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護背着手,面對窗戶嘆息道,「自古紅顏多薄命……誒呀,那不是元姑娘麼。」
……
出門前,牧笙偷偷塞了銀子給平樂。
這荷包要是重了通常都不好管束,尤其女人更不好管束。平樂和陽春擠進圍滿了姑娘的專挑着胭脂水粉每日定時定點叫賣的小攤位里,這女人搶胭脂搶布料真是能發揮體內所有的潛能比打架還恐怖,十八般武藝全無師自通,一個勁的往身上試顏色,然後抱進懷裏。
「這盒是我的!」平樂聲音尖銳得像刀子,在宮中大罵宮女的經驗倒都用到更能發揮的地方了,她之前一直覺得只有宮裏的胭脂水粉能用,其他的塗到臉上會爛臉。後來沒銀子了,倒偷偷試過路邊小販的胭脂的,沒想到便宜也是有好貨。
白雪幫元帝儀撐着傘。
元帝儀搖着扇道,「難怪非要死皮賴臉的跟着我出來了,這東西是不用錢麼,一個個像發瘋了一樣。」那氣勢簡直像彼此之間有不共戴天殺父殺母的仇。
白雪笑道,「小姐最近不喜歡往臉上抹東西了,自然不關心這些。這小販賣的脂粉又香質地又細膩,不僅如此還很便宜。賣的貨裏頭還有很多外來的胭脂是本地沒有的,很多官家富賈的夫人千金也來光顧的。」
元帝儀看着平樂跟那小販討價還價。
「我經常來跟你買胭脂,你至少要便宜我十文錢。」
小販搖手,「小的不過經營小本買賣,少這麼多就要折本了。」
平樂手裏抱着的死活是不打算放下了的,下了決心要磨到那小販給他便宜為止,「那至少少八文,少八文,我就把四盒都買了。」
元帝儀看到胭脂攤位對面正對着一個買菜的攤位,有個老婆婆拿着一把蔥讓老闆賣便宜些。她道,「還真是一模一樣。」
白雪問,「什麼一模一樣?」
元帝儀拿了傘,見前邊好像有家酒樓,「我肚子有點餓,先去吃點東西,你留下來看着她們,免得她們發了瘋,什麼時候能清醒都不知道。買好了再去找我。」白雪回了句是,等目送元帝儀走遠了,也擠進了那堆姑娘堆里。
那酒樓開在鬧市,卻出奇的冷清門可羅雀,元帝儀看了一眼招牌,「春江水暖。」她進去隨意揀了個位置坐,店小二本來要上前招待,沒想到掌柜的一把將他推開,自己上前了。怔怔的看着她的臉好一會兒了才能說話,「姑娘想吃什麼?」
元帝儀道,「既然是春江水暖鴨先知,那應該是有鴨子吧。」
掌柜誇讚,「姑娘聰明,我們這裏的招牌菜就是八寶鴨。把鴨子開背,塞進火腿、冬筍、香菇乾貝等。」
元帝儀道,「那就來一隻吧。」她看了眼牆上掛的菜名,又繼續點道,「再加花菇鴨掌,麻辣鵪鶉,生烤狍肉,蓮香葉卷,最後加一道湯,湯你給我選好了,但我現在不想吃豬肉魚肉,所以你幫我挑一道沒這兩種肉的湯,但一定要是肉湯。」
掌柜見她不食人間的模樣,提醒道,「這分量可能有些大,姑娘是一個人吃?」
「我吃不完會有別人幫我吃的,就先點這些吧。」
菜很快就上齊了,掌柜卻還不走,還想和她搭話,「姑娘今日運氣好,可挑了個好位置,我收到風聲,沮府沮公子的小廝是我這常客,他說今日沮忠沮公子會由這裏經過去提親。」
元帝儀撕下一隻鴨腿,「掌柜倒是耳聽八方,消息靈通。」
「做生意的要是消息不靈通可賺不了銀子。」
元帝儀笑了笑,把半隻鴨子給解決了。
平樂陽春每人抱着五六披布料進來,把布往凳子上一擱,露出了披頭散髮花容粉退的慘況,差點沒把其他客人嚇得奪門而逃,元帝儀忍俊不禁,「你們是被打劫了還是被非禮了。」
白雪道,「那碧羅莊的老闆要結業回鄉下了,所以綾羅綢緞都賣得很便宜。」
陽春高興道,「省了不少的銀子呢,若是平時買可貴了。現在買至少省下了六七兩。小姐要是一塊去就好了,有塊粉色緞子我看着很是趁小姐的花容月貌,卻是被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女人搶了去,想着就來氣。」
元帝儀好笑,姑娘家的省錢方法果真是和男的不同,「不買不是更省銀子麼。」
平樂道,「話怎麼能這麼說,女人什麼都能少,有三樣是不能少的,胭脂首飾還有漂亮的衣服。」所謂女微悅己者容,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牧笙看着才會賞心悅目。
元帝儀拿起一個鴨腳啃,「離發工錢還有半個月,你們買了多少,還剩多少?」
只是一句話,方才還神采飛揚的,霎那就垂頭喪氣了,陽春只覺得元帝儀真是殘忍,也不讓她多享受一刻喜悅,就把她打沉了。
元帝儀道,「剛才你們不是義憤填膺為那被沮家公子玷污的姑娘不值麼,說得他該凌遲處死五馬分屍,如果他被你們遇上了,你們覺得怎麼對付他比較好」
平樂拿起筷子試探的撕下一塊鴨肉,她咽了口水,既然元帝儀沒有阻止就是說她吃得了。「當然揍他一頓。」
陽春應和道,「對,揍他,揍得他哭爹喊娘的。」
元帝儀眼珠子轉了轉,引誘道,「這樣吧,幫我做一件事,只要做好了,我開心了。今日你們花了多少銀子,我雙倍給你們,不只如此我還讓你們休上五日,什麼活都不用干。」
平樂道,「你哪有可能這麼大方。」
元帝儀笑道,「我很小氣麼,元府的工錢也不算少吧,聽說是皇都里大戶人家給的工錢最高的,所以之前還有人打破頭想進來。陽春白雪也說句公道話,難道我有苛刻過你們的錢銀?沒有吧,還時常的給你們打賞。」她看着平樂道,「牧笙塞你銀子了吧,他雖說是當家,但府里的開銷花的都是我的積蓄,也就是說他塞給你的銀子等於是我給你的,還有你現在塞在嘴裏吃的,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