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的夏秋季節,本來是多雨的,但是這三年來卻如同三月的暖春一樣溫和少雨。眾人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久而久之便適應了下來。
冒着寒氣的舞池裏,有一人,或者說一個冰人赤裸着身子盤坐在池中央,厚厚的寒冰緊緊的覆蓋着那個冰人。
「七郎。」一片血紅中,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子倒在地上,痛苦地看着他,嘴角不斷地溢出血絲來,悽美得如同海角的殘霞。
「荷兒!」他睜大了一雙眼,瞳孔也在緊縮着,快步跑向那個女子,但是越是奔跑,越跑不到女子的身邊,好像倒在一片血紅色的彼岸花中的女子也在飛移。「荷兒……」
「七郎……七郎……救我……」女子睜着煙波一樣的眼,似含了淚水,一動不動的望着他,在她的身後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抓着什麼,一看原來是女子的靈魂。
「不!」
他大喊了一聲,想要飛身到達她的身邊制止那隻大手,但是全身好似被什麼禁錮住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女子的靈魂被那隻大手給拽了出來,那靈魂轉瞬之間就被一張血淋淋的血盆大口吞噬了……
「荷兒——!」他驚恐地看着,身子一直在掙扎,只見女子的眼哀戚地合上了,自腳邊的衣裳慢慢地化作熒光,飄散在噬血妖艷的彼岸花里,最後什麼也看不見了!「不——!」
他睜大了眼睛,淒絕地大吼了一聲,血色的世界已經化作了光明。
霧池中的冰人,身上的冰塊正在以極快的速度破裂開來,那冰人睜開了眼睛,一抹光輝自他的眼睛閃了一下。
「轟隆隆——!」
只見他自池中飛身而出,白影閃過,落在岸邊,卻是一個白衣男子,白衣黑髮,衣和發都飄飄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飄拂,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容貌如畫,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這種容貌,這種風儀,根本就已經超越了一切人類的美麗。
「荷兒,等着我!一定要等我!」着急的聲音自他的唇邊溢出,身形瞬間消失在這個世界裏。
吳州的一間別苑裡,不說算得上富麗堂皇,但是卻可以說是難以言說的雅致,繁花錦簇,奼紫嫣紅,彩蝶翩飛,卻是良辰美景無數。
只見在這一片奼紫嫣紅之中,一位身穿着嫩黃色衣裳的美人撥弄着懷裏的琵琶一遍又一遍的彈奏着,有別於這個世上的佳音。
「沈然,還在彈呀?」梓夢着了一身黑色的裙子,裙子上點綴着紅色的楓葉。也不過是二十幾歲的年紀,傾國傾城的容顏卻是多了幾分的滄桑。
「梓夢姐姐!」沈然站起身來,微笑地看着梓夢。梓夢笑着拉過她的手,說道:「八郎君可是來看你了?」
沈然當即點頭,說道:「八郎君已經來過了,只是我擔心……」
梓夢頓了一下,仔細地看着她,說道:「他對你還不夠好嗎?你擔憂些什麼?其實我也本不該說的,但是見你猶疑我只好說了,你的家世只不過只有兩百多年的底蘊,而且又是庶出,在四大世家裏頭能夠攀上侍妾的位置已經不錯了!況且八郎君尚未娶妻,他對你又是極好,你若是抓住了他的心,那麼以後你可能還會得到貴妾的身份。」
沈然訥訥的,想起來,她穿越來到這個世上已經有四年的時間了,愛過那個天之驕子的卞七郎,隨着卞七郎這三年來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份求而不得的心情也隨之變淡了,只是偶然想起來還是很遺憾。也好在她是穿越來得,不會一直吊死在一棵樹上,這三年來認識了不少世家的子弟,友誼還是有一些的。甚至她這一年來終於接受了和卞家的八郎君交往。
「可是我就是覺得彆扭,也許你覺得我不可理喻,但是我實實在在想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生活,而不是成為一個妾!」沈然的柳眉悄悄的凝住了,企盼的直視梓夢,希望她可以她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思。
可是梓夢只是幽幽的嘆息了一聲:「像是在痴人說夢!」
沈然怔然,抱着琵琶緊了緊,目光遠遠的落下,說道:「確實像是在痴人說夢。」她剛剛穿越來得時候,以為自己是個主角,可以像若曦,一穿越,周圍圍着的就全部是男主角,高富帥,但是事實呢!那也不過是小說里才有的,而真實的,不是每一個穿越女都可以那麼幸運的。
「郎君?」梓夢的聲音帶着驚喜驚擾了失神的沈然,她順着梓夢驚叫的方向望去,呼吸一下子窒了一下。
隔着茶花,那人白衣翩然如同謫仙一般,快步的走來。
「梓夢!」他的目光之落在梓夢的身上。
「郎君有何吩咐?」梓夢的聲音在顫抖,沈然分明聽見那顫抖之中的哽咽。
卞七郎凝着眸,白色的鞋子踏來,不染半點塵埃。吩咐道:「你通知一下麻老前往錦都告知孟大人一聲,讓他家中的四公子和小公子前往虞州。」
梓夢低垂的頭,那閃着驚喜的淚光的眼分明是一陣錯愕,抬起頭,見卞七郎不滿的看着她。便低低地應道:「是!」
沈然抿着唇,看着卞七郎的身影來得快去得也快,耳邊已經聽見了梓夢啜泣的聲音。便也覺得向來溫潤如玉的卞七郎也冷酷殘忍起來了。
「梓夢,要不,我前去找麻老!」
「不了!」梓夢搖着頭,淚光點點,只道:「這是郎君吩咐我去做的事情,我不想假借他人之手。」擦了眼淚,梓夢就前去吩咐了。
沈然捂着自己的心臟,目光黯淡。其實她無法忘記了那樣優秀的男子,再一次見到他,心更加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