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裏到處瀰漫着一股死氣沉沉,在這種環境下蘇梅越發感到有些惶恐。坡下的劉阿婆死了,這是蘇梅去打水的時候看到的,吳蓮花已經瘦的有些不成樣子,鎮上所有的商鋪都關門了,劉貴也回了家。聽說他家的大丫被退了婚,婆家說娶回來也養不起。蘇梅看到一個人駕着一輛騾子車,給了吳蓮花一小袋糧食之後把大丫接走了,回到家放下打來的水,她心裏有些忐忑不安,想起吳蓮花拿着賣大丫的糧食,看着她的眼神,讓她有着不好的預感。
蘇梅相信自己的直覺,摸了摸手裏租房子的鑰匙,暗想過了這麼長時間,應該沒人在注意了吧,打定主意她決定帶着全家搬到鎮上去住。
「二狗,幫姐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就搬家。」蘇梅看了看有些暗淡的天,沖二狗說道。
「二姐,我們去哪呀?」二狗有些茫然,不明白住的好好的為什麼要搬家。
「姐在鎮上租了房子,我們去鎮上。」雖然不知道二姐什麼時候在鎮上租的房子,可一聽要去鎮上住,二狗高興的直蹦。
家裏沒什麼可收拾的除了一些衣服,就剩幾床被子和一些碗筷,乾柴之類的。讓二狗帶着三妮出去等着,蘇梅把這東西都放到空間裏,背着趙秀英,帶着兩人從房後的小路繞了一大圈,往鎮上走去。
馬家確實已經不派人盯着蘇梅租住的小院了,自從蝗災之後,馬有才賣的糧食不停的漲價,從一開始的五倍到十倍甚至達到了五十倍,人們買不起糧,餓狠的人最後哄搶了他的糧店,他現在哪兒還有心思派人盯着小院。
蘇梅四人終於在天完全黑透之前到了租好的小院前,二狗看着眼前的青磚瓦房,有些不敢相信「二姐,我們要住這裏嗎"三妮眼裏也是亮晶晶的盯着蘇梅。
「恩」了一聲,把鑰匙交給二狗,示意他上前開門,蘇梅現在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一路上背着趙秀英一點兒不敢多歇,怕天黑之前趕不到,她現在已經累的直不起腰了。
進了院子,二狗和三妮好奇的東瞧西瞧,蘇梅把趙秀英背到正屋的炕上,趁着二狗兩人不注意把被子等物拿出來,開始鋪床,她最滿意的是當兩人看到憑空多出來東西的時候,驚訝是有的,但誰都不問。
二狗知道自家二姐有秘密,她能藏東西,暗地裏偷偷的告訴三妮看到什麼也不要問,不然二姐就會不見的,三妮嚇得猛點頭。
蘇梅自然不知道兩個小傢伙之間的悄悄話,把炕上掃看淨,鋪上被褥把趙秀英放上去,又讓二狗燒上炕,偷偷拿出幾個餅子放到籃子裏,炕燒熱了,水也開了,幾人就着熱水吃了餅,早早的躺下了休息。
村子裏天已經黑透了,吳蓮花悄悄走出自家院子,道邊上吳癩頭着急的剁剁腳,雖說剛入冬,可到了晚上這天還真是冷,凍得他直哆嗦,一想到他姐說的蘇家不僅藏有糧食,把她家二妮賣了,還能換到不少糧,夠他狠狠的吃個飽飯,心裏激動得打顫。
吳蓮花一邊走一邊小聲叫道「癩子,在嗎?」
「姐,我在這兒。」吳癩頭大聲喊道。
「噓你小點兒聲,別讓人聽到了。」吳蓮花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說好的得手後我們一人一半。」吳癩頭一把掙脫她姐的手連連點頭道「行行行。」
吳蓮花在坡下守着,不一會兒,看到吳癩頭回來了急道「怎麼樣,怎麼就你一個人?」
吳癩頭喪氣的道「裏面是空的,別說是人,柴都沒一根,哪來的糧食。」虧他想的挺好,自己先熱乎熱乎再把人賣了。想想有些不甘道「姐,這大半宿的瞎忙呼半天,你得給我口吃的!"
吳蓮花正暗自納悶,中午還看到二妮了呢怎麼會沒人,聽到吳癩子的話,觸電般的放開抓着他的手,擺手轟道「走走走,我都沒吃的了,拿什麼給你。」
「姐,我知道你剛賣了大丫,你就給我點吃的吧,爹娘已經餓死了,我可就你一個親人了。」吳癩子使勁抓住吳蓮花的手。
吳蓮花臉上閃着掙扎,半響道「你等着」說完轉身朝自家走去,一會鬼鬼祟祟的回來,把一塊草根餅子遞給吳癩子,喝到「趕緊走吧,這是我們一天的口糧,以後不要再來了。」
吳癩子一喜,拿過餅子揣到懷裏,嘴裏胡亂應着,一路小跑的走遠了。
吳蓮花抬頭看看蘇梅家的院子,暗罵了一句,轉身悻悻的回了家,『哎,明天吃什麼呀』。
這夜註定是混亂的一夜,馬家後院的雜物間裏,身體瘦弱,臉色蠟白的大妮摸着包袱里的黑饃,想着怎樣才能給家裏帶回去。自從蝗災之後,家裏誰也沒來過,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好不容易攢下的口糧,怎麼才能帶給他們呀,大妮滿臉的絕望,她知道自己已經從身體爛到了骨子裏,這一個多月來,馬有才時不時把她叫到偏房裏,身上的傷一層加一層,她想過一死百了,可她實在是想再見見親人。
鄭嬸急急的從外面跑進來,焦急的喊道「大妮,快收拾,外面有一群餓狠的人砸門呢,少奶奶讓大家收拾好,到前院集合,大家從後門,連夜往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