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龍圖 第十一章一襲紅袍踏潮頭

    東籬王朝，京城南郊，有一條大江繞城而過，日夜奔流。緣於「鳳棲離石」的悽美傳說，故名離江。

    只因地勢特殊，近入海口，每年重陽前後，都有特大涌潮，波瀾壯闊，蔚為壯觀。千百年來，離江大潮以其奇特卓絕聞名聖域，令無數遊客傾倒；與陌斕王朝的怒江海潮和辰穎王朝的廣陵濤並稱海潮三絕。素有「九月初九潮，壯觀天下無」之說。

    此際正值重陽，正是離江觀潮最佳時節，天南地北的遊客慕名而來，盛況空前。

    鳳凰台，正是離江一線潮最佳觀景點，冠絕天下。今日更有東籬國主將會親臨，檢閱鳳陽水師，豪門大族與達官顯貴皆拖家帶口前來觀潮。

    秦樓兩個隨秦龍來到江畔的時候，人潮洶湧，上好的觀景位置早已被那些豪門大族佔據七八，江畔適宜觀潮的地點也早已扎滿帳篷或擺滿桌案，多玄門修士、寒門士子，更多市井百姓，翹首以待。

    不過，這卻也難不倒秦龍，不說秦氏宗族本就有專門的觀景點，為了讓秦樓雪蝶更好的領略江潮盛景，也為一點私心，眼珠一轉，秦龍令秦樓放出紫韻邪虎，確是徑往江邊走去。

    有紫韻邪虎開道，又有族中襄武衛清掃兩邊障礙，但聽一聲虎吼震天，不待近前，人潮一陣聳動，驟然罵娘聲四起，卻也讓出一條寬敞大路來。

    秦龍嘿嘿一笑，帶着秦樓三個悠然而行。這，便是秦家龍虎的氣派。在秦馨翻了個白眼，習以為常，秦樓兩個卻是大開眼界，樂不可支。

    秦龍看着秦樓，玩笑道：「小樓，看見了沒？這就是我秦家的傲氣，就是無路，也能硬殺出一條通天大道來。想我兵家聖祖姜龍圖有言，欲成聖，漠死生，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便是蒼生百萬與我為敵，也照樣屠個乾乾淨淨，就是這個道理。別看這些人罵的凶，若是異地處之，指不定更加凶蠻。世人自私，多冷漠寡情，我輩行事，但求快意，大可不必在乎世人想法。你說是不是？」

    秦樓有些無語，卻也聽着帶勁，好笑地點了點頭。

    秦龍一笑，指了指大江之上即將去引領潮頭的連綿戰船，豪氣頓生道：「小樓，你看，這便是我鳳陽水師的弄潮艨艟。觀潮觀潮，卻又哪有弄潮的刺激，又哪有親身站在艨艟之上感受風口浪尖的萬丈豪情。這一次，就讓大哥帶你和雪兒領略一下，什麼才叫真正的離江大潮。想當年一代劍神花驚雪一人一劍睥睨天下，在離江之上御劍踏潮頭而行，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之後引得無數玄門修士在離江之上盡展崢嶸，風潮無限。嘿嘿，可自從我們鳳陽水師入主離江，那般盛景可就稀罕的緊嘍。離江弄潮兒，還屬我將兵。小樓，願隨大哥去獨領潮頭否？」

    秦樓熱血一盪，往離江水面看去，但見大河滔滔，濁浪滾滾，戰船如林，壯闊凜然，驀然一股豪氣橫生，心潮澎湃，使勁點了點頭，朗笑道：「願與大哥一起。」

    秦龍大笑。

    一行人暢通無阻，來到江邊。秦龍往江上艨艟掃了一眼，帶着兩分獅子吼功力，朗聲道：「楊林何在？」聲如雷鳴，震耳欲聾，隨着離江浪涌，遠遠傳到江心。

    片刻，卻聽一聲音從江心之上傳來，怒罵道：「秦龍，你個混賬，來砸場子麼！」

    秦龍嘿嘿一笑，卻不應答，只是看了眼紫韻邪虎，看着秦樓笑道：「小樓，等下弄潮之時，你但聽我吩咐，可要給大哥爭一口氣，知道麼？」

    秦樓有些莫名其妙，隻眼睛一眨，卻是笑着點了點頭道：「放心吧，大哥。」

    東籬王朝有兩大軍神，一個在地上，鐵血白帆旗過處，以秦煦陽稱霸；一個則在水上，碧血魚龍旗所至，以楊文淵稱王。兩人向來誰也不服誰。

    楊林正是楊文淵的兒子，如今鳳陽水師的左裨將，近年來象徵鳳陽水師帶領弄潮艨艟引領潮頭的弄潮兒，離江水上風頭無兩。

    秦龍有些看不慣其囂張氣焰，去年離江大潮之時，便與楊林一爭高下。無奈陸上猛虎終究不敵水中蛟龍，秦龍名字中雖有個「龍」字，卻是條地龍，還是不敵楊林，敗下陣來。這在秦龍一直憋着口氣。

    不想今年重陽將近，三叔一家竟突然回來，還帶回個小弟秦樓跟紫韻邪虎，在秦龍知道這異獸竟可御風踏波之後，當時便有了找楊林出氣的想法。

    這不，今日就是帶着秦樓專門來找回場子的。

    而沒過多久，便見江邊戰船往兩邊一分，讓出一條水道，確是一條赤色艨艟駛近江邊，猶如火龍。船頭一少年將軍按劍而立，面如冠玉，甲冑鮮明，英姿颯爽，與秦龍不分伯仲，一近江邊便引得諸多少女心旌搖曳，為之喝彩，正是楊林。

    一見秦龍，楊林氣的牙都痒痒，冷笑道：「怎麼？秦小蟲，又來水上找虐不成？」

    秦龍一笑，滿臉不屑道：「楊小苗，話可別說的太満。這次究竟是誰找虐，還說不定呢。老子都不屑踩你。看見了麼，這是我三弟秦樓，可是一代劍神花驚雪的唯一弟子，剛從聖雪峰學藝歸來，你可敢與我三弟較量一番麼？」

    楊林一愣，不自禁看向秦樓。但見秦樓一襲紅袍，上有白鳳欲飛天，卓然不凡，雖是個孩子，眉宇間卻自有一股勃勃英氣，雙目炯炯，令人側目。尤其是額頭一道雷紋，分外玄奇，更多了幾分妖異狂野。在楊林心下一突，雖有些懷疑秦龍的話，卻也信了三分。

    只見秦樓還是個孩子，料想再天賦異稟，也不可能身懷造化，可御物飛天吧。心中一動，瞪着秦龍冷笑道：「有何不敢，難道還怕你不成。難不成你這小兄弟身懷造化，還敢一人一劍效花驚雪御劍踏潮不成？」

    秦龍嘿嘿一笑，點了點頭道：「那就走着瞧，潮頭見個分曉。」

    楊林「哼」了一身，對左右道：「來人，給他們三條船。有人將臉湊上來，兄弟們可得使足了勁，響聲大一點。」

    一眾將士哄然大笑。自是知道秦龍與自家少將軍交情匪淺，弄潮之爭不過是意氣之爭罷了。當下便有兵士讓出三條艨艟，靠近岸邊。

    秦龍撇了撇嘴，得意笑道：「不錯不錯，都把勁使足一點，可別一個大浪再翻了船，那可就笑死人嘍。」笑聲中，帶着秦樓三個和幾個護衛上了艨艟。紫韻邪虎一躍上船，倒是令楊林瞳孔一縮，眼見白虎非凡，世所罕見，不自禁詫異地打量了紫韻邪虎幾眼，頗覺驚奇。深深看了眼秦樓，心下倒是多了幾分重視。

    玄幻大陸，多有玄獸，為人所馭，以為坐騎。只獸域之外，玄獸等階多不太高，難得通靈，更別提飛天，便是深山古林偶有通靈異獸，以其孤傲，又豈願為人奴役？那是寧可玉碎，也不瓦全。便如秦嘯天一家初離鳳丘所碰到的雷雲雙鵰，即使懾於秦嘯天淫威，若非秦嘯天有言在先，雙鵰確是寧死也不願充當坐騎。

    是以在豪門大族，異獸難得，凡獸又不屑為伍，玄獸多是取了獸源皮骨等有用之物，殺了吃肉，以飽口腹。難得有人能令通靈異獸甘願臣服。在東籬王朝，據說也就皇室有一隻異獸水麒麟，為鎮國神獸，只是人多不見，是否確有其事，不為人知。

    秦龍與秦樓幾個上了艨艟，隨着楊林的「赤虹」來到江心，因為不久便是離江大潮潮湧之時，又有東籬國主將至鳳凰台，但聽楊林一聲令下，擂鼓震天，兩岸歡聲頓如雷，弄潮艨艟漸次起航，浩浩蕩蕩連綿向淨瓶口海灣駛去，以待潮湧，引領潮頭。

    秦樓與大哥立於江上船頭，迎着江風撲面清涼，浪花滾滾，但見碧波萬頃，海天一色，自有一種說不出的心曠神怡，壯志豪情。

    不久，隨着漸近淨瓶口海灣，海風呼嘯，大浪滔天，水流驟湍急，眼見着潮水迭起，便要湧入海口。弄潮艨艟早有準備，也不用楊林發令，井然有序橫列江上，彩旗獵獵，連綿起伏，如鐵索橫江，氣勢磅礴。

    震天撼地的擂鼓聲中，楊林看了眼左側艨艟上的秦樓，看着秦龍朗笑道：「秦龍，準備好了麼？」

    秦龍大笑，輕蔑地看了眼楊林，拍了拍秦樓肩膀，得意笑道：「楊林，從此潮頭歸秦屬，看我秦家男兒踏波行，朽木難成林！」

    楊林為之氣結。

    便在此時，海風漫捲，狂瀾迭起，白浪驟接天，一線風潮雷霆起，渴盼已久的離江大潮，出現了。

    正是滔天濁浪排空來，翻江倒海山可摧。玉城橫空崑崙喘，雪域撲地泰山寒。但見潮水連天如白練，潮頭由遠而近，飛馳而來，伴着轟隆巨響，聲若雷鳴，頃刻間，潮峰聳起六丈高的水牆直立於江面之上，噴珠濺玉，勢若萬馬奔騰，遮天蔽日，波瀾壯闊。

    秦龍精神一震，一拍秦樓肩膀，大笑道：「小樓，看你的了。」

    秦樓一笑，揉了揉紫韻邪虎的虎頭，一躍而至虎背。但聽一聲「小白，與我去領潮頭」，紫韻邪虎興奮異常，一聲虎吼震滄海，紫韻神紋繚繞虎軀，護着秦樓一躍而起，離船踏波徑奔潮頭。

    楊林與一眾將士眼見，頓時目瞪口呆，幾欲吐血。

    這一日，離江大潮湧，百舸競爭流，秦家有子膽超群，一襲紅袍踏潮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