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早飯依舊是黑糰子窩窩,蘇梅從沒感到過吃飯是這麼痛苦的事,但是不吃的話更痛苦。
村里所有人都要靠吃些野菜度日,附近能吃的野菜已經沒有了,好多人都相約結伴去遠一些的地方找找看。趙秀英也和村里幾個人約好了,吃完飯便讓二妮幾人收拾一下,想着人多能多摘些,誰知道下次是不是還要走更遠一些才能找到。
蘇梅自從見到了這個古墜,迫切的想知道它是不是有什麼來歷,心裏琢磨着再去一趟縣裏,到當鋪去問問,沒準裏面有人知道,要是值錢,當掉換些錢買些糧食也好。
她研究了半天實在看不出這個古墜有什麼古怪,但自己能在這裏再見到它,本身就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了。虧她還學小說里扎破手指滴了幾滴血,什麼反應也沒有。
不管怎麼樣,要是值錢的話,換些糧食也好,打定主意她看着挎上籃子的趙秀英幾人道「娘,我就不去了,我打算到縣裏去一趟。」
趙秀英皺眉「你自己去,怎麼行要不讓二狗和你一起去?」
「是呀姐,我和你去吧」二狗忙放下籃子。
蘇梅擺擺手「不了,我自己能去。」她還想着到城裏轉轉看,找找能賺錢的辦法。要是帶着二狗,就要時刻想着不露餡,還是自己去方便些。
趙秀英還想再說什麼,門口傳來一個婦女的聲音「大妮娘,咋樣了走不?」
「走了,走了,二妮那你自己小心些,記得早點回來,走的時候別忘了鎖門啊。」說完領着三妮出了門。
「姐,你路上小心點,我走了」二狗忙追着跑出去。
三四個婦女帶着幾個孩子在門口張望着,其中一個頭上包着布,有些微胖的婦女看到趙秀英出來道「我說大妮娘,咋那麼晚,大家都等你呢?」說完沒等趙秀英答話,撇了撇嘴又道「你現在可好了,家裏又沒老的,又沒人管的,哪像我每天早早起就伺候我們那口子,完了還要伺候老的。」
「蓮花嫂子,劉阿婆每天幫你多少忙啊,哪裏用你伺候了,咱們全村就你享福。」旁邊的婦人酸道。
「老的都快走不動了,能幫我什麼,不過還好我們家阿貴在縣裏做工,每月工錢有好幾塊呢。」得意的神情掩都掩不住。
有一年長的婦人沖她翻了個白眼道「好了,再說下去,還走不走啊」說完轉身走了。
趙秀英自始至終沒有插話,溫和的臉看不出一點兒情緒,領着二狗三妮走在年長的婦人身後。
吳蓮花看不出趙秀英臉上的表情,有些失望。隨後她又高興的想到『長得好又怎麼樣,還不是命不好,虧劉貴那死鬼年輕時還喜歡過她,現在自家大丫也定親了,對象家裏還有十幾畝地,自己的命可是比她強了不是一點兒半點兒'想想覺的心裏好受了,趕緊着拉上兒子趕上了大伙兒。
蘇梅按着昨天的路線去鎮子上,古墜早上被她娘用線拴好,掛在了她的脖子上,隨着她的走動輕輕的晃着。
穿過這個樹林再走二十幾分鐘就到了,她趕緊加緊步伐,前面草叢裏突然一陣抖動,難道是兔子蘇梅大喜過望,踮起腳走到跟前,輕輕的扒開草叢一看,天呀!竟是一個人!
這個人大約三十來歲,胸口中了一槍,正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氣,蘇梅趕緊把他扶起來,「你還好吧?我能幫你什麼?」
蘇梅知道她應該裝作看不到,馬上走掉才最安全,可是她骨子裏是七十年以後的人,她實在做不到那樣冷血。
施洛瑾捂住胸口,咳嗽了幾聲,喘着粗氣道「沒事,」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姑娘,十幾歲的樣子,看樣子是個窮苦人家的。沒想到軍統的人能追到這裏,本想走過河南一路去陝西根據地的,竟被他們發現了,還受了傷,他們應該馬上就要追來了,得讓小姑娘快走,剛想開口視線落到她胸前的古墜上,身體一震,伸手扯斷繩子湊在眼前細看,驚呼出聲「天命墜!」
蘇梅沒想到他能動手,一不留神古墜被他攥在了手裏,聽到他的話,驚詫「你認識這個古墜?」
施洛瑾沒回答蘇梅的話,竟握着古墜大笑了一聲,暗想『族長沒騙我們竟真的有天命墜』。他們施家是古時代流傳下來的大家族,每到國家有大難,家族有滅族之險的時候,族長都會收到天示,帶領家族避過大難。
族長靠起卦得到天示,族裏雖避過滅族的大難,但窺天機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卦象中顯示的男子必須要被家族捨棄在亂世里,但凡卦里的男子都將隕落在亂世之中,無一倖免。
幾年前,族長的卦中顯示出,國將大亂,家族有將滅亡之象。但這次族裏要想避過劫難,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除了他們八個人之外,還有唯一的嫡系子孫也將要被捨棄在亂世之中。
族長以壽命向天換取了一線生機,只要找到擁有天命墜之人,也許他們幾人還有希望,這幾年中,幾人雖各為其主,除了自己和唯一的嫡系之外,都死在了亂世里。自己大概也要死了,既然天命墜出現了,他們家族是不是還能保住唯一的嫡系。
「小姑娘,這墜子是你的嗎?」
「當然是我的,」蘇梅一把從他滿是血的手裏奪過墜子。眼睛盯着他的臉道「你認識?」
施洛瑾也不在意蘇梅的動作,用手肘撐着地試圖撐起上半身「它是天命墜,」
「快,那邊看看,這裏有血。」不遠處傳來一男子的聲音。
施洛瑾聽到聲音急道「小姑娘,我叫施洛瑾,你答應我一定要去上海找一個叫施洛城的人行不行?他會告訴你這墜子的事兒,你保證你一定會去,我求你了!」
蘇梅想到她連自己都不能保證在未來能不能活的下去,又拿什麼向他保證自己能去上海。
「對不起,我沒錢去不了。」蘇梅絕不承認她無恥的看上了男人的金表。她想活下去,想帶着家人活下去。
施洛瑾聽到蘇梅的話,又看了看蘇梅的穿着,瞭然的把手上的金表摘下一把塞到她手上「我的錢沒在身上,這金表你拿着,答應我一定要去上海找施洛城!」
蘇梅垂下眼,遮住眼裏的情緒,緊握住金表「我答應你,只要我還活在,我一定去上海找他。」
「快,在那邊再去找找」人已經馬上就要到眼前了,施洛瑾踉蹌的站起來,「好,記住一定要去啊,我去引開他們。」
說完不等蘇梅反應過來,他已經向遠處跌跌撞撞的跑去,不一會蘇梅只聽到「抓住了,快,他可是上頭要的重要人物,給他包紮,別讓他死了,連夜送往北平。」
寂靜的樹林裏,蘇梅一手握着古墜,一手拿着金表,把臉埋在腿上心裏不停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她知道要減輕心裏的負罪感,唯一的路就是將來一定要去上海,找那個叫施洛城的。
自責中的蘇梅沒注意到手中握的古墜閃過一道紅光,施洛瑾粘在上面的血不見了,墜上古怪的圖案竟變成了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