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戰櫻的要求在其他人的眼裏或許有些匪夷所思,甚至覺得根本不成體統,但是對齊寧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問題。
他本以為西門戰櫻會提出更為苛刻的條件,等聽她說出來,差點失笑,但馬上便意識到,自己所處的這個時代,西門戰櫻的想法實在是有些超前了。
他相信如果西門戰櫻出身於循規蹈矩的官宦家族,只怕連這樣的問題想也不會想出來。
但西門戰櫻幼年喪母,是西門無痕一手帶大,而西門無痕介於朝堂與江湖之間,甚至說在他身上的江湖氣息比之朝堂氣息更濃,神侯府更是一個常年與江湖勢力打交道的衙門,行事作風充滿了江湖氛圍,西門戰櫻耳濡目染,性情相對也就顯得獨立的多。
「西門姑娘只有這一個條件嗎?」齊寧含笑問道。
西門戰櫻提出這樣的條件來,齊寧非但沒有任何壓力,反而打心裏對西門戰櫻又讚賞了幾分。
西門戰櫻卻以為這樣的條件對齊寧來說也是十分為難,但卻也不想因為遷就齊寧而改變自己的性情,道:「你你答不答應?」
齊寧笑道:「如果只是這一個條件,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不成任何問題。成親之後,你若是願意在神侯府繼續當差,我絕不會有絲毫的攔阻,只是我也提一個條件。」
西門戰櫻知道齊寧頗為狡猾,只以為他又要刁難自己,但想到自己這樣的條件本就會讓人為難,若是齊寧答應,就算他提出一些苛刻的條件,自己也不是不能考慮,問道:「你有什麼條件?」
「我知道神侯府有時候公務繁忙。」齊寧一本正經道:「可是你每天晚上都必須回府,如果實在有公務耽擱,也要派人告訴一聲,否則府里不好安排晚飯。」
群臣聞言,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齊寧答應的十分痛快,眾人都是吃驚,聽他說也有條件,俱都和西門戰櫻一般心思,以為他要提出更為苛刻的條件刁難,誰知道竟然是這麼一個芝麻綠豆般的條件。
西門戰櫻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聽差了,等確定卻是無誤,俏臉顯出喜色,問道:「你你當真答應了我?」
「你要是答應我,我就答應你。」齊寧笑道。
西門戰櫻一咬嘴唇,點頭道:「你你答應了我,我我當然會照你說的做。」
西門無痕扭頭看了齊寧一眼,眸中也是顯出異色,隨即露出欣慰之色道:「錦衣候通情達理,讓人欽佩。」
「神候千萬別這樣說。」齊寧忙道:「戰櫻一直立志能在神侯府有一番作為,如果因為這門親事,就斷送了她的理想,她這一生便不會開心。聖上令我要好生照顧戰櫻,我也說過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自然不能讓她一直不開心,否則又如何履行自己的承諾?」
西門無痕微笑點頭,西門無痕聽齊寧這般說,更是心花怒放,只覺得這番話是自己聽過的最美好的情話。
四周群臣卻都是各有心思,有人心下冷笑,暗想齊寧雖然口中答應,但心裏卻未必甘心,錦衣齊家定然是擔心這門親事成不了,無非與神侯府結成同盟,所以這才委曲求全。
隆泰微笑道:「西門戰櫻,錦衣候既然答應了,有朕為你作證,他不敢反悔。成親之後,你依然在神侯府當差,誰要是阻攔你,你儘管來告訴朕,朕為你做主。」
西門戰櫻自然是願意嫁入齊家,但一直以來成親過後便要離開神侯府也是她的心病,一想到有朝一日成親過後便離開神侯府,她心下就頗多煩惱,也正因如此,雖然她早就到了出閣的年紀,但出閣嫁人一直都是她的逆鱗,別人也都不敢提及。
卻不想自己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情,在齊寧這裏卻是如此輕易地便解決,不但可以嫁入齊家,還可以繼續在神侯府當差,心下大是歡愉,眉宇間自然流露出欣喜之色,整個人看起來也更是嬌美。
此時又聽皇帝做主,更是歡喜鼓舞,俯首叩謝。
隆泰微笑道:「今日成全了兩門親事,倒也是可喜可賀。諸位愛卿先都退下。」瞧向淮南王,道:「王叔,你留一下,朕還有事與你相商。」
淮南王立刻拱手道:「臣領旨!」
鼓樂聲中,隆泰起駕,群臣恭送皇帝離開,有些自是上前向蘇禎道賀,亦有不少官員過來向齊寧和西門無痕道賀,西門戰櫻心中羞澀,不好多留,也不敢再看齊寧,瞧見眾人向齊寧道喜,知道這門親事已經是板上釘釘,忙帶着羞臊匆匆離開。
齊寧心知眾多官員向自己道喜,未必真的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但是齊家和西門家今日結親,已然成為朝中不可小覷的一股勢力,眾臣心知肚明,所以不敢得罪,這表面上的功夫自然是要做到的。
蘇禎瞧見東齊太子段韶不發一言帶人離開,急忙追上前去,笑道:「太子請留步。」
段韶今日沒能達到目的,心裏自然是很不痛快,更為緊要的是他也看出齊寧和西門戰櫻之間似乎有些貓膩,心下更是不爽,這時候蘇禎追上來,雖然心中不屑,卻還是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帶微笑,拱手道:「武鄉侯!」
蘇禎心想再過陣子,我便是你的老丈人,遲早有一日我便是東齊國丈,心中喜悅溢於言表,笑道:「太子,寒舍今晚略備薄酒,不知太子是否有空,前往吃杯水酒?」
段韶心中一肚子不痛快,哪裏有心思去吃什麼水酒,但面上卻是保持微笑道:「武鄉侯,貴國這幾天招待太好,酒肉不斷,段韶先歇上幾天,今晚就不勞武鄉侯費心了。」
「不費心,不費心。」蘇禎笑呵呵道:「太子吃多了油膩,我回去之後,讓人準備些清淡的口味。」
「武鄉侯不用氣,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段韶笑道:「皇妹再過幾天便要大婚,我這做兄長的也要籌備一番,改日再說如何?」
蘇禎忙道:「大事要緊。既然如此,等太子回國之前,我再設宴為太子踐行。」
段韶拱拱手,也不多說,帶人快步離去。
蘇禎瞧着段韶離開的身影,一臉笑容,輕撫鬍鬚,這時候又有幾人過來道賀,蘇禎只覺得背脊似乎也硬朗許多,拱手微笑還禮,忽聽身後有人道:「武鄉侯,天色還早,不必着急,晚上派人送過去也可以。」
蘇禎心下一沉,卻見齊寧已經從自己身邊划過,幾步之間,已經趕上正要離開的戶部尚竇馗,攔在竇馗身前笑道:「竇大人,可莫忘記將銀子送過去。」
竇馗臉色難看,冷笑道:「願賭服輸,錦衣候不說,下官也不會忘記,區區五千兩銀子,下官還拿得出來。」
「那是自然,別說五千兩,就是五萬兩五十萬兩,對竇大人也不是什麼大問題。」齊寧笑呵呵道,又抬手指向數名官員,道:「幾位大人可別都忘記了,劉大人,你是八百兩,那邊的何大人,你好像是五百兩,哈哈哈,司徒大人,你也是五百兩!」
眾官員臉色都是很不好看,本來眾人以為今日與齊寧對賭,那和撿銀子沒什麼區別,卻不想竟然是這樣的結果,一個個灰頭土臉,只是衝着齊寧拱拱手,便即快步離開。
齊寧這才向蘇禎笑道:「武鄉侯,恭賀蘇大小姐嫁到東齊,有朝一日,等蘇大小姐成了東齊皇后,你武鄉侯可就是東齊的國丈了。」
這話要是別人說,蘇禎自然是眉開眼笑,但齊寧說來,卻有些不舒服,但這畢竟也不算什麼惡言惡語,淡淡一笑,道:「我也恭賀你錦衣候迎娶西門大小姐,錦衣候,你這眼光還真是不錯,以後有了老神候照應,那可是光宗耀祖了。」
他這話充滿嘲諷,便是說你齊寧要和西門戰櫻結親,無非是看上了神侯府的勢力而已。
齊寧哈哈一笑,道:「光宗耀祖談不上,但是能夠蒙受聖恩,又得神候應允,成了這門親事,自然是我錦衣齊家的福氣。皇上說迎娶戰櫻的時候要風風光光,本來錦衣齊家素來簡樸,府庫里銀子也不多,如果不是武鄉侯和眾位大人贊助,只怕還辦不了太風光。嘿嘿,這下子有諸位相助,自然是要風光大辦的,到時候武鄉侯一定要多喝幾杯。」
一下子丟出一萬兩銀子,就算是蘇禎也是肉疼的緊,冷哼一聲,背負雙手便走,齊寧在身後兀自提醒道:「武鄉侯派人送銀子別太晚,要是半夜三更送過去,只怕府里都睡下了。」
出了皇宮,齊寧騎馬回府,拐到得文德橋附近,想到秦淮河就在前面不遠,便即想到了卓仙兒。
出使齊國之前,齊寧倒是見過卓仙兒一面,但自此之後便再無過來,此時忍不住想到卓仙兒那清秀面孔下勾人的味道,倒想過去見一見,卻又想到今日在宮中剛剛被賜婚,這時候秦淮河上見一名歌姬,似乎有些不妥。
但又想到自己每次離開之時,卓仙兒依依不捨的模樣兒,不由輕嘆一口氣,心想卓仙兒若是一直在秦淮河營生下去,前途茫茫,未必有什麼好結果,自己與她一番情意,倒也不能置之不顧。
這一次與蘇禎等人對賭,一下子進帳兩萬多兩銀子,數目不小,尋思着實在不成,拿出一部分給卓仙兒贖了身,再找個地方安置一下才好。
尋思之間,卻是不自禁到了秦淮河邊。
皇帝大婚在即,京城的百姓俱都知曉,許多地方都已經掛起了紅燈籠,而秦淮河岸邊的依依樹木之上,卻早就是掛起了一長排紅燈籠,雖然晚上點起來更顯美麗壯觀,但在白天卻也自成一景。
白天的秦淮河自然比不得晚上熱鬧,許多畫舫都是靠岸歇息,遊人也比不得晚上往來穿梭。
齊寧依稀記得卓仙兒畫舫以前停靠的位置,騎馬走在河邊,目光在靠岸邊的畫舫掃動,行了一陣,果然在上次停靠的地方瞧見了卓仙兒畫舫,不由在岸邊勒住馬,瞧見船頭有人正在指揮幾個人做着什麼,衝着那邊吹了個口哨。
那人扭過頭來,看清楚是齊寧,急忙跑過來,從船舷邊跳到岸邊,正是畫舫上的主事王翔,疾步上前拱手道:「侯爺,您您怎麼來了?」
齊寧微微一笑,瞅了畫舫一眼,問道:「你們家卓姑娘可在船上?」
「在!」王翔立刻點頭,但馬上露出為難之色,低聲道:「侯爺,姑娘剛剛才睡下不久,看起來十分疲憊,是不是要叫她起身?」
「剛剛睡下?」齊寧皺眉道:「最近船上常有人?」
「侯爺,姑娘從不見。」王翔道:「如果有人願意聽琴,姑娘可以讓他上船,但是要在艙外,不能進艙,否則便不接待人。」苦笑道:「侯爺,這一船也有一大幫子要養活,所以!」
齊寧點點頭,知道卓仙兒難處,問道:「那卓姑娘昨晚是給人彈琴?」
王翔欲言又止,齊寧看出不對勁,皺眉道:「有什麼說什麼,不得隱瞞,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翔四下看了看,才湊近上前,壓低聲音道:「侯爺,姑娘姑娘昨晚不在船上,天黑之後沒過多久,就被人被人接走了,到三更天的時候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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