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總管眉頭微緊,點頭道:「這裏也沒有別人,說說也是無妨。其實大都督成親多年,夫人一直沒有孩子,這也是老侯爺極為煩悶之事。」苦笑道:「這種事情,老侯爺也不好經常去問大都督,所以時常給老奴書信,詢問情況。」
齊寧微點頭,忽然起身來,過去倒了一杯茶,遞給了侯總管,侯總管一怔,受寵若驚,急忙雙手接過,低聲道:「謝侯爺。」
齊寧問道:「成親五年,卻沒有生下孩子,莫說是金刀澹臺這樣的家族,就算是普通人家,那也是心急如焚的事情。老總管,這到底是什麼緣故?」
「這!」侯總管欲言又止。
齊寧肅然道:「老總管,我知道你和大都督的感情,老侯爺將你留在大都督身邊,自然也是對你信任有加,大都督可以將都督府完全交給你,對你的信任也就不必多少,能夠讓老侯爺父子如此信任的人,我自然也是相信的。我今晚找你了解的這些事情,你老人家應該明白是為了什麼,澹臺大都督的死雖然看起來沒什麼大問題,但細細一想,蹊蹺的地方太多了,我受皇上和老侯爺的囑託,前來東海要調查事情的真相,自然不敢懈怠的。」
侯總管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微微點頭:「老奴也知道侯爺前來,是受了老侯爺的囑託,所以剛才這些本不該說的話,還是告知了侯爺。」
齊寧伸手輕拍侯總管手臂,溫言道:「我知道老總管對大都督的死也是心存疑慮,但事實俱在,也找不出不對的地方,所以咱們現在盡力去找尋有沒有其他可能,老總管如果能夠幫我,定會讓事情變的事半功倍。」
侯總管雙手捧着茶杯,想了一下,終於道:「侯爺,其實這幾年為了夫人的事情,老侯爺也沒有少操心,老奴這邊這邊也是花了心思。開始兩年倒也罷了,成親三年時,老侯爺再也耐不住,派人送了送了藥來!」
「送藥?」
「據說是可以讓人生孩子的靈丹妙藥。」侯總管輕嘆一聲:「那藥物看起來並無異樣,老侯爺囑咐老奴老奴放入夫人的飯菜之中,夫人進餐之前,都有人試用,不過那種藥物並不傷人,只對夫人有效用。老侯爺的吩咐,老奴只能照辦,可是可是不知為何,夫人似乎發現了其中的蹊蹺,有一次肝火大動,老奴剛將飯菜擺上,夫人就就全都打翻了,還還讓老奴好自為之!」
「夫人沒有說其他的話?」
「沒有。」侯總管搖頭苦笑道:「自那以後,也沒有提起過那事兒,老奴老奴見夫人察覺,於是於是此後也就沒有在飯菜里再放藥。」
「你確定夫人是發現飯菜之中有問題?」
「當時的情形,老奴還記得,夫人的眼神和表情,明顯是說飯菜里有問題。」侯總管皺眉道:「老奴肯定夫人當時已經察覺了此事。」
「那此事除了老侯爺和老總管,可有別人知道?」
侯總管想了一下,搖頭道:「老奴這邊做事小心,絕不會被人察覺,只是不知老侯爺是否告訴過別人。」
「那大都督是否知道?」
「畢竟是在夫人飯菜里放藥,雖然我一開始也沒有想過告訴大都督,但是但是心裏總覺着瞞住大都督不太好,所以有一次向大都督提了一下。」侯總管嘆道:「現在想來,當時並不該多話,老奴當時的心思,是想讓大都督知道夫人服用過藥物,可以可以多在一起同房。」
齊寧知道侯總管這算是對自己坦誠相見,畢竟此等事情,確實擺不上枱面,老總管能將這樣的事情說出來,無非是希望自己能夠找出澹臺炙麟自盡的線索。
「這也是應該的。」齊寧道:「老總管也是為了他們好。」隨即皺眉道:「此事知道的人寥寥無幾,夫人為何知道?老總管也說過,那藥物無色無味,根本察覺不出來,夫人為何能察覺出來?是否有人暗地裏告訴過她?」
「可是除了老奴和大都督,也沒有別人知道。」侯總管疑惑道:「大都督和夫人相敬如賓,平時對夫人很是尊重,這樣的事情,明知道夫人知道以後一定會不開心,大都督應該不會告訴她。」
齊寧想了一想,才道:「老侯爺定然是不會讓別人知道的,老總管這邊也沒有透露風聲,大都督大都督也不可能對外人說,那麼那麼夫人從何知道,真是讓人奇怪。」心裏確實覺得這事兒有些離奇,想了一下,才道:「老總管,夫人半年前生下了小公子,那是否是因為藥效所致?」
「絕不可能。」侯總管立刻搖頭道:「夫人服藥不到一個月,此後兩年多都沒有服用過,即使當時有些藥效,也不可能兩年之後還沒散去。」
齊寧心知侯總管所言有理,若有所思,終是道:「夫人既然不是因為藥效才生下小公子,那就證明無論是大都督還是夫人,身體本身都不會有什麼問題,既然如此,為何成親之後第五年才會生下孩子?」凝視着侯總管,低聲道:「老總管,這其中的緣由,外人不會知道,但老總管應該知道一些情況。」
「這!」侯總管眉頭緊鎖,眼角抽動,低下頭去,一時沒有說話。
齊寧嘆道:「我知道有些話老總管不好說,我覺無強迫之意,說到底,我到東海來,無非是想查出真相,回京之後能向老侯爺有個交代。老總管比我更清楚,老侯爺對大都督寄予厚望,甚至是將澹臺家的未來都放在了大都督身上,而大都督卻這樣過世,說的難聽一些,走得不明不白,如果不鬧清楚真相,老侯爺又如何能夠接受?」
侯總管聞言,忽地抬頭,一把抓住齊寧的手,有些激動道:「侯爺,老奴告訴你,可是可是你要答應老奴,接下來的話,絕不可對外透露一句。」
「老總管放心,我只是為了查清真相,一旦涉及到澹臺家的家名,我定是守口如,絕不泄露一個字。」齊寧肅然道。
侯總管聞言,這才微微鬆手,苦笑道:「侯爺,夫人自盡,是老奴萬萬沒有想到的。上次老奴說過,夫人拿出了自己的首飾珍藏,讓老奴分給大家,雖然舉動奇怪,但但老奴那時候根本沒有想過夫人會追隨大都督而去,就是到了今天,夫人為大都督而自盡,老奴老奴也是覺得驚訝。」
齊寧問道:「大都督夫婦伉儷情深,大都督過世,夫人追隨而去,同生共死,這也並非不可理解之事,只能說夫人在意與大都督的夫妻情分,為何老總管覺得此事不合常理?」
「因為大都督和夫人的感情並不好。」侯總管輕嘆一聲,苦笑道:「兩人面上相敬如賓,相處起來,也都將對方當做賓客一般,老奴這些年下來,從無感覺他們真的在意過對方。」
齊寧身體一震,眉頭微鎖。
「大都督接替水師都督之後,一門心思都在水軍上面,成親之前,這都督府就是個擺設,大都督有時候大半年年都沒有回來一遭。」侯總管低聲道:「老侯爺定了親事,大都督不能違抗,五年前遵照老侯爺的吩咐,回京完婚,完婚過後不到三天,就帶着夫人往東海返。自此之後,夫人就被安頓在都督府,而大都督依然在軍營那邊常住!」
「你是說兩人剛剛完婚,就等若是分居了?」齊寧吃驚道。
侯總管道:「夫人性情低調,平日裏也不多說話,她是都督夫人,自然也不好拋頭露面,整日裏都是待在都督府中,大都督沒有回來,她也不會派人去請回來,侯爺,老奴說句心裏話,那時候看大都督如此冷落夫人,心裏都覺着大都督做的不該,但這種夫妻之間的事情,我一個做奴才的,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麼。」
「如此說來,夫人一直沒有懷上孩子,與大都督的冷落有關係?」齊寧低聲問道。
侯總管道:「頭半年確實如此,完婚回到東海,半年之中,大都督只回來三次,而且每次都是匆匆而來,和夫人沒說上幾句話,便匆匆而去,這般相處,夫人沒能懷上孩子,那也是理所當然。」頓了一下,才道:「老奴被老侯爺留下來,自然不能眼看着不管,老侯爺可是一直等着抱孫子,所以所以老奴給老侯爺去了一份密信,將這事兒告之了老侯爺。」
「老侯爺如何處理?」
「老侯爺想來是給大都督來了書信。」侯總管道:「此後半年,大都督每個月也會回來兩次,不過也都只是待上一晚上就離開,每次回來,就在書房待着,直到深更半夜才會回夫人房裏,天不亮又離開!」
齊寧沒有想到澹臺炙麟夫妻關係竟然是如此的惡劣,他不知道澹臺炙麟到底是什麼樣的心理,但從侯總管描述的事實來看,這一對夫妻根本談不上伉儷情深。
一個男人如果真的喜歡一個女人,恨不得每天都待在一起,就算軍務繁忙,也會儘可能地抽時間與所愛的女人相處,可是澹臺炙麟明明有此條件,卻依然冷落澹臺夫人,在老侯爺的干預下,依然只是一個月才能見上兩次,如此冷淡,即使澹臺夫人再是溫順,心裏只怕也是不滿。
澹臺炙麟雖然是幾萬水軍的統帥,但東海水師近些年除了戒備海匪,並無經過什麼戰事,錢糧裝備朝廷那邊也從無斷絕,再加上水師中有沈涼秋一干戰將,根本不可能讓澹臺炙麟忙的連和夫人相處的時間都沒有,一切只能表明,澹臺炙麟確實沒有將澹臺夫人放在心上,又或者說,澹臺夫人並非澹臺炙麟所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