。」
「還沒有請教小兄弟尊姓大名?」美婦看着方見問道。
「在下方似玉,慶州人士。」方見笑答。
「我知道你說的打狗,肯定是開玩笑的。」美婦笑笑的看着方見:「不知道是否不方便說?」
「呃。」方見摸摸鼻子:「也不是。其實呢,我現在沒什么正經事要做。」
馬梅掐了他一下。方見醒悟過來,急忙說道:「有一件正經事。我剛剛邂逅了這位紅顏知己,現在要到青山府她家裏提親。」
「好羨慕你們。」美婦臉上真的露出一絲艷羨的神情:「這麼說,方兄弟沒有在做什麼事情?那豈不浪費了這一身的本領。」
「我其實沒什麼本事。」方見客氣的謙遜道:「我脾氣不太好,一生氣就會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其實這不是我的本性。正常情況下,我不喜歡到處惹事嚇唬人的。」
「方兄弟既然身無所累,不如出來做點事情?」美婦看着方見,像是看着一件珍寶:「妾身家裏倒是有幾分基業,只是平時無人照看,就要荒廢了。方兄弟如果有意出手相助,妾身不勝感激。」
「這個……」方見不置可否的看看馬梅、孟英二人:「其實我們三口子,就是喜歡遊山玩水,到處瞎逛,正經事是做不來的。讓我幫忙,其實是所託非人了。」
美婦深深看了三人一眼:「方兄弟不要忙着拒絕。我現在是走投無路,急病亂投醫。而且有個了不得的大對頭,眼看着家中就要大禍臨頭。三位都是性情中人,我豈能將你們拉進火坑?此事以後絕不再提了。」
「哦?」馬梅頓時來了興趣:「先不忙下決定。你要是方便的話,把事情跟我們說說。要是我們有空,或許可以給你幫襯幫襯。」
美婦面露喜色,起身鄭重的向三人施了一禮:「不管怎麼講,妾身先在這裏謝過幾位高義。」
她回身坐下,略一思忖,便開口說道:「青山府有個青山盟,不知幾位可曾聽說?」
「略知一二。」方見三人交換一下眼色:「盟主據說是青山鏢局的主人古青山,善使一口大刀,為人風評不錯。」
美女冷笑一聲:「妾身名叫辛梅玉,乃是青山府西十五里金虹堡的堡主夫人。我的丈夫叫段正峰,原也是這青山府數一數二的人物,擔任青山盟的副盟主一職。正峰跟古青山二人相交莫逆,是過命的兄弟。誰知就在一年前,青山盟一次清理山匪的行動中,正峰莫名其妙的被人暗算,居然死於非命。」
她擦擦濕潤的眼角,繼續說道:「事情傳回堡內,大家都驚詫莫名,想要弄清事情的真相。誰知這古青山非但不出面幫忙,居然以金虹堡不能一日無主之名,想要插手我堡內事務,推選跟他關係密切的段家三爺段正德為新的堡主。只是堡中老人極力反對,最終推選我代理金虹堡的堡主。」
「自此便惹出了無數的風波。」辛梅玉語氣沉重起來:「金虹堡以經商聞名。堡中產業一向經營得當、算得上富可敵國。誰知我一任堡主,生意便受到了很多方面的制肘,利益日益削減。」
「我苦於堡中沒有人才可以擔當重任,便四處招攬,許以重利。」她的眼圈又紅了:「誰知踏上江湖路,才知道世事艱辛。平時招攬的那些人,或為得利,或為女色,沒有人真心為金虹堡着想。更有那心黑的賊人,騙完錢財又到處敗壞我的名聲,說我以色誘人、道德敗壞。這樣一年下來,我在這青山府已經聲名狼藉。後來才知道,原來這都是古青山在設局害我。到了最後,那姓古的更加欺人太甚,居然派了一些地痞流氓跟隨在我左右,讓我到哪裏都不得安生。」
她擦擦眼角:「今天你們遇上的,就是姓古的手下。我一個婦道人家,真是撐不下去了。」
「堡中就沒有人能夠幫助於你嗎?」孟英問道。
「堡中之人。有大志向的能人沒有,每天勾心鬥角、互相碾壓的歪才倒是比比皆是。」辛梅玉雙眼熱切的看着方見:「今日見了方兄弟,才算是遇上一個真心幫忙的男子漢。如果方兄弟能夠出手相助,梅玉必感恩戴德!」
「我沒你說的那麼好,只是脾氣不太好罷了……」方見不好意思的擺擺手,心裏還是很高興。
「若是他到了你金虹堡,又能做些什麼事呢?」孟英問道。
「要是方兄弟肯到我金虹堡,我便聘他擔任內務主管,分管堡內一切武力相關事宜。我金虹堡現在就是缺乏高端武力,所以門面才撐不下去。」辛梅玉說道。
「原來是當打手啊?」馬梅小聲說道。
辛梅玉聽到耳中,不由俏臉一紅,急忙解釋道:「不是不是。只要方兄弟在任何一方面有長才,都可以破格任用,絕不食言。」
方見笑笑:「其實我就是在打架方面有長才,你並沒有說錯。而且能打是一個組織立足的根本,所以當打手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那方兄弟的意思是……」辛梅玉急切的看着方見的臉龐,等着他的回覆。
方見跟馬梅、孟英交換一下眼色,暗自沉吟起來。辛梅玉手中攪着一條手絹,指甲繃得發青,神情隨着方見的表情緊張的變換。身體在椅子上輕輕扭動,顯得十分不安。
馬梅突然臉色一變,就要出聲。此時方見仿佛猛然下定了決心,抬頭說道:「好吧,反正近來也閒着沒事。到岳母大人家提親之後,就到你金虹堡盤桓一二。」
「決定下的還挺快!」馬梅暗自腹誹,不爽的瞪了方見一眼:「你要把提親的事放到首位。其他的事情再急,也要往後放。」
「那是自然。」方見臉色微紅,瞟了馬梅一眼。
既然事情談妥,下一步就是細節問題。簡單商量了一下,幾人決定先隨着辛梅玉回金虹堡,待安頓好之後再去馬梅家提親。期間金虹堡要有什麼事情,就兩頭招呼。方見的意思,不能到了岳丈家,就賴在那裏住下。既然有金虹堡這個落腳之地,總比住客棧要強吧?
辛梅玉喜上眉梢,滿口應承道:「方兄弟不必擔心。我段家在青山府還有幾分薄面,到時候出面相幫一二,提親的事估計跑不了。」
馬梅見辛梅玉對自己的事如此上心,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
話不多敘。眾人吃得酒足飯飽會合一處,一起向着青山府方向行去。
二女上了馬車,孟英悄悄問道:「你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臉色那麼差?不是害怕美女把方見勾引走吧?」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馬梅不忿的恨恨說道:「一定要把方見盯緊了,否則他很有可能被那個熟女給腐蝕掉。在我眼皮子底下,竟然敢這麼大膽!」
「怎麼,你發現什麼了?」孟英緊張起來,關切的問道。
「哼。」馬梅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你沒注意剛才桌子下面發生什麼事吧?總之一切小心,方見這個人自制力差,你是知道的……」
孟英仿佛想起什麼。臉色微紅,急忙把話題岔開去。
辛梅玉的馬車內,小丫頭也在跟夫人說話。
「夫人,你看方少爺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她的眼睛裏閃動着崇拜的小星星,顯然方見今天的義舉已經讓她徹底喪失了原則,一顆心都系在這個英勇少年身上。
辛梅玉愛憐的拍了一下小丫頭的腦袋:「鎖兒。腦子放清醒點,不要跟花痴似的好嗎?」
鎖兒扭動了幾下,撒嬌道:「人家哪有?不過是看方少爺義薄雲天的樣子,比較感動而已。」
「是啊。現在如此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已經很少見了,但願我這次沒有看錯人。」
「不會的。」鎖兒肯定的說道:「我的直覺一向很準,夫人你是知道的。我看方少爺眼睛特別有正氣,一看就不是那些假貨所能比的。」
「唉,時事多艱。人家本來好好的海闊天空,現在卻被我拉進這個臭水塘子,真是作孽。」辛梅玉心中歉疚,喃喃自語。
「那夫人就以身相報好了。」鎖兒沒大沒小的說道。
「不要胡說八道!」辛梅玉臉上一紅,拍了鎖兒一下:「方似玉多大,我多大?要不,我把你送給他當丫頭好了,到時候你以身相許。」
「夫人要是捨得,你就把我送給他好了。」鎖兒嬌嗔一聲,臉紅紅的不說話了。
「本來嬌兒、燕兒跟他年齡倒是相配。可惜方似玉人小艷福多,這就已經兩個夫人了。個個都是厲害角色,看來這種可能是不能考慮了……」
馬車中靜了下來,兩人都開始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你過來。」看着方見騎在馬上在附近轉悠,馬梅把他叫到跟前。
「你怎麼改名叫方似玉了,有什麼講究?」她在方見耳邊悄悄問道。
「也沒什麼啊,匿名斷案嘛。」方見看看她:「你不覺得方似玉比方如花要好聽一些?」
「呃,算我沒問……」
越靠近府城,道路變得寬闊平整。一隊人馬風馳電掣,席捲而前。眼看着翻過一道緩坡,就能望見青山府高大的城牆了。
『嗖』的一聲,一隻響箭突兀的划過半空,遠遠的釘在跑在最前面的趙威馬前。趙威一驚,飛勒馬韁。馬兒稀溜溜一聲嘶鳴,前蹄在空中劃個半圓,在原地停下。
後面相隨眾人也已驚覺,紛紛勒馬收韁。整個隊伍絲毫不亂,已經穩穩的停在了寬闊的驛道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