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寧心中驚駭,卻還是在林中找了一陣,沒有找到絲毫蹤跡,心知卓青陽絕無可能自己離開,定是方才自己回竹屋的時候,有人將屍首和卓青陽俱都帶走。
對方的速度,卻也是駭人聽聞。
林中昏暗無比,陰氣森森,齊寧沒有找到卓青陽,倒也不想在這林中多留,出了竹林,依然沒有鬆懈,暗想今晚這群人是來找卓青陽索要一件東西,卓青陽自然不會輕易交出,忽地想到卓青陽剛才提到「匾額後面」,卻沒有說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瓊林書院說大雖然不大,但說小卻也不小,依稀記得掛着匾額的地方也有多處,卻不知卓青陽所說的匾額又是指哪個。
疑惑之間,卻已經走回竹屋,正要進屋再找找線索,卻聽到屋內傳出一絲動靜來,心下一凜,手腳一緊,身形一晃,靠近到竹屋門前,微探頭往裏面瞧過去,只見到屋內竟有一道身影翻箱倒櫃,正在找尋什麼。
夜色深沉,屋內沒有點燈,昏暗一片,只瞅見一團黑影閃動,動作敏捷,身法極是輕靈。
齊寧心下冷笑,握住寒刃,並不輕舉妄動。
那身影在屋內找尋片刻,顯得頗為小心,而且盡力不發出響動來,齊寧暗想這人自然是與那幫刺客是一夥,只怕消失的屍首和卓青陽也都是此人處理,只要抓到此人,自能問出口供來。
不過這人武功顯然不弱,正面相鬥,未必能夠拿下,只能趁機偷襲。
他躲在門邊,片刻之後,屋內那人似乎是沒有找到所要之物,也不猶豫,便往門外出來,剛踏出竹屋之門,齊寧也不客氣,低吼一聲,手中寒刃已經往那人直刺過去,出手迅疾,只盼先擊傷那人再說。
那人「哎呀」叫了一聲,顯然也沒有想到剛出門就有人偷襲。
他反應倒也是極為迅速,身形後退,一隻手卻是往齊寧握着寒刃的右手搭過來,竟似乎是想要空手奪白刃。
齊寧擅長格鬥之術,而使用匕首也是格鬥術中的一個基礎項目,寒刃雖然比之普通匕首稍長一些,但用起來也是十分的靈便,手腕子一番,寒刃便往那人探過來的手切過去。
那人卻已經借勢退回到竹屋之內,齊寧心想這人的身法果然靈巧,不易對付,身形並無停下,如影隨形,那人退進屋內之時,齊寧也已經緊隨而入,寒刃依然向那人狠狠刺過去,那人連退數步,聲音冷厲:「什麼人?」
齊寧聽那聲音,竟然頗有些熟悉,身形微頓,仔細瞅了瞅,那人此時已經退到書桌邊上,反手拎過了一張椅子來,便要照着齊寧砸過來,見到齊寧突然停住,手中椅子便沒有出手,也是瞧了齊寧一眼,失聲道:「是是你?」
齊寧這時候也已經認出,對方竟豁然是江隨雲。
「你為何到這裏來?」江隨雲認出齊寧,怔了一下,立刻冷聲問道:「先生去了哪裏?你將先生怎樣了?」
齊寧心中冷笑,暗想你小子竟然還想倒打一耙,冷聲問道:「你又為何在這裏?」
江隨雲驚魂未定,卻還是冷笑道:「今日瞧見先生離開的時候神色不好,我特地來瞧瞧先生是否身體無恙你又是為何來此?」
「看看先生是否無恙?」齊寧掃了屋內一圈,「這是先生的居室,你既然是來看先生,為何要在這裏翻箱倒櫃?你要找什麼?」
江隨雲淡淡道:「翻箱倒櫃?齊寧,我倒想問你,你躲在先生屋外,出手偷襲,又意欲何為?先生被你怎樣了?」
齊寧聽他語氣,竟似乎真的是不知卓青陽負傷,他剛才只以為江隨雲也是刺客一夥,但是認出江隨雲之後,反倒覺得這其中可能是另有蹊蹺。
江隨雲雖然心術不正,但說此人敢對卓青陽下手,恐怕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不過這人在卓青陽無內翻箱倒櫃,定然是在找尋什麼東西,其中也必有古怪。
他腦中一轉,才道:「書會上奪冠,我來給先生送御賜的墨寶,可是到了這裏,瞧見你在這屋裏翻箱倒櫃,還以為是有賊人要在這裏行竊。」
江隨雲「哦」了一聲,才道:「我進屋的時候,屋內狀況不對,所以檢查一番。」
「狀況不對?」
江隨雲顯然也是擔心齊寧真的將他當成賊人,指着那扇敞開的窗戶道:「你過去瞧一瞧,窗戶上有血跡,而且!」低頭瞧着地面,「地上有刀痕和血跡,血跡未乾,剛剛有人在這裏打鬥過。」
齊寧心想自己正好裝作是剛剛到來,「哦」了一聲,故意用一種懷疑的語氣道:「這裏有打鬥痕跡?是什麼人在這裏打鬥?」
「我我怎麼知道。」江隨雲立刻道:「我進屋之時,屋裏已經沒人。」
齊寧冷笑道:「你這話我信不信不要緊,只要神侯府相信就好。」
「你這話什麼意思?」江隨雲皺眉道:「你是說此事要驚動神侯府?」
「瓊林書院發生如此大事,難道不該報官?」齊寧冷冷道:「江大公子,你是來看卓先生,進屋之時,卓先生是否不在?」
「我說過,我進來的時候,屋裏沒人,而且門窗都是打開,屋裏亂作一團。」江隨雲解釋道:「我發現地面和窗戶上都有血,而且還留有刀痕,這顯然是打鬥過的痕跡!」
「所以你不先去關心卓先生的安危,沒有去找尋先生,反倒要在先生屋內找尋東西。」齊寧冷哼一聲:「江隨雲,你到底要找什麼?」
江隨雲臉色微變,沉聲道:「我何時要找東西,我是在檢查是否有什麼線索。」
「線索?」齊寧笑道:「你難道是官差,要在此破案?」
「那你是什麼意思?」江隨雲冷聲道:「你懷疑先生失蹤,與我有關?」
「失蹤?」齊寧道:「先生何時失蹤?他只是不在這屋裏,你又如何斷定他已經失蹤?」往前逼近一步,「有無關係,你與我去神侯府再說。」
江隨雲見齊寧往前逼近,竟是不由自主後退兩步,沉聲道:「齊寧,你的武功不在我之上,真要打起來,我未必輸你。你要去報官,儘管去找神侯府,我卻不能隨你前往。這裏有打鬥痕跡,先生生死未卜,我必須先找到先生再說。」他緩步移到窗口,慢慢放下手中椅子,忽地一騰身,竟是從窗口竄了出去。
齊寧幾步衝到窗口邊,叫道:「你想逃走嗎?」
江隨雲卻已經站到窗外,沉聲道:「我不與你爭辯,這裏發生的事情,與我確實沒有關係,你說我翻箱倒櫃,是血口噴人,除你之外,可還有別人看見?」冷笑一聲,「我手中無刀,你手裏有刀,我瞧是你在這裏圖謀不軌。」
「圖謀不軌?」齊寧與江隨雲隔窗相望,冷笑道:「我有什麼圖謀不軌?」
「當然是為了那本古!」江隨雲話說一半,意識到自己失言,冷笑一聲,也不多言,卻是慢慢往後退。
齊寧卻是立刻問道:「為了什麼?你再說一遍?嘿嘿,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
江隨雲忙道:「你明白什麼?」
「你接近卓先生,根本不是為了什麼師生恩義。」齊寧目光咄咄逼人,「你是想接近卓先生,從卓先生身上得到一樣東西,是也不是?」
江隨雲臉色冰冷,並不回答,連退數步,驟然間轉身,撒腿邊跑,轉瞬之間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齊寧也不去追。
他迴轉身,竹屋之內此時還真是一片凌亂,方才他回來找尋紗布以及傷藥,本就將屋內翻找的有些凌亂,江隨雲卻又在屋內搜找一番,卓青陽這竹屋內雖然簡陋,東西不多,但此刻卻都是東倒西歪亂成一團。
他心知自己的判斷還真是沒有什麼錯誤,江隨雲進京之後,接近卓青陽,看來還真的是另有目的。
不過按照齊寧的判斷,他感覺江隨雲只怕真的與今晚那干刺客並無太大的干係。
江隨雲今夜前來,或許真的只是為了看看卓青陽,目的依然是要拉近與卓青陽的關係,只是碰巧遇上這幅場景,這才趁機要在此處找尋想要得到的物事,齊寧倒不敢肯定江隨雲和那幫刺客想要得到的東西是同一件東西,但卓青陽懷璧其罪,被人盯住,那顯然已經是無可爭議。
「匾額!」齊寧低聲自語一句,他緩步走出竹屋,抬頭瞧了瞧門頭,門頭之上還真有一塊匾額,匾額是黑木所制,寫着「清風」二字,心想卓青陽所說的匾額是否就是這塊?難道那幫人想得到的東西,竟是被卓青陽藏在匾額之後。
卓青陽當時奄奄一息,命懸一線,提及「匾額」二字,明顯是要給自己留下線索來。
只是齊寧此刻無法確定四周是否還有耳目盯住自己,若是自己此刻輕舉妄動,恐怕還要為他人做衣裳,所以並沒有立刻往匾額後面找尋,而是在竹屋四周如同幽靈一般,游弋了小半個時辰,確定再無人跡,這才回到了竹屋,盯住了那匾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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