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b超醫生的示意下,我躺了下去,b超醫生拿一些液體抹在我的肚子上,探頭開始在我的肚子上按來按去,
婦產科和兒科兩位主任醫生,都觀察着屏幕,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b超醫生皺眉看着屏幕,問道,「憋尿了嗎,」
「憋了,」
「什麼時候來的最後一次月經,」
「5月19號,」
「現在是7月27號,已經9周多了,快10周了,」
b超醫生神色凝重得很,他回頭看了婦產科劉主任一眼,「劉主任,你看這情況……」
「如實說吧,」
婦產科劉主任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戴着副眼鏡,很知性的模樣,
兒科張主任也點了點頭,
b超醫生看了我和季雲深一眼,慢慢開口,「羅小姐,季先生,孕婦體內有胎囊,大小為4,3*4,8*2,7cm,宮內早孕,孕9周+,但是,未見胎芽,未見卵黃囊,也沒有胎心,」
沒有胎芽,沒有胎心,五雷轟頂,
我猛地坐了起來,動作太大,牽動了胸口的傷,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氣,但我顧不得許多,目不轉睛的盯着b超醫生,「醫生,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最近看了很多孕期的書,我知道醫生說的意味着什麼,可是,我不敢相信,
「基於季先生曾把你懷孕初期吃的那些藥,都給我們看了,我們懷疑,這是一個死胎,不過……」
我身子晃了一下,幾乎暈了過去,季雲深扶住我,讓我靠在他懷裏,
我腦子裏靈光一閃,猛地推開季雲深,如一頭護着幼崽的母獅,兇狠的瞪着他,「季雲深,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季雲深深深的看着我,「是,你做手術那天,我就知道了,那天給你驗血時,胎兒已經有問題了,但我當時什麼也不能考慮,只能先考慮救下你,」
所以,那天婦產科主任和兒科主任,才急匆匆的取消休假,被請了回來,
我的眼淚涌了出來,「你為什麼不說,」
季雲深嘆息一聲,「你剛做完手術,我怕你心情太過激動,影響傷口恢復,」
我心如刀割,狠狠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發泄自己的悲痛,
我好恨,可我不知道該恨誰,恨凌少利用我換了凌家的未來,恨季雲深步步緊逼,不擇手段,他們太強大,我恨不起他們,到頭來,我只有恨我自己,恨我自己太過弱小,連命運都無法選擇,恨自己身體太差,要病那麼一場,
季雲深慌忙抓住我的手,不准我再自虐,b超醫生嘆息一聲,「那時候季先生也是想,再觀察一下,說不定當時是時間太短,才查不出來,可又過了一個星期了,還是沒有胎心,不過,羅小姐也別太傷心,先去抽血,檢查hgg和孕酮,才能明確是不是死胎,如果是的話,儘早安排人流清宮手術,結束妊娠,」
季雲深點了點頭,很快,就有護士來給我抽血,送去檢查,
我整個人好像垮了下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慢慢下地,季雲深想來扶我,我狠狠推開他,自己卻狼狽的摔倒在地上,
「小艷艷——」
季雲深無奈的喚着我的名字,想扶我,我狠狠瞪着他,「滾開,不要碰我,」
季雲深的臉色很難看,三個醫生怕季雲深丟臉,紛紛裝作沒看見,
愛麗絲原本在b超室外面等我,見我摔倒,忙衝進來扶我,我雙腿發軟,整個人靠在愛麗絲懷裏,
我很想哭,放聲大哭,可是,我卻哭不出來,眼淚不停的湧出來,流過臉頰,滴在地板上,我那顆早就千瘡百孔的心,就像被千萬支利箭射穿,萬箭穿心,大概如此,
回到病房,我虛弱無力的躺在病床上,腦子裏不停的回想着醫生的話,他說過,要查血才能確定是不是死胎,那是不是表示我還有一線希望,
儘管這希望如此渺茫,但我絕望的心,好像照進一縷陽光,
可惜的是,很快,這一縷難得的陽光也消失了,我的心,好像被困在又冷又暗又潮濕的地洞裏,感受不到一點溫度,看不見一點光芒,
查血結果出來了,確定是死胎,
醫生的建議是,要儘快安排清宮手術,越拖下去,對母體的傷害越大,
我坐在床上,死死抓着被子,無聲無息的哭,
季雲深在和醫生說話,「明天就安排手術吧,我要最好的醫生和護士,」
「是,季少,」
「一點事都不能出,否則你們醫院等着倒掉吧,」
「是,季少,放心,這只是一個很常見的手術,不會有什麼事,」
我聽見他們商量着明天的手術細節,從頭到尾,沒有人問過我的意見,我突然崩潰的大叫道,「不,我不做,我不要失去他,他是我的孩子,」
季雲深眉心擰緊,「那是個死胎,再留下去,你自己也會垮掉,越早把他清掉,越好,」
「我不管,他是我的孩子,我不要失去他,你們別想把他從我肚子裏奪走,」
我跟個瘋子一樣,雙眼赤紅的瞪着季雲深,「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動的手腳,這一切是不是你安排的,我的孩子根本沒事,你讓醫生說他有事,想騙我打掉他,是不是,我不會相信你們的,我的孩子沒事,我能感覺得到他,他還在我肚子裏,好端端的,你們休想騙我,」
季雲深的神色很冷,「不就是個胚胎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你想生,我跟你生多少個都成,」
「不一樣,那怎麼一樣,」
「對,不一樣,唯一的不同,就是你不愛我,也不愛和我生的孩子,對不對,你只愛凌琛,你只想生下這個孩子,你以為這樣,將來就能回到他身邊嗎,你做夢,」
我聽得清他說什麼,可是,我的腦子很亂,我不想去理解他的意思,我死死抓着被子,不停的喃喃說着,「我的孩子沒事,他很好,他很健康,我知道他沒事,我知道的,你們別想騙我……」
「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季雲深突然瘋了般,抓住我的肩膀拼命搖晃,「那是個死胎,從一開始就不健康,生不下來的,你清醒一點,不要再想着他,」
我的心很痛,我的腦子很亂,我只有一個念頭,我的孩子沒事,誰都別想奪走他,我不停的喃喃說着這些話,
李姐回了房間,看見季雲深搖晃我,撲了過來,扒着季雲深的手,「季先生,小姐已經這樣了,你,你不要這樣對她好不好,她已經夠可憐的了,你們為什麼都這麼對她,為什麼不能對她好一點,她又沒有做錯什麼事,又沒有對不起你們,你們怎麼可以這樣,」
「那個孩子是死胎,要儘快清宮,不然拖下去,她的身體也會受影響,李姐,你是過來人,她不懂,你能不懂嗎,你幫我勸勸她,」
季雲深不停的在房間裏走來走去,醫生縮在一邊,不敢吭聲,
我淚如雨下,其實,我心裏比誰都知道,季雲深沒有騙我,我也知道他沒有動手腳,以他的能力和手段,想要這個孩子莫名其妙的流掉,有很多種方法,
可是,我不想相信,我心存僥倖,這個孩子好端端的,他沒有問題,他很健康,他會順利的生下來,他會長得很像他的父親,
他是上天賜予我的最珍貴的禮物,
可是,上天卻如此殘忍,把他賜給我,又要把他奪走,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怎麼可以,
醫生走後,我不停的哭,季雲深一直很焦躁,有幾次似乎想發火,但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只是不停的在病房裏走來走去,
我哭了一夜,季雲深守了我一夜,
天剛亮時,我下了床,走到床邊,看着窗外的風景,太陽剛剛升起,映紅了半片天空,清晨的南都,寧靜又美麗,溫暖又明媚,
可我的心,始終置身於黑暗冰冷之中,
季雲深來到我身後,給我披了件衣服,「你要是想再留幾天的話,也可以,但不能拖太久,拖太久對你的身體不好,」
「不必了,」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很沙啞很難聽,像漏風的風箱,透着絕望,心灰意冷,以及麻木,「上午就做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