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溫城車裏跌出去扭傷腳那次,恢復得就比較慢。平時輕微的扭傷一兩天就沒有大礙了,那次拖了整整快一個月,之後有時轉動腳腕,也會覺得關節處不大順暢,轉到某個角度總有「咯啦咯啦」的感覺。聞意嚇唬她是有關節的小碎片在裏面,還說她哪個親戚就是這樣,最後時間長了磨傷韌帶要做手術。
可是怎麼會突然復發呢?仔細想想,大概是昨晚溫城拽着她腳腕的時候太用力,當時就感覺咯啦一下猶如脫臼,匆忙逃回臥室時也沒注意。
她不想一點小問題就病懨懨的,好像騙人同情一樣,於是踮着腳換衣服、洗漱,然後儘量沒事人一樣走出臥室。
一打開門,穿越的感覺撲面而來。昨晚還冷冷清清的別墅多了好幾個傭人,都在忙活着擦擦掃掃,見她出來,都恭敬道:「蘇小姐早安。」
「……」第一次遇到這陣仗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是都中午了還早麼……
白霧歌聞聲從廚房出來,身上還圍着橙色帶花邊的圍裙,跟他個大男人搭在一起相當的不協調。「蘇小姐起來了?少爺在樓上書房,公事辦完就會下來。少爺囑咐蘇小姐醒了的話先吃飯,然後可以去海邊散心。今天陰天,紫外線弱一些,塗好防曬就可以了。」說完欠了欠身,轉身回廚房又立刻折了出來:「咳咳…對了蘇小姐,還有,少爺說不許您穿泳衣……」
「……」傾音很無語,飯也不想吃,就回臥室塗防曬去了。
由於腳腕疼痛不便,對傾音來說難得能在非傍晚時段踏浪的機會又錯失了。她也沒走遠,只在別墅正對着的沙灘上坐下來,伸長腿探到海水邊緣。清涼的海水一波一波湧來,輕舐着她的腳心和小腿。
這麼愜意地享受了幾分鐘,溫城不聲不響地在她旁邊坐下來,攬過她的肩吻上額頭:「不餓?」
「等你一起吃。」
他揉了揉她的頭髮,聲音里都帶了滿足的笑意:「走吧。」
「等下。」傾音起身看到不遠的地方有一枚貝殼嵌在沙子裏,玫紅色的扇形,一時覺得好看便用手去摳。
潮濕的沙子把這半邊貝殼牢牢吸住,她指甲不長,試了好幾次才把貝殼掀起來。就在她欣喜的瞬間,貝殼下一個半根拇指大小的東西迅速爬出來,嗖嗖嗖向她腳邊爬去。
直覺那黑褐色多腿、爬行快速的東西是蜘蛛,她一直是光着腳的,怕它爬上腳背,嚇得跺着腳後退,右腳關節猛然吃力疼得不行,踉蹌兩步跌坐在沙灘上。
剛才已經率先轉身走了兩步的溫城聽到她的驚呼回身看過來,看到的畫面就是一隻被她嚇得飛速爬行的小螃蟹把她嚇到跌倒。
忍住嘲笑她的衝動,他抬腳就踩向那隻小螃蟹——沙灘這麼軟,他並不擔心會踩死那小東西。然後彎下腰,捏着它的一隻小鉗子把它提到傾音面前。
驚魂未定的傾音下意識往後閃躲一下,看清不過是只小螃蟹,才鬆了口氣。
並非她膽小,只是小時候傾淺用蜘蛛嚇過她,這童年的心理陰影讓她對蜘蛛的恐懼超過了大多數動物和昆蟲。不過據說大多數人對蜘蛛的恐懼超過對死亡的恐懼,她也不覺得有多丟人,只是溫城的表情讓她覺得自己被鄙視了,只好佯裝淡定:「咦?這么小?我還沒見過這么小的螃蟹呢,只見過平時吃的那種。」
「這種小的也可以吃。」
「這么小怎麼吃?」撬開殼有肉?
「可以炸得酥酥脆脆當零食。」
「真的假的?」她半信半疑。
「真的,不信你拎回去問廚師。」他以為她是怕螃蟹,料定她不敢拿。
「你還特意調了廚師來?」
「順便而已。」他把小螃蟹又往她眼前湊了湊,頗有挑釁的意味。
沒想到她開心地接過那隻小螃蟹,催促他:「去拿只小桶來。」
「……」
她彎着腰在沙灘上仔細搜尋着貝殼和石塊,腳腕的疼痛也忽略了。只要看到嵌在沙灘上的異物便會掀起來看看有沒有小螃蟹。溫城十分無奈地坐在不遠處的沙灘椅上,看着一個女傭提着小桶跟在她後面到處轉悠——剛剛只是隨口胡謅的,看她這麼積極又不好說實話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幾乎毫無收穫。小桶里除了第一隻小螃蟹和僥倖捉到的兩隻更小的螃蟹外,再就是幾枚好看的貝殼和形狀怪異的海螺,米白色、橙黃色、玫紅色,唯獨一枚丑的,是看起來很髒的黑色貝殼,外表面也凹凸不平,不過里側卻有灰黑色很亮的光澤。
溫城看了這麼久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早晨不到八點他就醒了,匆匆喝了杯咖啡就開始忙公事,直到白霧歌敲門來說蘇小姐起床沒吃飯就去了海邊,他才放下工作出來看她,說了要吃飯,到現在也沒去,他早就餓了。
「蘇傾音,吃飯去。」他聲音裏帶着不容置疑的強硬。
「啊?可是我才抓了三隻……」顯然時間太快,她還沒玩夠。
他一臉黑線:「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雖然涳港這裏很久沒來,但每周都會有傭人來打掃——包括這片沙灘。」為了避免貝類和石塊劃傷腳,這附近的沙灘當然也有專人負責清理,甚至沙子都要是細膩柔軟的白沙才行。
「……」傾音的熱情被澆了冷水,一時愣住。
「走了,回去吃飯。」他過來牽她的手。
忙活了半個小時,腳腕痛感也更加明顯。其實她並不是喜歡自娛自樂的人,是因為他先提起,她還以為他對這個感興趣,才要捉小螃蟹,沒想到卻是被他戲弄了。
傾音臉色明顯不悅,身體一閃避過他的手,冷着表情往別墅走。
女傭發現氣氛驟變,進退不是,提着小桶怯怯道:「先生……」
「還不拎回去?放客廳,誰也不准動!」不能拿傾音怎樣,他就把氣撒在別人身上。
「好的先生!」女傭急匆匆地走了。
溫城快走兩步,對着傾音的背影叫:「蘇傾音!」
傾音不理他,悶頭走自己的,右腳腕很難受力,於是走得歪歪扭扭。
他趕上她,伸手一抄又把她抱起來,俊眉微蹙:「怎麼又腫了?」
「哼。」她冷哼一聲,還不打算理他。
「至於這麼不高興?不管捉不捉得到,不是玩得挺開心麼?」沒辦法,只好柔聲哄她。
「哼。」
「我只是隨口說說,沒想你當真。」
「哼。」
「再說我也沒說過這片海灘能捉到很多小螃蟹,是你自己理解偏了。」
「哼。」
「這麼喜歡哼?不如我做點什麼讓你哼個夠?」
「……」
「好了,這個送你算道歉,別傲嬌了。」他把她放到餐廳椅子上,旁若無人地當着白霧歌和女傭的面吻了吻她側臉,塞了一個干橡膠似的東西在她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