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悄然傳達每一位元嬰耳中,他們沉默點頭。十分鐘後,佈置完畢,一位元嬰咬了咬牙:「大人……這……太危險了!」
另一位老年元嬰也沙啞開口:「大人,您身上是數百宗的籌碼,有什麼事讓晚輩代勞即可。萬萬不可以身犯險!」
「沒事。」徐陽逸制止了他們:「就算太虛,都不一定抓得住本聖君,你們放心去就是。」
話音未落,他的身形驟然消失,吞噬符籙發動,行走虛空。
虛無的疆界中,目光已經死死盯着七彩的谷底,如果沒有猜錯,這些東西,就是證明這個神話的決定性證據!
只有他才能想到,也只有他才能認出的證據!
梅雨已經在幾天中化為暴雨,二十人焦急的目光看着徐陽逸驟然消失。交換了一下眼色,無奈地嘆了口氣。
「神識感覺不到,大人的手段還真是……神出鬼沒。」老年元嬰嘆了口氣,張口吐出一排紙折小傘。
「此傘名曰吞形,能遮蓋一切痕跡。」他伸手抓住一把,身形和傘漸漸變得虛幻,深吸一口氣:「走!」
刷刷刷……傾盆暴雨,二十道人影手握紙傘,無形無相中虛空橫渡。
大雨滂沱,他們仿佛被天地吞噬,淹沒於雨水的洪流。
這方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心跳的咚咚聲,而就在同時,徐陽逸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落入谷底。二話不說,根本不顧忌髒不髒,一把抓起了泥土。
手中一片黃泥湯,然而卻散發着七彩的光點,瞳孔倏然化作無限之真,清晰看到……
這些爛泥之中,一點點比針尖還小,比沙還細碎的東西,密密麻麻附着其上,正是他們,將這裏染做七彩光霞。
那是一些磷粉。
「該死的……」明明絢爛無比,他的臉色卻已經一片鐵青,無限之真完全發動,目光穿透一切。看到了……他看到了其中無數的符籙構成,同時過目不忘全面開啟,尋找着他想要的基因序列。
五分鐘,十分鐘……十一分鐘後,他目光霍然一閃。狠狠磨了磨牙。
是它……
真的是它!
和自己的猜測一模一樣,這……就是那個恐怖無比的神話!
這些七彩粉末,就是最後的鐵證!
「媽的……」拳頭捏的卡卡作響,靈力運轉,無數的七彩黃泥被收入其中。深呼吸了一口,神識傳音:「怎麼樣?刻畫好了沒有?」
「回大人,一切就緒。」二十個聲音立刻回答。
徐陽逸微微點了點頭,正在他要往上飛去的時候,忽然之間,他停住了。
天地之間暴雨滂沱,一切的聲音,景物,都在這片連天暴雨中朦朧。就在剛才,他仿佛聽到了咚的一聲輕響。
「大人?」元嬰的神識恭敬問道。
咚!!
話音未落,徐陽逸耳朵輕輕一抖。這一次,他肯定自己沒有聽錯!
咚……沙……詭異的聲音海潮一樣蔓延,他警惕無比地看着四周:「趴下。封禁所有神識,無論發生了什麼都別出聲。」
「大人?」
「本聖君讓你們趴下!」徐陽逸在神識中怒喝一聲,最後一個字落下的剎那,咚的一聲巨響,這一次距離只在兩外米外!地面積累的水坑齊齊一顫!
刷拉……一片海嘯一樣的靈力驟然沖入所有人的神識。如同白日霧升,無形無相。
一個可怕的預感出現他的腦海,他保持着神識暢通,沒有再開口,如同貓一樣,悄悄的,緩緩地貼近牆壁,屏住了呼吸。
「這是……」頭頂山脈上,二十位修士只愣了一秒,但剛吐出半個字,馬上死死摁住自己的嘴。
咚……幽深而無盡的山谷,在暴雨的朦朧中顯出一種寧靜的詩意,一個沉悶的聲音突兀響起,大地都顫動了一下。周圍甚至有無數山石卡拉卡拉往下跌落。
好似死神的手拂過山脈,陰雨連綿的深處,一輪巨大的月亮伴隨無邊靈壓陡然升起!
所有人這一剎那隻感覺深陷無邊地獄,那根本不是元嬰可以抵擋的威壓。暴虐,磅礴,如山似海,這一刻比這座入雲的山峰更高!比這片暴雨更恢弘!
那是死神將至的徹骨冰寒。
「呵……」一位元嬰影衛渾身顫抖着,肉體都在這股恐怖的威嚴下萎縮了起來。他感覺自己是那樣的渺小,渺小到只能膜拜。於是,他順從本心,五體投地,紙一樣趴在地上,不敢開口。
其他所有人,全都和他一樣,瑟縮着,顫抖着,關節仿佛失去了它的作用,帶着狂跳的心臟趴在地面。
這一刻,他們甚至想不起忠誠。心靈中只有一個念想,那就是膜拜。
對無上存在的頂禮膜拜。
「絲……」一聲輕微的口器摩擦聲,仿佛從地獄中響起,隨着兩側山峰不斷崩潰,那輪明月什麼都沒有感覺到,帶着無形的身體摧毀一切地前進。雖然龐大,但是速度快的嚇人,只不過瞬間,就來到了徐陽逸萬米之外!
紅線已經飛了出來,死死捂住嘴,翅膀發抖,拼勁全力製造出一塊石頭的幻象。徐陽逸死死貼着牆,這片山谷無比光滑,顯然這隻怪物每天都會出入這裏,連一個洞都沒有留給他!
「這他媽的……」
「太虛巔峰……怎麼會在這時候出來!現在時間是中午,根本不到它活動的時間!」
背心已經一片冷汗,那輪月亮左右搖擺,顯然是漫不經心地掃視,並沒有往下看。但是這種距離……他根本不敢跑!更不敢動!
不能引起這個怪物的一絲注意……
世界仿佛安靜了下來,只有無形死神安步當車的地表震盪之聲,越來越近,那股震顫越來越大,仿佛要把人的心臟從胸口中震出來。而在山谷尾部,又一輪新的七彩之霧,開始緩緩蔓延。
咚……咚咚!
近了,更近了……三千米……兩千米!一千米!
龐大的壓力如山似海,直面一位太虛巔峰的重壓,讓他骨頭都在尖叫。隨着那隻異種擠入山谷的身軀越來越多,兩側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破碎。就算他不動,被如此龐大的妖體碾過,也是死無全屍的下場。
五百米,四百米……徐陽逸的瞳孔已經縮成了針尖,呼吸都完全屏住。
一百米,五十米!
就在此刻,他悄無聲息地發動了吞噬符籙。
行走虛空。
下一秒,他兩側的岩石轟然破碎,染滿七彩。山頂上數位修士瞳孔驟然一緊,數百年來宗門灌輸的忠誠終於壓過了心中的恐懼,一聲驚呼,魂飛天外中猛地站了起來。
「大人!!」「少宗主!!」「您怎麼樣!」
「蠢貨!!」剛剛出聲,神識中轟然怒喝,徐陽逸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卻化作一聲長嘆:「安心去吧……」
「你們的親友,本聖君會好好照顧。」
這句話如同涼水澆上熾炎,瞬間,站起的十八個人心中徹底冰寒。這裏仿佛被世界遺棄一般死寂。半秒後,一位女修牙齒情不自禁地嘚嘚作響,和所有人一起,渾身顫抖地看向頭頂。
一輪巨大的明月就在面前,不過幾十米遠。輕輕轉動了一下,一絲黑色如同死神的鐮刀橫陳中央,化為一道豎瞳,清晰映照出站起來的七人身影。
魔鬼在觀望,地獄在凝視。
他們幾乎忘記了呼吸,忘記了一切,所有人的牙齒都瘋了一樣打起顫來,一位元嬰呆滯地張開嘴,嘴唇蒼白髮抖:「饒……」
命字未落,不知道什麼東西刮過,或許是風,或許是別的,四周虛空轟然一震。七個人只剩下十四條腿,上半身不翼而飛,噴出沖天血柱。
得得得……死死貼在地面上的十三人,感覺血和雨一起落在身上,甚至有的人腿咚一聲落在他們臉旁,卻根本不敢發一聲。
死神只有半步之遙。
「不想死的立刻激發法陣!」徐陽逸的聲音怒喝,該死的……元嬰果然無法抵抗這個怪物的威壓,就算他都有些吃力,誰也沒想到今天它居然不按規律活動,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現在能做的,就是死中覓活。
乾脆……就在這裏查明一切!
沒有反應。
山頂上還剩下的元嬰影衛,剛剛對宗門的忠心在生死間的大恐怖面前,已經被壓制到冰點,這份恐怖甚至突破了他們的習慣,喚醒了對恐怖的本能。最後的兩位影衛瑟瑟發抖,腦海中一片空白。
「該死的……」徐陽逸深吸了一口氣,靈力陡然灌入神識,驚雷一樣響起兩人耳邊:「醒來!!」
虛空之中,巨大的月輪仿佛感應到了什麼,猛然看向虛無中某個地方。但吞噬符籙何等玄妙,未開靈智的妖獸根本難以發現,哪怕是洪荒異種。
無聲處聽驚雷,這石破天驚的一聲立刻喚醒了兩人的本心。兩位元嬰修士只感覺眼前大霧散去,看到了數十米外那一輪左顧右盼的明月。
「少宗主……」一位影衛咬了咬牙,猛然站起:「晚輩去了!」
他雙手猛然一合。就在同時,虛空中明月一轉,死死釘在他身上,無聲無息,死神已至!空氣中響起一串爆響,無聲的鐮刀已經將他攔腰截斷。
撲!
血沖天際,伴隨着血雨落下,卡的一聲輕響,這方天地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捏碎,下一秒,一道道靈紋從地下蔓延,形成一個近百米的巨大圖錄。
刷刷刷……光芒越來越亮,半秒後飛快旋轉,無邊雲霧繚繞而生,仙光萬道,一個巨大的虛影呈飛天之狀,從雲霧中繚繞而起。
人身,蛇尾。雙手托石,飛向蒼天。
媧皇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