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放下所有的自尊,我也要讓他回頭。
只是我沒想過失度的東西都有副作用,很可能怎麼得到的就怎麼失去。
我穿了件桃紅的毛衣,外套乳白的風衣,打的來到韓清野公司樓下。
韓清野給我買了車,我沒開,他要他看自己在寒風中單薄的身影,讓他憐。
宮斗中那一套,我搬到了生活中。
現在已經是寒冬,風吹人臉上,已經有刀刮的感覺,我站在停車場門口,站在韓清野必經的路邊。
風「呼呼」的吹着,我的頭髮都時不時的被吹到頭頂。
天很冷,心更冷。
天已經很短了,下午六點都已經看到夜色了。
心沉,夜便沉很快。
公司的人陸續下班了。
停車場的保衛看我一直站着不走,以為有不良企圖,過來驅趕。
我一直站着不走。
保安推一點,我就動一點。
生平第一次,我如此執着。
「你這姑娘到底想幹什麼?」保安不耐起來。
我誰都不理,就是往入口處看着。
「姑娘,如果你再這樣,我們可不客氣了。」
我充耳不聞。
我的眼睛的心全集中一個方向,停車場的出口。
韓清野的車停在裏面,他定會從這兒過。
終於,我看到韓清野的車子開過來。
近了,近了,我想叫他,嗓子卻像被什麼堵住似的發不出一點聲音,我想近前,二個保安把我攔住。
我的力氣哪裏敵得過二個男人。
我眼睜睜看着韓清野的車從眼前開過。
韓清野的車駛的不是回家的方向。
他又要去見她了嗎?
她是他的未婚妻,見她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我的心像被人掏空似的難受。
包落在了地上,風衣的衣角在風中狂亂的擺動着。
我失魂似的站着,站成一個冰人,這樣也好,長痛不如短痛。
忘了他,忘了他,我你忘了他,就當我們從來沒有重逢過。
心一陣陣鈍痛。
心裏有個聲音在說:不,我忘不了,永遠忘不了。
我木然的拿起包準備回去,一輛車「嘎」的在我面前停下。
一個黑穿風衣的男人下了車,抱起我。
「瘋了嗎?這麼冷的天站在風口。」
是韓清野的怒吼聲。
「清野……」我只叫一聲他的名字,便「嗚嗚」的放聲大哭起來了。
翻江倒海的委曲往外翻滾。
韓清野把我貼在胸口抱着,最大限度的溫暖我。
我的手和臉都像冰一樣。
「靜兒,你這又是何苦?」韓清野一邊焐着我的手和臉,一邊道。
「清野,回去!」
我請求。
「你先放開我,你這樣我怎麼開車?」韓清野像哄孩子一樣哄道。
我才發現自己整個身子吊在韓清野身上,我看過這樣的場景,男女像二塊膏藥似的粘一塊兒了,我只覺得噁心,今日的我比別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外面還站二個保安。
我羞紅了臉坐在副駕駛座上,手卻抓住他的風衣角,好像怕他飛走似的。
我想起莫泊桑《漂亮朋友》中,男主的情人,一直不甘做小三,一直和男主鬧,每次都是她主動回到男主身邊,我曾經很討厭這個角色,現在知道,因為心分不開了。
我很怕自己成為這樣的人,但我正朝這條路上走。
「靜兒,我只想靜一靜,我太容易因你失控,很害怕情深不壽。」
原來害怕的不只我,還有他嗎?
「回去,我要你回去。」我像一個一定要吃到糖的孩子。
「好。」韓清野像摸小狗一樣摸着我的頭。
我趁勢依在他懷裏,貪婪的吸收他的氣息。
「清野,我和故人……」
「答應我,永遠別見他。」韓清野打斷我的話,「我怕他傷害你。」
我乖乖的點頭。
這個時候,韓清野提什麼要求,我都會乖乖的點頭。
韓清野的話,我聽不懂。
我在停車場等來了我的愛,卻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我感冒了,頭痛、發熱,最要命的是鼻子不痛,難受死了。
韓清野翹了一天的班陪着我
「以後看你還這麼任性了。」
「我若不去找你,你會回來嗎?」
「你說呢?」韓清野展一桃花似的笑容。
「我相信你一定會回來!」我心裏並不篤定,只是害怕面對,他有去無回的現實。
當一個女人不害怕失去一個男人,愛才真正長大。
我並沒有讓愛長大的能力。
我只學會了守護,也許只是我認定的守護。
韓清野雖然責怪我任性,但表情一直很愉悅,他看到了我的心。
這是他要的結果。
我沒想到我的感冒病菌非常頑固,熱退了,鼻子通了,又開始咳嗽。
連着咳了二三天,韓清野要我去掛點滴,我最怕挨針,寧肯吃一百顆藥,不肯挨一針,韓清野親自把我押到醫院。
我正在享受韓清野的關懷,冷不妨看到母親從天而降。
我一時呆若木雞。
母親接到一個匿名電話,說我讓人包養了。母親不信,女兒雖然不是清高人物,也不至會走這一步,她想打電話,又怕我不說實話,便親自來找我。
是那個「好心人」提供的信息。
母親恨恨的看了看不爭氣的女兒,繼而目光如刀,刺向韓清野。
在媽媽心目中,女兒是好孩子,是被這男人帶壞的。
「我女兒可是黃花……」
「媽媽……」我立即打斷,母親說什麼我能想得到,無非是「我女兒是黃花大閨女,被你給禍害了,你得賠我。」
母親是很務實的,事情已經這樣,前因後果是不屑計較的,重點是怎樣把損失補回來。
母親的話只圍繞一個字:錢。
「伯母,我們一邊談。」韓清野的態度很客氣,但眼神是冷漠的,像是遇上一個興師問罪的商人。
除了我外,韓清野對誰都是冷漠的眼神。
小時候的韓清野就是這個樣子,他所處的環境冰冷了他。
「好!」母親的目光是怨毒的,大有「不撕了你,我不解氣」之意。
母親並沒認出韓清野,他變化太大了。
從前的韓清野看誰都低着頭,別人看不起他,他也看不起別人;現在的韓清野目光直直的看着你,仿佛要看到你的心底去,讓你不由的就在他面前矮了。
「清野……」我看着他,直搖頭,意思是不要去。
韓清野笑笑,摸摸我的頭,並不作答。
「媽媽……」我看着母親。
母親陰了我一眼,沒理。
「媽,」我站起要阻止。
韓清野走近前,低聲的:「我一定能擺平她老人家,你放心吧!」
「不許跟我媽發火。」我低聲道,媽媽缺點再多,總還是我的媽媽。
「知道,不要擔心,世上沒有我搞不定的事情。」韓清野自信滿滿道。
果然,不到十分鐘,母親就過來了,態度全變:「靜兒,你和清野在一起怎麼不早說,清野是個好孩子,媽媽不會反對的。」
我鬆了口氣,看看韓清野,韓清野朝我笑笑。
我很快就發現我想錯了。
韓清野不喜歡任何人進入我們的別墅,他把母親安排在賓館裏。
「靜兒,你要多個心眼,你跟他在一起總要圖一樣;既然不能在一起,就給自己撈點實惠。」
母親的神情讓我非常不舒服。
母親根本在拿我當商品。
「母親,原來你什麼都知道。媽,清野給你多少錢啦?」
我太了解母親了。
「哪有?」
母親的眼神卻是躲閃的。
「媽,你不會賣女兒吧!」
「哪會呢,是他主動給的。」母親立即否認道,手下意識的捂着口袋
「多少?」
母親豎了二個指頭。
「二十萬
母親搖擺頭,既而又點點頭。
「是二百萬。」
我讀懂了母親的目光。
怨不得母親對韓清野的態度發生一百八十度改變。
「媽媽,把支票給我。」
我伸出手。
母親捂着口袋閃過:「女兒,你不圖他錢,你圖他什麼?他這樣的人不會娶你的,女兒你別做夢了,還是抓點實在的。」
「媽媽,你會讓我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我去搶。
「女兒,你糊塗啊!」媽媽聲音放的很低道,「你處這個位置,就是在他面前抬起頭,在別人面前也是抬不起頭來,趁他對你還熱乎,多賺點,以後找個人嫁了。」
「媽……」我聽的得心煩意亂。
自己把和韓清野的感覺想得非常純潔,在母親那兒卻非常功利,現在變得也非常功利,像交易多於像戀愛。
「想要給他也成,你跟我回去。」媽媽道,「媽媽給你找個好人家嫁了。」
媽媽說的好人家,就是長得不噁心,但是錢要多一點的。
「媽媽。」我自是捨不得離開韓清野。
「你這孩子別犯傻。」母親也冷下臉來,一副不容商量的樣子。
我不想離開韓清野,媽媽抱定女兒不回不吐錢。
最終媽媽帶着錢回去了。
我再看到韓清野覺得自己就是他買來的侍女,在他面前矮了很多。
「清野,你錢我會讓媽還你。」我猶猶豫豫的說出這句話。
「這樣不好嗎?」韓清野擁着我,「只單純做我的女人。」
我的心「格登」一下,好像什麼東西斷了。
後來,我知道我斷的是自尊。
母親收了韓清野二百萬之後,我立馬感覺自己由韓清野情投意合的情人,變成他化錢買的侍女。
韓清野在我心目中越來越高,自己越來越卑微。
自己離韓清野的世界越來越遠。
心裏有一種叫「自卑」的東西像野草一樣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