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他,韓清野,十四年,不多一年,不少一年。
我和他,青梅竹馬。
曾經,萬千人中,我能聽出哪一個是他的腳步聲。
曾經,我看到他的影子,內心就裝得滿滿的,覺得人間充滿愛。
曾經,看到他憂傷的臉,我一個星期都在猜想着,是什麼讓他不開心。我怎麼做,才能讓他笑。
曾經,我在佛前祈禱,祈禱讓我再看他一眼,哪怕是遠遠的一眼,我寧願折壽十年。
曾經,每晚每晚,我做夢都夢到他。
……
而現在,看到他,我就哆嗦,我怕……
他不曾打我,不曾罵我,對我還很溫柔,在別人眼中,對我好得不要,不要的。
可是我怕他,打心眼裏怕他。
他出外,我曾罪惡的想,他要是不回來,就好了。
「靜兒,你有孩子了,是嗎?」韓清野的聲音非常的溫柔。
柔得就像水,38度貼心的溫熱的水。
可是我卻聽出一股殺氣。
我下意識的捂着自己的肚子,不敢說話。
是的,我有孩子了。
為了這個孩子,我每天跳三百個繩。
為了這個孩子,我每天背二百斤東西在家裏走。
為了這個孩子,我經常對着鏡子捶打自己的肚子。
我就差跪下來:「孩子,你出來吧,求你了。」
我恨這個孩子。
我和韓清野的孩子。
我知道,我這想法是極不負責任的,但是我管不住我自己。
「靜兒,為什麼不告訴我?」還是38度剛剛好的柔情。
我為什麼不告訴他?
我不想要這個孩子。
我不想因為這個孩子和他死死的綁在一起。
我和他天長地久的那個夢,在我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就碎了,碎成一粒一粒的。
韓清野溫柔的看着我,眼神中閃着狠戾。
朝清野很偉大,他能做到把狼一樣的狼戾掩藏在溫柔的外表下。
當初,我就是被他的外表給迷惑了。
也許現在,我還迷惑着,雖然我那麼那麼的怕他。
「我……忘……忘……了,我忘……忘……了。」
「靜兒,你一撒謊,說話就斷續,告訴我,為什麼?」韓清野用哄孩子的語氣道。多麼希望,我有超能力,可以隱身。
可以逃避他的詢問。
「我的還是他的?」過了好久,韓清野突然問,審問的語氣道、,臉上溫柔不改。
我鎮驚。
晴天霹靂。
比當初他譏諷我「賤人就是矯情」還要無法接受。
這話怎麼會出自他的口?
我抬眸,看着韓清野。
這一刻,我憎恨自己,我為什麼當初要答應他,和他住在一起。
什麼名份都沒有,就和一個男人住在一起。
我讓他輕賤,我活該。
心被扔進了刀叢,刺得到處流血。
他對我的愛也不過如此。
現在才明白。
想哭!
很想哭。
可是哭不出。
我悽然一笑:「他的。」
韓清野臉色一下子變得陰冷,陰狠。
我不知道說什麼,怕到極致,我想,下一步,我該被掃地出門了。
十四的感情,落得個各奔東西,也不錯。
不是嗎?
我的淚譁然而落。
原來,韓清野那樣對我,我心裏還是不舍的。
我中了這個男人的毒。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我的呼吸有些困難。
「打掉孩子,我帶你回英國,我會當一切都沒發生過,還像過去一樣對你好。」
我曾經無數次想要打掉這個孩子,打掉這個不該存在世上的生命。
可是當我聽說韓清野,孩子的父親,說要打掉孩子時,我下意識的退離韓清野,手護着肚子,搖着頭道:「不,不,絕不。」
韓清野皺了皺眉,好久才喃喃的開口道:「當我知道你有孩子時,我的第一反應便是孩子是我的還是他的,算算時間,和你在他家那晚重合,孩子若生下來,我一定會去做親子鑑定,到時我們就徹底完了;若不做,孩子會在我的懷疑的目光中長大,我最知道這種目光的傷害,所以靜兒,打掉孩子是最好的選擇,對你,對我,對孩子都好,這件事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我向你保證,打掉孩子,我會像以前一樣對你好,你和他的事情我再不會提及。」
原來我,一直在他的監視下生活。
我為了這個孩子所做的「努力」他都知道。
原來他一早計劃好了,他的計劃里可曾考慮過對我的傷害。
這個男人口口聲聲說愛我?
多麼殘酷的愛。
愛比恨更難寬恕。
「不,我不去。」我直往後退,今晚的韓清野很陌生,陌生的讓我恐怖。
「聽話,靜兒。」韓清野的臉色有些冷。
「不,我要這個孩子,我要這個孩子。」
原來我一直不是真心要打掉這個孩子。
我往門外跑。
我要逃,逃得遠遠的。
「靜兒,過來。」韓清野厲聲道,就像長官訓斥犯錯的下屬。
「不,不,我要把孩子生下來,這是我的孩子,我一個人把他撫養育長大,我把他帶得遠遠的,我們娘兒倆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我幾乎哀求道,「我要這個孩子。清野,我要這個孩子。我向你保證,我一定可以做到讓這個孩子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只有失去時,才知道珍惜。
此時,此刻,我像珍惜我的生命一樣珍惜我肚子裏的孩子。
「你這是要離開我嗎?」韓清野腳步堅定的向我靠近,「你是不是很早就想離開我,和他生活在一起啦?」
這一刻,韓清野退去了所有的溫柔。
顯出狼的面目。
「我要這個孩子。」我已經退到門口,「我只要這個孩子。」
「過來。」韓清野厲聲怒喝。
我不能過去!
不能!
我打開門,瘋了似的往外跑。
此刻我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救這個孩子。
我要跟得遠遠的。
我不能讓這個男人傷害我的孩子。
門前有三級台階,我跑得太急,從台階上摔了下去。
八點檔的情節在我的身上演繹。
但現實比電視劇更殘酷。
我很害怕這把孩子摔沒了。
可是我沒想到,孩子若摔沒了,對我反而是最好的結局。
韓清野一把抓起我,我拼命掙扎,忽而感受後背貌似被重重一擊。
待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充滿消毒水的室內,身體裏塞進一個冰涼到刺骨的東西,腿被分開支撐着。
韓清野抱着我的上身,不讓我動。
韓清野要強制流產。
反抗已經來不及了。
身體裏的東西像一個吸盤一樣狠狠的吸食那團附在我身上的肉。
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汗像泉水一樣從我的身體各處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