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汽油味..
滿地散落的玻璃殘渣..
醒目的鮮血,有人在呻吟着..
「sunny 呀?李 sunny!」
李順圭猛地睜開眼,身體隨之一振,劇烈地喘息着。她晃了晃頭讓自己清醒過來,對上了金泰妍有點擔心的目光。
「沒事吧?怎麼出了這麼多汗?身體不舒服嗎?」金泰妍掏出濕巾,細心地幫着李順圭擦拭着額頭脖頸滲出的汗漬,關切地問道。
李順圭按下心中的不安,平息下急促的呼吸,努力不讓自己眼中的恐慌透漏出來:「沒關係,昨晚上沒有休息好而已。」
金泰妍看着仍有些失神的李順圭,佯裝生氣地把濕巾往她的臉上一扔,板着臉罵道:「還好意思說呢。昨晚上居然敢通宵玩遊戲,折騰得我也跟着你睡不好,今早秀英剛一起來我就被吵醒了,滿打滿算只睡了三個小時,累死我了!」說着打了個哈欠,在狹窄的車廂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李順圭穩住心情,強裝着恢復往日的表現,就着金泰妍伸過來的手臂作勢要咬,嚇得金泰妍趕緊收回手臂,皺着鼻子警惕地防備着李順圭。李順圭堂皇地說道:「不是,話說我昨晚可是在客廳打遊戲的,怎麼會折騰得你睡不着覺呢?分明是某位小姐,春心萌動睡不着吧?啊哈哈哈。」
李順圭一陣哈哈大笑,只把金泰妍說得一陣語塞,惱羞成怒地捏住李順圭的脖子一通猛摁:「呀,你這個臭丫頭,說誰春心萌動呢?!」李順圭被強壓着脖子低下頭,趕緊舉起雙手投降,嘴裏也撒嬌般地道歉:「米亞內,泰妍歐尼,是我錯了。哎呀呀,快放手,拜託了。」金泰妍見李順圭已經認輸,這才得意地鬆開了手。
李順圭用手撫摸着脖頸,平復了半天笑意,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沒辦法啊。你和允兒每天都是滿滿的通告,忙得一天不着家。宿舍剩下的幾個,西卡只知道睡,侑莉只知道運動,小賢有空就去學校上課,孝淵和秀英老是結着伴去逛街掃貨。只剩下我一個人,又沒有工作,又沒有人陪,只能玩遊戲來消磨時間嘍。」
金泰妍聽着李順圭在這裏抱怨,卻總感覺有哪裏不對,重新回想一邊才哭笑不得地問道:「呀,sunny,帕尼呢?帕尼被你算到哪裏去了?」
sunny 一愣,好像理所應當一樣,滿不在乎地說道:「那個傻 T,不賣萌的時候毫無存在感,一賣萌就讓人忍不住想要打她,所以自動忽略掉。」
泰妍的大媽笑在車廂里暴起,嚇得副駕駛座上昏昏欲睡的林秋美陡然驚醒過來,迷迷糊糊地問道:「怎麼了?到地方了?」
李順圭一把捂住金泰妍的嘴,衝着林秋美輕聲說道:「沒事的歐尼,還有一會兒呢,你先睡吧。」林秋美無神地點點頭,閉上眼瞬間就又墜入了夢鄉。
李順圭這才回過頭,看着金泰妍怒視自己的眼睛,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秋美歐尼四點就來宿舍給秀英化妝了,不要再吵她了,讓她多睡一會兒。」說着鬆開了捂着泰妍嘴的手。
金泰妍吐了吐小舌頭,看着抓緊時間休息的李順圭,眼神深邃了些,想起她剛才說的話,心裏不禁有些心疼。
雖然組合其它人的通告的確都少,但是 sunny 的朋友很少卻也是事實。這裏的朋友不是說像是隊友這樣一起工作生活的,接近家人的關係,而是真正可以一起玩耍,無話不談的至親。
作為組合里唯一一個沒有在 SM 公司真正練習過多少時間的成員,sunny 和其他的成員仿佛天生就有一種隔閡。畢竟西卡,秀英,侑莉,孝淵她們都是公司里真正老資格的大前輩,允兒和忙內加入的時間也不晚。自己和帕尼,雖然練習時間也很短,但是兩個人扶持着也不算寂寞。只有 sunny,在 07 年自家公司破產之後才加入了 SM,剛進入就入選少女時代企劃,練習了不到半年就出道。這樣比起正常情況快得太多的進度,帶來的後果就是不僅組合里的孩子對她頗為提防,就連練習生里也流傳得滿是風言風語,說 sunny 有後台,是空降兵。記得剛剛確定了少女時代最終成員的時候,幾個落選的女練習生心有不甘,還打算借着前輩的身份欺壓 sunny,好在最後被她擺平。
出道之後,自己沒有一點經驗,就被公司安排成為隊長。雖然有西卡盡力幫忙,但是仍然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害怕出錯。也是 sunny 第一個站出來支持自己,這才真正穩定了人心,讓自己有勇氣和信心,做好一個隊長。
後來.. 泰妍看着又沉沉睡去的 sunny,臉上露出了一點微笑。
後來,出道不到三個月,突然爆出了 sunny 的叔叔是李秀滿老師的消息。大家自然更是心裏有些發憷,畢竟趕通告累了的時候沒少抱怨過公司,這話全被 sunny 聽去。萬一她說給李秀滿老師的話,自己被穿個小鞋什麼的,豈不是虧大了。所以那段時間,組合里的氣氛很尷尬,大家好像故意把 sunny 給隔離開來,甚至秀英對她的態度可以說是惡劣。可是 sunny 把一切都默默地承受了。
那天.. 那天,應該是 11 月份的頭幾天,還下了一場雨來着。sunny 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眼睛紅腫,把大家都召集起來,說是有事要講。泰妍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小個子會爆發出那麼攝人的氣勢。
「沒錯!李秀滿的確是我叔叔!那又怎麼樣呢?他和我父親關係不好,我進入公司是亞由美歐尼推薦的,他從來都不知道!我沒有走過什麼後門。至於空降兵的說法,沒錯,我是一進入公司就加入了少時,但是我自認為我有這個實力。我練習了五年,預備出道四年,論唱歌跳舞,表演搞笑,我雖然不敢說比誰強,但是一定不比誰差!現在我是少女時代的一員,你們都是我的隊友。但是我不想僅僅和你們當隊友。將來,我們一起工作生活的時間還很長,所以有些話必須說清楚,我希望,你們能真正地接受我,把我當成是朋友,是姐妹,是親人!現在,你們自己選吧。」
那時,所有的孩子都被 sunny 那張雖然淚水四溢,但卻異常堅定的臉給鎮住了。不再是不爭不搶,有時甚至表現地沒什麼存在感的人氣下位圈成員,爆發了的 sunny 身上有一種讓所有人為之心魄的特質。就這樣,組合隱藏着的矛盾被 sunny 的一席話說得消解無形,大家開始放下成見,真正有了一個團隊的樣子,直到黑海..
「泰妍吶。」泰妍的思路被打斷,卻見 sunny 已經睜開眼來,眉眼中是一種無法掩飾的煩躁。「好吧,我確實做噩夢了。」
泰妍被她逗得莞爾一笑:「哎一古,wuli 天不怕地不怕的 sunny 李順圭,居然也有一天會被噩夢嚇成這個樣子!我一定要說給她們聽。」說着掏出手機,作勢要在 kakaotalk 的討論組裏發消息。
「我沒跟你開玩笑!」sunny 尖利的喊叫聲嚇了泰妍一跳。她有些愕然地盯住 suuny:「sunny 呀.。。」
「米亞內泰妍吶。」sunny 覺察到自己的不對勁,把一隻手搭在額頭上,穩定着情緒,把臉埋在膝蓋里,沉悶的聲音傳到泰妍耳中:「我夢到了車禍,有人受傷了,滿地都是血..」她說着說着,竟然害怕地打了個冷顫。
「沒事的。沒事的。」泰妍挪着屁股坐過去,抱住 sunny 的肩安慰道:「只是一個夢而已,只是一個夢。大家都好好的呢,沒有人出車禍啊。」
「你不懂,你不懂。」sunny 有些煩躁地直起身子,兩手緊緊抓住泰妍的肩,聲音裏帶着無法掩飾的顫抖:「我的感覺很不好。車禍好像就在我眼前一樣..」
泰妍也不知說什麼好,只能安慰地拍了拍 sunny 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好似給她力量一樣。
「從來沒說過的話,自己都不知的話,沒想到哭着說,哥哥如此好,唉,讓人家怎麼辦..」
手機鈴聲響起,泰妍不禁對着前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賢秀 oppa,下次需要給你要簽名嗎?你是我們的經紀人啊,居然用 IU 的歌做手機鈴聲?琴家,不像話..」
李賢秀尷尬地從後視鏡里衝着泰妍笑了笑,趕緊接通電話,剛剛問了一聲「室長 nim」,臉色立刻變得嚴肅起來。他嗯嗯地應和幾聲,很快掛掉通話,摘掉藍牙耳機,靠邊停好車。林秋美被顛簸震得醒了過來,摸了一把臉,探尋地看向李賢秀問道:「怎麼了?」李賢秀沒有理會她,轉過頭看着泰妍和 sunny。
李順圭早在李賢秀接電話的時候就已經轉過頭看向前面,此刻看着他嚴肅的神色,像是有預感一般,聲音顫抖着問道:「賢秀 oppa,是不是誰出車禍了?」
李賢秀掃過兩人的臉,目光停在 sunny 的臉上,其中滿是驚愕和好奇。盯着 sunny 的眼睛,他一字一句地說道:「秀英去趕水原的那個通告,在竹田出了車禍,現在被送到三星醫院。株栐哥已經趕過去了。」
「什麼?」泰妍接受不了這個消息,驚訝地幾乎要站起來,然而狹窄的車廂,低矮的車頂阻止了她的這一想法。倒是李順圭早有預料,狠咬了一下嘴唇問道:「賢秀 oppa,延平 oppa 的意思是?」
「室長說,讓你們趕完這一個通告,趕緊回公司。現在消息已經走漏,有粉絲在公司樓下聚集抗議,需要你們去安撫一下情緒。」
「什麼?都這種時候了還..」泰妍的話沒有說完,但是其他三人已經聽懂了她的意思。
因為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此時確定是發生了車禍,剛剛還慌亂的李順圭反而冷靜下來。她深吸一口氣,狠狠捏了捏手,緊了緊還抓在泰妍肩上的手,把她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泰妍吶,聽我說。」
金泰妍果然收回了慌亂的視線,緊盯着李順圭聽她交代:「一會兒的首映式,你也別管順序了,趕緊入場,等記者拍完照就趕緊出來,去醫院找株栐 oppa,看看秀英的情況,有問題隨時討論組裏說。」說着把目光看向副駕駛上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此時正擔心地看着她倆的林秋美:「秋美歐尼,你陪泰妍一起去,注意偽裝,小心記者和粉絲。」林秋美點點頭。
「可是,公司那邊?」金泰妍剛剛有點慌了手腳,此刻被李順圭一提醒,已經恢復了作為隊長久經考驗的冷靜,有點放不下成員們,探尋地看向李順圭。李順圭小手一揮,很有氣勢地說道:「別擔心,公司那邊有我在,你不要管,趕緊去看秀英!知道了嗎?」
「嗯!」許是 sunny 的氣勢給了泰妍信心,她點了點頭,催促着李賢秀趕緊開車,期待着趕緊到達地點,了結通告,好快點去醫院。
sunny 把頭轉向車窗,看着窗外掠過的景色,心裏仍然充滿不安:為什麼秀英出車禍,我會做噩夢呢?
(注釋:㈠歐尼,韓語中女子對姐姐的稱呼。㈡wuli,韓語中:我們,我們的「的意思。㈢琴家:韓語中」真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