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家經難念
快過年了。
雪花漫天。
王宛童從建築工地出來。
一個戴着黃色安全大沿帽的建築工人,朝着王宛童的方向迎面而來,他熱情地喊着:「王工,昨天才來看過,您今天又來了,真是敬業。」
王宛童笑道:「昨晚下了雪,我怕你們趕工程進度,怕有安全隱患,特地來看看。」
王宛童接着和工人聊了幾句,她便騎上了自行車,往外公家的方向騎過去。
路上,她在超市買了一桶食用油。
之前外公打電話給她,說是家裏沒有油了。
王宛童抱着沉甸甸的食用油,來了外公家門口。
她伸出一隻手,敲了敲門。
門。
開了。
是外公開的門。
外公孔國祥斜眼瞧了王宛童一眼,這小妮子竟然只提了一桶油過來,這是打發叫花子嗎?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孔國祥往後退了一步,沒好氣地說:「進來吧。」
王宛童提着的食用油很沉,她見外公並沒有接手的意思,她便進了門,把食用油放在玄關的柜子上。
外公孔國祥瞄了一眼王宛童,說:「擱這做什麼,擱廚房去。」
王宛童看向坐在客廳里,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大表哥。她知道,就算是大表哥在家裏,從小髒活累活她來做,就算是長大也一樣。
王宛童什麼話都沒說,雙手抱起那一大桶食用油,走進了廚房。
王宛童吃力地將一大桶油托着,放進儲藏櫃裏。
她正準備離開,她的手上油膩膩的,原來是沾了油。她轉過身,打開水龍頭沖手。
外公孔國祥聽到開水的聲音,他大喊道:「王宛童,你是在洗手嗎,熱水器都被你點着了,浪費電又白燒了水。你在那個洗了菜的冷水裏洗手,不行嗎?」
王宛童本來就是用冷水洗手的,她懶得解釋,立刻關上水龍頭。
……
王宛童從廚房裏走出來,她本來就是個搬運工,該做的事情做完了,她準備離開。
外公說:「王宛童,你過來坐。」
王宛童有些意外,這還是第一次到外公家,外公這麼客氣。
王宛童坐在冰涼的板凳上,看向外公。
外公孔國祥說:「要過年了,去年,你給我們包了五千的紅包,今年,怎麼着也得拿一萬吧。」
王宛童聽到了這句話,她整個人渾身一震。
外公,真是要把她榨乾了。
去年,她還有點積蓄,可是今年,她哪裏還拿得出這麼多錢來。
王宛童對外公孔國祥實話實說:「外公,我今年賺的不多。今年恐怕送不了這麼多……」
外公孔國祥冷哼一聲,說:「這個家裏頭,只有你賺的最多,你是長大了,可你變成白眼狼了。平時我跟你要錢了嗎?這大過年的,讓你拿點錢,是給你那住院的外婆,用來改善生活的。」
王宛童皺了眉頭:「外公,去年,外婆病了,你說家裏沒人照顧外婆,我辭職回來,之後為了照顧她,沒辦法沒有工作。外婆幾次大的治療,都是我掏的錢,後來,大舅和小姨,把我剩下的錢都借走了,到現在都沒有還給我,我現在哪裏還能拿出一萬。」
大表哥孔遠志坐在沙發上,他一聽到王宛童提到他的老爸,他在沙發上激動地坐直了後背:「王宛童你什麼意思,我家又不是不還你錢!」
孔國祥瞪大了眼睛看向王宛童。
「我不是這個意思!」王宛童真是一張嘴巴說不清了。
孔遠志嘲諷地看了一眼王宛童,他對外公說:「外公,你看看你這個賠錢外孫女,這都說的什麼話,她說我爸欠她債!」
外公孔國祥聽了孔遠志說的話,他立刻拍了茶几。
那張小茶几本來就不穩,差點給孔國祥震翻了。
孔國祥大聲說:「王宛童,你個沒家教的,當初你寄養在我家,我和你大舅為你花了多少錢,你知道嗎?是你欠了他,他有錢還你就還你,就算是不還你,也是應該的。」
王宛童真是沒話說了,那幾年,她父母不知給外公塞了多少錢,外公和大舅為她花錢?都是扯淡。
……
王宛童從凳子上起身,跟不講道理的人沒法講理,她轉過頭就走。
外公孔國祥看到王宛童一言不發,轉身就走,他氣急了,怒不可遏地指着王宛童的後背大罵:「早就知道你是個賠錢貨,你真不如你那小姐姐,她可比你孝順多了。」
王宛童轉過頭,說:「外公,你說什麼?」
外公孔國祥抬了抬眉毛,似乎有點吃驚地說:「哦,你還不知道啊,你小姐姐,和你未婚夫勾搭上了,說是過了年就結婚,光是彩禮就給五十萬。要說你小姐姐比你會做人多了,還沒入冬,就送了一件貂皮大衣給我。」
王宛童聽了外公說的話,她怎麼都不敢相信。
未婚夫封景,和小姐姐好上了,外公知道,她卻不知道,不不不,她不信。
王宛童從外公家沖了出來,她搓了搓手。
外面可真冷啊。
她緊了緊領口,騎上單車。
她要回家去,好好問一問小姐姐王白蘇,外公說的是不是真的。
要是真的。
就在昨天,封景還說計劃今年和她結婚,那她,算什麼?
王宛童飛快的騎着車,很快,她回到了家樓下。
她推着單車,來到了單元樓鐵門處。
她在樓梯道里鎖好了單車,忽然看到了角落裏蹲着一個人。
王宛童準備上樓,她的手,被那人拉住。
王宛童借着樓道里幽暗的光線,看清楚了那人。
這是她的未婚夫,封景!
王宛童試探地問着:「封景,你怎麼在這?」
封景說:「宛童,我想和你談談。」
「說什麼?」王宛童小心翼翼地問着。
封景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宛童,你小姐姐懷孕了,孩子,是我的。」
「什麼……你!」王宛童又傷心又難過,她沒想到外公說的是真的!
封景繼續說:「宛童,我要娶她,對不起。」
王宛童愣了半晌,這個男人,是真的背叛了她。如今想知道的,已經知道了,她心灰意冷地說:「我外公說,你要和她結婚,還要送五十萬彩禮,那其中二十五萬,是我去年拿給你,準備結婚用的,你怎麼對得起我?」
封景抿唇:「王宛童,你怎麼跟個怨婦似的。」
「呵呵,封景,你大學畢業面試買不起西裝,我打三份工,省吃儉用好幾個月,就為了給你買一身好西裝。在京城工作的這幾年,我跟你住在地下室里,為你做飯,為你洗衣,你接的項目趕不及了,我熬夜幫你畫完施工圖。在禽流感來的那一年,你高燒不退,整整一周,是我衣不解帶照顧你。我和你在一起五年啊,整整五年!」
說到這裏,王宛童一想起那麼艱苦的日子都過來了,她的眼淚流了出來:「封景,現在你說我是個怨婦,可你怎麼對得起我!」
「宛童,我當初,也沒要求你為我付出這麼多。你對我好,都是你自願的。」封景說道。
王宛童的身子微微一顫,封景你這王八蛋!她這幾年的付出,在封景眼裏,如今變成了……一廂情願和活該。
王宛童咬着牙,她所有的委屈,化作了一句話:「那好,聽說你和王白蘇結婚,要拿五十萬的彩禮,封景,我有二十五萬在你那,那是我最後的積蓄,行,你要結婚,把錢還我!」
封景能給得起五十萬的彩禮才有鬼,那些錢,其中一半是她的。呵呵,沒有工作的小姐姐,能夠送外公貂皮大衣,還不是拿了她的錢做人情。
是啊,她就沒有王白蘇會做人,她拿了錢給外婆治病,拿了錢借給親戚們,唯獨不捨得買一件貂皮大衣,來討好外公。
封景看了一眼王宛童,面色變得難看:「你的錢,我拿去給你小姐姐買房子了。」
什麼?
封景拿着她的錢,給王白蘇買了房子?
王宛童只覺得胸口發悶,她憤怒地說:「封景!你怎麼能這樣對我,那是……我省吃儉用拿來結婚的錢啊!封景,你還是不是人!」
封景的雙手握了握,嘴唇微微顫抖地說:「王宛童,我當初,是真想和你結婚的,可你小姐姐灌醉了我,那晚我沒忍住。之後她說,如果我不和她結婚,她就法院告我,我會坐牢的!買房子的錢,我還不了你,她是你的小姐姐,你就當是,給你小姐姐結婚的賀禮,可以嗎?」
「我是瘋了才同意!要麼,把房子賣了,要麼,你去自首。那二十五萬,你必須還我!」王宛童對這個男人已經徹底失望了,她抬腳上樓,「你走吧。」
王宛童快步往樓梯上跑去,她當初,真真是瞎了一雙眼,沒看出封景是個這樣的人。背叛了她,將她的錢,拿去討好王白蘇不說,還能舔着臉說,算是他們的結婚賀禮,可以嗎?賀你媽個頭!
王宛童家裏,住在老式的筒子樓。
樓梯內部很狹窄。
封景追了上來,堵住了王宛童的去路。
封景抓住王宛童的肩膀,他有些狂躁地說:「王宛童,我和王白蘇結婚要花很多錢的,我沒錢了,你要我還錢,這不是要逼死我嗎?」
「你拿了我的錢,背叛了我,還說我逼死你,你怎麼沒想過,你會把我逼死!」王宛童咬着牙說,「封景,我真恨你,真的。」
封景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像是被提示了似的,他紅着眼睛說:「對啊,你死了,我就不用還錢了。」
樓梯里沒有攝像頭,就算是殺死王宛童,也沒有人知道是他幹的吧。
封景這樣想着,下一秒,他就伸手用力推了一把王宛童。
王宛童沒有站穩,她一下子就被推倒了,她在樓梯台階上磕磕絆絆,終於,她落在了平地。她的頭昏昏沉沉,她努力睜開眼睛,忽然,她的喉嚨疼了一下,有什麼東西戳進了喉嚨里。她只感覺喉嚨熱血沸騰,眼前,濺出了鮮紅的血液。
封景跑下樓梯,他冷漠地立在王宛童身側。王宛童啊,你的命可真不好啊,這摔哪裏不好呢,地上裸露的鋼筋這麼巧,被你碰着了。
封景是醫生,他知道,王宛童死定了。
他左右看了看,很好,沒有人。那就好,他得趕緊離開這裏。
他冷眼看着王宛童,無情地說:「鋼筋已經刺破大動脈,你去死吧。」
王宛童躺在地上,她喊不出聲來。
她好恨,好恨封景,好恨!她恨不得能站起來,生生撕裂封景。
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看來,她是真的要死了。
若有來生,若有來世,她……
她的身體猛烈地抽搐了一下,整個人徹底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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