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少慢慢轉過身來,把我抱入懷裏,
我依偎在他懷裏,臉緊貼着他的胸口,聽着他強勁有力的心跳,噗通噗通,一聲又一聲,
這樣的心跳聲,離開這個國家,離開他的身邊,去那萬里之外的異鄉,我還能聽到嗎,
想到這,我的眼淚就如潮水般湧上眼眶,我拼命壓了回去,溫順的依偎在他懷裏,不敢讓他看出絲毫異樣,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上落下一聲沉重而無奈的嘆息,
這聲嘆息,如巨石般砸在我的心口上,讓我的心沉得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我很想說,阿琛,我不去了,我不要離開你,我想要一直陪着你,生也好,死也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
可是,我不敢說,我也不能說,
凌少已經下了決定,這說明他已經和老爺子商議過了,深思熟慮才下的決定,不然,他怎麼捨得送我走,
我知他的心意,就如同他知道我的心意,他知道的,他要是說明將來會發生什麼變故,我一定不會走,所以,他怎麼也不說,就這麼遮遮掩掩,讓我心慌,讓我猜不透,
他寧願我心慌,寧願我胡思亂想,也不願我留下,
我們抱了很久,從下午到黃昏,夕陽的餘暉從暖房的落地玻璃窗投了進來,淡黃的顏色,落滿整個地面,落在蘭花上,
我抬頭看向凌少,他目光幽幽的望着遠處,夕陽的光輝落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臉蒙上了一層很淡很淡的光暈,優美又不失凌厲的線條,展露無遺,
只是,即便夕陽的光芒溫暖宜人,他的臉上仍籠罩着一層淡淡的陰鬱和悲哀,
我的心又苦又疼,恨不得替他受了這一切,
可是,我什麼也做不了,我只能乖乖的聽他的話,讓他安心,
晚飯時,天才也下來吃飯了,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老爺子和凌少沉重的心情,整個晚餐的氣氛,都顯得有些壓抑,
吃過飯後,老爺子和凌少去了書房,
我剛要回房間,二嬸叫住了我,「艷艷,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看老爺子今天胃口很不好的樣子,只吃了小半碗飯,湯也沒喝幾口,阿琛也一樣,都沒吃幾口飯,」
不得不說,二嬸觀察得很仔細,凌瑋也像她,
我看了一眼在一邊吃水果的三叔和三嬸,三叔裝着吃水果,耳朵卻往這邊偏,笑着說道,「哪有什麼事啊,就是最近那些事啊,老爺子有些發愁,不過沒事的,有老爺子和阿琛在,什麼事都能解決,」
我笑着說道,盡力讓自己看起來毫無破綻,
最近的事,就是林家的事,凌家人都知道,
二嬸狐疑的看着我,似乎想從我臉上找出不對勁的地方來,我微微笑着,神色自然得很,
二嬸收回目光,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有事要阿瑋做的話,儘管開口,」
凌瑋也接了二嬸的話,說道,「大哥有事要我做的話,我一定會盡心盡力去做的,」
我想了想,認真的說道,「如今各人做好自己的事,不要讓人抓住把柄,不要給阿琛添亂,就是幫阿琛很大的忙了,」
凌瑋鄭重的答道,「這點爺爺和大哥儘管放心,家族公司的事務和賬目,我和爸爸會盯緊的,不會出任何問題,」
又閒聊了幾句,我便送天才回房了,
到了天才的房間,門一關上,天才便問我,「羅艷,是不是出事了,我感覺很不對,」
我沒有說話,在天才關切的詢問下,我說了凌少要送我出國的事,
「出國,這麼突然,還要去三個月,」
天才瞪大眼,滿臉驚訝,
我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阿琛已經決定,等我和鄭大哥的護照辦下來,我們就出國,」
天才眉頭擰得緊緊的,似乎能夾死蒼蠅,「羅艷,是不是要出大事了,不然,凌少怎麼會突然要送你出國,」
「他不肯跟我說,但我感覺的確要出大事了,」
「他想保護你,一定是很危險的事,他害怕到時候保護不了你,才想着先送你離開,不得不說,凌少對你,的確是真心一片,」
我?頭一酸,差點要落下淚來,天才說的我都知道,我才更難過,也更擔心,
我哪裏捨得讓凌少留下來守着,面對即將到來的危險,而我自己在萬里之外的法國躲着,
可是,這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那我只有乖乖聽從,
「羅艷,你想知道要發生什麼事嗎,」
天才眼珠子咕嚕嚕一轉,神秘兮兮的跟我說道,我困惑的看着他,「想,不過,怎麼知道,阿琛不肯跟我說,老爺子就更不會跟我說了,」
「笨呀你,」
天才拿出一個u盤,「這裏面有一個監聽軟件,你把它插進凌少的手機里,軟件就自動植入他的手機里,到時候,他打電話,接電話,你都能監聽,」
我猶豫了很久,也沒有接那個u盤,
「算了,不知道也好,機密知道得太多,死得快,」
見我猶豫,天才就要把u盤放回去,我不假思索的伸手搶了過來,
「我先拿回去,考慮一下,」
我捏着u盤,心噗通直跳,
回到房間後,我拿着那個u盤,猶豫不決,一直在想着我真的要監聽凌少的手機嗎,
可是,他什麼都不說,我真的很擔心,
也許,我該信任他,他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也許,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他只是想讓我出國去玩幾個月,
我很害怕,分別最後會變成永別,而我遠在萬里之外,來不及趕回來,
我一直在問自己,如果我知道了要發生什麼變故,我會怎麼做,
我會和凌少死扛,不肯出國嗎,
不,我不會,我不想讓他掛心,
那我非要知道,又有什麼意義,
我想了很久,才想通,我想要知道的意義,大概在於,即使我身在國外,也時刻保持着警惕,時刻想着回國,我能及時的感覺事情不對,及時的趕回來,
如果生離真的變成死別,我也能趕回來見他最後一面,
我不願意往生死上面想,我甚至刻意的避開生死之事,可是,如今的情形,容不得我不這麼想,
如果真的避免不了,那麼,我希望,最後的一刻,我能在他身邊,
我把u盤放在枕頭下面,便去洗澡了,洗了澡出來,發現凌少已經回來了,坐在沙發上看書,
「阿琛——」
我叫着他的名字,撲進他的懷裏,凌少怔了片刻,才揉了揉我的頭髮,溫柔的笑了笑,
他今晚似乎有些心神不寧,我抬頭溫柔的看着他,
「你先休息,我去洗澡了,」
他一如既往的吻了吻我的眉心,便起身去了浴室,浴室里很快傳來嘩嘩嘩的水聲,
凌少的手機就放在茶几上,我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的手機,心噗通直跳,
要不要監聽他的電話,
也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也許,我該糊塗一點,
我猶豫了很久,終於下了決心,從枕頭下拿出u盤,遲疑着往凌少的手機里插,
「你在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冷冰冰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手一抖,凌少的手機掉在地毯上,我的手裏還捏着u盤,
凌少大步走過來,奪過我手裏的u盤,「這是什麼,你想要做什麼,」
他的聲音很冷,像寒冬臘月的冰雪,我這才發現他身上仍穿得整整齊齊的,扣子都沒解開,浴室里仍舊傳來嘩嘩的水聲,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他故意去洗澡,給我機會動手腳,
我怔怔的望着他,他的眼睛很冷很暗很沉,再無往日的溫柔深情,這樣的他,讓我感覺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