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進了瀘州城,便發現這裏的熱鬧程度比當初的長安城也不遑多讓。
不過那時候長安城是因為即將迎來郡主比武招親選駙馬,此時的瀘州城則是因為這裏即將舉行武林會盟。
對於任何一支武林勢力來說,武林會盟都是極其重要的,這不僅僅關係到其勢力範圍的劃分,更重要的還是對自身名望的一個提升。
在武林中,名望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它關乎一個門派的弟子在江湖上行走受重視的程度,更關係到一個門派所招收弟子的質量。很明顯,一個名望更高的勢力,是更多年輕人更願意選擇的。
對武林門派來說是如此,對於江湖中的人也同樣如此。一個名望極高的武林高手,在江湖上更有地位,說話也更有分量。特別是對於一些不想繼續在江湖上漂泊,又不想自立門戶的人來說,更高的名望能讓他他們更容易被其他勢力接納,成為這些勢力的客卿。因此每五年的武林會盟,各州城必然是高手雲集,人數之眾,甚至比長安城的那場比武招親還要多。
一路上楚雲看到無數攜帶兵器的武林中人,形形色色的都有。
有的是幾位門派長者帶着大群弟子,有的則只是家族掌門帶着族中子弟。
在這類會盟中,無疑是年輕人嶄露頭角的機會,因此各大勢力都非常熱衷於帶年輕人出來。
楚雲三人走在人群中,並不是特別顯眼,相對於其他人看起來孔武有力、陽剛之氣十足的少年英傑來說,楚雲這副模樣確實顯得文弱了一些。
他那身文士衫,加上一柄摺扇,怎麼看都不像是武林中人,更何況他身後還跟着兩位如花似玉的丫鬟。
儘管這兩個丫鬟中有一個背着一柄劍,另一個腰間帶着一柄柳葉刀,但沒有人認為這些武器有多大威力,裝飾成分更大一些。
「公子,現在看來要找家客棧住很難了。」玉兒頗為苦惱。
其實大部分江湖中人,風餐露宿習慣了,並不一定會去住客棧,但這種武林會盟,基本上都帶了晚輩出來,自然都不願意露宿郊外。
「也不知道這次武林會盟的主辦方有沒有為大家準備住宿之地,要不我們先去看看?」惜霜說道。
楚雲說道:「這次的主辦方是瀘州府第二大勢力書劍山莊,這書劍山莊雖然確實是在瀘州城內,但他們也不可能接待所有的武林中人。如果我們是與山莊其他人一起過來的,倒是可以進去,不過現在嘛,還是自力更生吧!」
「不過你們也別擔心,這裏畢竟是州府,青城派必然在這裏建有外圍勢力,大的事情不好說,住上幾天還是沒問題的。」
玉兒頓時一喜,道:「這辦法倒是不錯,公子,我們這就找去。」
玉兒話音剛落,一個突兀的聲音問道:「你們是青城派的?」
楚雲眉頭一皺,雖然這話的內容沒錯,但那語氣帶着濃濃的敵意。
在蜀中之地,青城派絕對算是響噹噹的名門正派,對青城派有敵意的人絕對很少,特別是在這種武林會盟中,更是如此。
畢竟武林會盟是正道門派的事,至少在大宋帝國境內是如此。
楚雲轉頭看去,說話之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其一臉陰霾,看起來似乎心情頗為不快。
「算是吧!」楚雲施施然的冒了一句。
楚雲的脾性便是如此,別人對他客客氣氣,他自然也對對方和顏悅色,可如果對方與他冷眼相向,他自然也不會笑臉相迎。
「哼……青城派弟子不過如此,除了做些偷雞摸狗、擄掠之事,難以擺在枱面上。」這人口中的怨氣更重了,看向楚雲的眼神甚至帶着一絲殺意。
楚雲心中暗自奇怪,這情況似乎不太正常啊!在蜀地,誰敢如此說青城派?特別是現在峨眉派影響力降低,青城派的名頭更是如日中天,一般蜀地武林中人,討好青城派還來不及。
就算有些人心中對青城派有所不滿,那也只是埋在心裏,像這傢伙這樣直接宣之於口,卻是非常罕見的。
楚雲心中雖然疑惑,但別人敢如此編排青城派,他卻是不會忍下去的,就算對方有再多的理由,那也僅僅是理由而已。
「玉兒,掌嘴!」楚雲臉色一冷,死死的盯着對方。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響徹。
似乎眼前有人影晃動,但卻沒人看清楚,只是這中年人臉上的五個指印非常顯眼。
「你……你……我要殺了你!」這中年人眼中滿是瘋狂之色,忽然拔出腰間的後背刀,朝着楚雲當頭劈下。
他剛才並未看清楚到底是何人扇了這記耳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人是在楚雲的指令下攻擊他的。
楚雲看着這一刀劈下,卻是動也沒動,就好像是沒看到一般。
玉兒和惜霜站在他身側,同樣沒有任何的動作,如果這樣一刀就能砍中自家公子,那他就不叫楚雲了。
不過周圍的人卻不清楚這一點,他們看出這中年人有着通脈境初期的實力,而這少年卻看不出深淺,可對方這樣的年齡,能有多強的實力?
至於剛才這中年人被扇了一耳光,這些人選擇性的無視了,他們覺得那可能是中年人自己輕敵所致。
這中年人滿臉猙獰,眼中瘋狂之色更濃,他似乎從未感受過自己一刀竟然會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刀過……
風起……
發梢飛揚……
中年人通過刀刃,似乎已經感受到了楚雲的頭皮,一顆大好的腦袋就要在這一刀之下劈成兩半。
忽然中年人手中利刃稍稍一頓,就像是砍在了什麼重物之上被卡住了一般。
「這小子腦袋可真夠硬的!」這是這中年人第一時間裏的想法,同時他的手還忍不住向下壓了壓。
還真是被卡住了。
下一秒鐘,他看到了一幕令其終身難忘的場景,甚至在他的後半生,想到這一幕都不敢再拔刀。
他的刀刃——鋒利無比的刀刃——被夾在了兩個手指之間,而刀尖,距離其頭頂只有不到半寸。
兩根細長、白皙的手指!
他清楚自己這一刀下去的力量有多大,更知道自己的刀刃有多鋒利。
他自習武以來,想過有人用武器盪開他的厚背刀,甚至將其打飛出去;也想過有人一拳轟在刀身上,將後背刀攔腰折斷;他甚至想過有人憑藉着決定內功硬抗他的攻擊。
但他從未想過有人能用兩根小小的指頭,就將雷霆之勢劈下的刀刃給夾住。
這完全是兩碼事。
就好比一個普通人一拳能夠打折一張木板,但要憑着兩根手指頭夾着,別說是木板了,便是雞蛋都很難夾破。因為兩根手指向內的力量本就非常弱小。
現在這年輕人,能夠憑藉着兩根細長的指頭夾住自己的厚背刀,對方的實力達到了什麼層次?恐怕絕對不止通脈境,至少也是周天境吧!而且恐怕還不是周天境初期那麼簡單。
中年人臉色大變,他已經知道自己這次踢到了鐵板上。
然而,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楚雲的嘴角忽然泛起一絲冷笑,然後就看到他的手腕似乎稍稍動了一下,但又似乎沒動。
「咔嚓……」一聲脆響,那百鍊精鋼鍛造而成的後背刀攔腰折斷,就好像是被更為鋒利的利器切下來了一般。
「如果你覺得你的手腳比你的這柄刀更加堅固,那麼我們就繼續打下去,否則你最好收回剛才的話。」楚雲聽起來似乎不帶一絲煙火氣息。
然而這話聽到那中年人的耳中,卻如晴天霹靂一般。
自己手腳比厚背刀還要堅固?這當然不可能,而且他剛才根本沒看到對方是怎麼出手的,這也就是說,如果對方那兩指攻向自己的身體,自己同樣沒有躲避的能力。
但如果他真收回了剛才的話,那自己豈不成了一個笑話?以後自己還怎麼在江湖上混?最關鍵的是,他內心的憤怒讓他無法做到這一點,他並不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什麼不對。
「要我收回剛才的話?那簡直是白日做夢。你們青城派做出了這等天怒人怨之事,難道還不允許別人說嗎?」這中年人紅着眼說道。
楚雲眉頭微皺:「既然如此,那本公子給你一個機會,你倒是說說看,我們青城派做了什麼天怒人怨之事?」
「裝得倒挺正經。」這中年人一聲冷笑,道,「今天早上,我路過一個距離這裏三十多公里左右的石羊鎮,那裏的鎮長一家人全部被殘忍殺害。聽村里人講,便是昨日裏一個青城派人路過石羊鎮,垂涎鎮長千金的美貌。結果哪料到那鎮長千金是一個剛烈女子,抵死不從,你那同門惱羞成怒,便直接動手殺了鎮長全家,然後揚長而去,還說什麼他就是青城派弟子,想要報仇儘管找青城派。你倒是說說,這事情算不算是天怒人怨的惡行。」
楚雲目光冷厲,在對方說話之時,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對方,憑藉着敏銳的感知,他幾乎可以確定這中年人沒有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