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乾坤?」
「好名字」
北疆老祖悵然出聲,仿佛石頭雕刻而成的臉龐上露初一抹苦笑之色,搖頭道:「不知那袖裏乾坤,又是怎樣的大神通,恨不能一見啊……」
「數十萬年修煉,無數日夜的枯寂,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又能做什麼?」
「天意啊天意,老祖我數十萬載寂寞,第一次出手,就是落得這般下場,敗在一隨手創下的神通中,這又是為什麼?」
百年孤寂,可謂之悲,數十萬年苦苦守護,卻迎來了這麼一天,已不是「悲哀」二字,所能形容的。
「隨手創下的神通?」
張凡搖頭失笑,倒也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必要多說什麼。
在其他人眼中,連名字都沒有的神通,自然是隨手創下的無疑,置辯無益。
張凡不可能去解釋,那青銅鼎氣運中,自有神通烙印;
不可能明言以混元球為引,借得無上機緣,方才悟得前世佛門普世**;
不可能細說他借得降世獨尊大願術,重演了釋迦摩尼降世的一幕,引諸佛修持,修成至高法門;
不可能詳述區區一個翻掌平推的動作,一個掌上乾坤,內里有佛門**掌上佛國,有元神憑依東皇境,有氣運神通破邪金印……
……
既然說之不清,道之不明,那千言萬語,不如一默。
如今之世,天上地下,又有何人能逼問於他?
這一切的一切,終究只能深藏心底,共那大徹大悟的狂喜一起沉睡。
更沒有人知曉,他藉以擊敗北疆老祖的兩大無上神通,只是其悟徹前非,突飛猛進後所得的冰山一角罷了……
「北疆老祖,張某知你來歷。」
沉吟了一下,張凡的手中把玩着一枚八卦金錢,沉聲說道:「太古第一個石人族大半遺蛻所化,可說是開天闢地地一個石人族的嫡子,佔盡石人族多半氣運。」
「從太古蟄伏至今,苦修不知多少萬年,方才尋得這一線機會,拼死一搏。」
「站在石人族的角度,以北疆異族觀之,汝的確是英雄,北疆老祖之稱,當之無愧。」
張凡深沉的聲音在天地間迴響,百萬群仙聞之皆陷入了一種說不出的情境當中。
這北疆老祖,的確是一個悲劇人物,其一生經歷,單薄到了極點,也悲哀到了極限。
當其生時,妖神霸絕天下,坐擁天庭,威壓蠻荒,無可匹敵;
至其長時,人族大運恢弘,強者無數,制霸天地,莫敢不從;
待其強時,尋得萬年難遇之機會,做傾力一搏,就遇到了張凡……
……
這種日子,百萬群仙只要在心裏想上一想,就不寒而慄,怪不得北疆老祖一見勝利無望如此發狂,要是換做了他人,怕是早在這無數年的孤寂中就已瘋癲成狂了。
「東華道君,老祖是小覷於你了,本以為天下之大,再沒有人能知道老祖我根腳,不想你卻知曉,想來當有一門天機演算大神通,溯本追源算得的吧?」
北疆老祖壓根就沒有等張凡回答的意思,這一戰下來張凡神通無敵,層出不窮,已經讓他麻木了,連探尋的心思都淡了。
「我不該來的。」
「若是再等個幾萬年乃至幾十萬年,人間再無你這等人物,人族再無擎天之柱,老祖再來出世,結果……」
北疆老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張凡打斷:「結果還是一般無二」
「無論是多少萬年後,也不管本座在是不在,你看看這百萬群仙,這些都是種子,都是我人族氣運之所鍾。」
「你北疆老祖什麼時候出世,都逃不過敗亡的結果。」
張凡的話,如洪鐘大呂一般,震得不少修仙者滿面通紅,一種說不出的激動洶湧於心中,澎湃幾不可遏制,恨不得北疆老祖真箇晚來幾萬年,自家做那力挽狂瀾之人。
「北疆老祖,你可還有話說?」
張凡的聲音,帶着一種說不出的飄忽,又隱藏着一種肅殺在其中。
聽在耳中,所以人都明白,他已是要下殺手了。
在北疆老祖被張凡困入掌上乾坤的時候,其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北疆老祖最後的嘆息並不是不曾給人以觸動,其為一族,乃至於北疆諸族的一線生機而等待數十萬年,足以讓人欽佩,可那又如何?
北疆老祖再是偉大,再是讓人敬佩,那也是他族之英豪,我族之仇讎,正可殺之而後快。
「我還有什麼話說?」
「哈哈哈哈~~天生我石人靈智混沌,那就靈智混沌便是,何必生我清明,受此無邊苦難?」
「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
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留性命…」
北疆老祖這個石人族的異數,這個虛弱種族的逆天者,臨到頭來的卻是一曲吟唱,惟願後世族人混混沌沌,再無他這等聰明靈智,能無災無難,不與人族爭鋒,只求留得性命。
「……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留性命……」
淒涼的吟唱聲中,張凡手掌翻覆,豁然向下壓落。
「轟隆隆隆~~~」
驚天巨響,張凡掌上乾坤若泡影上世界,翻掌下破碎不見,代之的是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大地。
整個天地,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恐怖的風壓,讓百萬群仙,幾站不住腳。
氣爆聲聲,從天而降,隨着巨響,籠罩大地的陰影不斷地縮小,抬頭望去,正可見得一座龐然高山,呈五指倒扣模樣,狠狠地砸落向大地。
隱約間,可見那高山之下,有一巨人雙手撐山,腳臨虛空,被生生壓落。
「轟」
又是一聲巨響,五指高山紮根大地,巨人鎮壓其下,一股恐怖的震盪之力順着秦州地脈,遠播九州。
高山在不住地顫動,大地亦為之戰慄,恍惚間,似可聞得巨人咆哮,若欲掀翻高山,從深淵中爬出歸來。
「鎮」
面對這北疆老祖的垂死掙扎,張凡面無表情,一聲輕喝。
緊接着,是便見那五指山上,一巨石翻起,如臥牛在地,其上一字金光閃閃,正是「鎮」字。
此字一成,偌大山體又向着大地中沉下了數丈,那隱隱的晃動,滾落的巨石,盡數不見,仿佛那撐天的巨人,終於耗盡了最後的力氣,被鎮壓了起來。
「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留性命…」
這個時候,那淒涼的吟唱聲,依稀還在百萬群仙的耳中迴響,也不知是自地下傳來,還是腦海中的回音。
「傳令天下:昔有北疆老祖者,冥頑不靈,為張某鎮壓於連雲山脈下百萬年,以為柱石,支撐秦州地脈,固連雲山體,以償其過。」
「明示天下:張某不身死道消,其鎮壓不可破,不可除,無能釋,無方解」
「以為天下異族,後來者警示」
張凡的聲音遠播而出,下有法相弟子恭聲應命,傳令天下,明示宇內。
這一鎮壓,乃是張凡以掌上乾坤**,辟邪金印氣運神通,聯合鎮壓,溝通人間地氣,以自身氣運為憑,恰如他自己所說的,其不身死道消,鎮壓不可破。
此時,在張凡將北疆老祖如此大凶反掌鎮壓的威勢下,沒有人哪怕是在心中對這句活有過半點懷疑。
百萬年鎮壓
人族天地主角的地位,氣運獨鐘的待遇,正是通過這樣對一個個異族英雄的鎮壓、滅殺而得的。
張凡此舉,無異於重複了人族古往今來豪雄曾經做過的事情。
理所當然,無可置疑
做完這些,張凡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卻沒有就坐講道,而是抬望眼,神光四射。
他身上的氣勢,也沒有隨着北疆老祖的被鎮壓而散去,正相反,如那人族前輩英豪那般鎮壓異族,為人族求得休養生息地,養獨尊氣運……這一切,讓他身上的氣勢不住地攀升,每一刻,都是前所未有的巔峰。
「道友,你跟着北疆老祖前來,觀看已久,如今塵埃落定,緣何吝於一見?」
張凡一呼,群山轟然回應,狂風竭力傳播,那「吝於一見」四字,更是驚雷一般,在虛空中滾滾炸響。
「還有人?」
百萬群仙正自鬆了一口氣,當即愕然,連忙循着張凡的目光望去。
只見得九天之上,聲浪迴響之處,空濛蒙一片,無雲氣繚繞,乏飛鳥掠空,在此前一戰的波及下,一片空蕩,哪裏有人?
沒有人懷疑張凡的話,只是懷疑自己的眼睛,見不得真人?
「哈哈哈哈~~~」
「沒想到本座追這北疆老祖前來,不曾尋得機會動手滅殺,卻見得宗門後起赫赫之威,此行不虛也。」
「一代新人換舊人,東華道君所在,我等老朽,亦當避其鋒芒,屍棄誠哉斯言」
一個高瘦的老者,突兀地在虛空中浮現出來,步步凌空而下,臉上儘是笑意。
「宗門後起?」
這四個字入耳,張凡腦海中迴響起燭九霄當日在傳承殿中所言,眉頭頓時為之一皺。
「這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