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商會館的後面有一個寬敞的後院,兩個人正在激烈地打鬥着,幸好沒有圍觀的看客,否則一定會被驚呆了。
打鬥的二人便是許可和程儒,兩人出招的速度快如閃電,招招兇狠凌厲,只是看這樣子哪裏像是師兄弟過招切磋,分別就是以命相搏。
不過若是內行就可以看出來,二人雖然看似在搏命一般,但無論是招式力度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很多招式都沒有用老,根本就是點到為止。
程儒那張原本很是蒼白的臉也已經紅潤了起來,一雙眼睛閃着異樣的光芒。
終於兩人在最後一次碰撞後都倒飛了兩米,然後停了下來,臉上都露出了微笑。
「師兄還是和當年一樣,出手辛辣凌厲。」許可說道。
程儒苦笑:「可是卻還是沒打過你,師父當日便說過,你是個怪胎,倘若你不是這樣吊兒郎當的話,成就不可限量。」
許可擺了擺手:「其實那倆老頭都錯了,凡事不能太較真,較真便輸了。假如我真如他們想的那樣,說不定現在我只是一個武痴,一個人一旦痴於某一件事情,或許真能夠於武學一道有小成,又或許走火入魔,瘋掉了。」
程儒愣了一下,想想還真是這樣的道理。
停下來以後,程儒的臉上那紅潮褪去,又恢復了蒼白,輕咳了兩聲。
許可問道:「你沒事吧?」
程儒搖了搖頭:「我沒事,這是固疾了,死不了,也好不了,也就這樣吧。」
兩人回到廳里,程儒又拿起了酒壺,壺裏的酒早已經喝完了。
「來人!」程儒叫了一聲,那年輕人便從暗處走了出來。
「酒席準備好了嗎?」程儒問道。
年輕人低下頭,恭敬地回答道:「準備好了。」
程儒「嗯」了一聲:「你去吧!」
年輕人退了下去,程儒對許可說道:「走,咱兄弟倆好好喝上幾杯。」
許可笑了,任程儒挽住自己的手臂,跟着他到了飯廳。
一桌子的酒菜,卻只有許可和程儒二人,年輕人站在一旁侍候着。
「師兄,你該成家了。」坐下後許可說道,程儒的神情有些黯然:「我倒是覺得這樣挺好,孤家寡人一個,無牽無掛。」
許可嘆了口氣,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師兄的癥結所在,當年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女人,惹得眾叛親離,還搭上了他的至親,為此,清虛道長很是氣憤,出言倘若程儒再不思悔過,他會親自出手除掉那個女人,還要和程儒斷絕了師徒關係。
其實那時的程儒已經悔悟,只是心裏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最後他親手結果了那女人的性命,卻落下了心理的陰影。
從那時起,他便開始愛上了那杯中之物,整日的想把自己灌醉,可惜他偏偏又很難醉,於是身體喝壞了,而且無論他怎么喝都難得一醉。久而久之,他也養成了嗜酒的習慣,哪怕是喝不醉也丟不開了。
於是,酒就成了他最親密的夥伴,甚至連解渴也是用酒,從早上睜開眼睛,到晚上閉上眼睛,那酒就不曾離過手。
程儒顯然也不想談論這個話題,給許可夾了一塊梅菜扣肉:「這是你最喜歡的菜了,去了國外那麼久,口味應該沒有變吧?」
許可笑道:「沒變,口味一旦形成是不太可能輕易改變的。你是不知道,國外那些垃圾食物可是把我給吃煩了,這心裏啊,想着的就是這口。」
一面說,一面把那塊大肥肉餵到了嘴裏。
年輕人給二人倒上了酒,程儒端起杯子:「來,這一杯師兄替你接風洗塵,雖說是晚了些,但也算是師兄的心意。」
許可端起了杯子和程儒用力地碰了碰,兩人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杯子又倒滿了,程儒咳了兩聲:「我也不勸你酒了,想喝就喝,咱兄弟倆就好好聊聊。」說罷他沖那年輕人揮了揮手,年輕人退下了。
程儒抓起酒杯,一口又見了底。
「小可,說吧,想要師兄做點什麼?」程儒又一次問道。
許可也喝下一杯,放下杯子,拿起酒壺給自己和程儒滿上:「師兄,我想請你幫着打探一下屈臣的住處。」
「屈臣?」程儒的眉頭皺了起來。
許可說道:「嗯,他現在是復興社……」
許可還沒有說完,程儒便打斷了他:「我知道他,復興社特務處的處長,前些日子他在金陵可是有許多大動作,抓了很多人。」
許可眯縫着眼睛:「那邊的人?」程儒也知道許可說的那邊指的是什麼,他點了點頭:「是的,幾天前我還幫着撈了個人出來。」
許可「哦」了一聲,顯得有些驚訝:「你和那邊也有聯繫?」
程儒淡淡地說道:「世道亂,多個朋友多條路。」
見程儒不太願意談論這個問題,許可也不深究,程儒做事向來穩重,他相信程儒自己會把握。他問道:「這麼說你與屈臣打過照面嘍?」
程儒點了下頭:「這個人是條老狐狸,很不好說話,不過這年頭,只要有錢什麼事情辦起來就容易得多。」他扭頭望着許可:「說吧,你想做什麼?」
許可看到程儒那眼神就知道他想歪了,許可苦笑:「你不會以為我是想殺他吧?」
程儒抿了口酒:「如果你真想殺他,我也會幫你的。」
許可忙說道:「我可沒有這樣的想法,我只是想去看看他的家裏有沒有我想要的東西。」
程儒聽許可這麼說也不再多問:「這事情包在我身上,不過我還是要陪你一起去。」
許可沒有拒絕,他知道這是程儒對他的關心。
程儒走到門邊,對那年輕人交代了兩句,又回到席間。
「等我們喝完酒估計就能夠有信了。」程儒又吞了一大口。
許可望着眼前的程儒,他突然有一種感覺,自己的這個師兄看來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這般頹廢,從這件事情上來看,程儒在金陵應該是很有能量的。
假如他真的只是一個不問世事的酒鬼,怎麼可能做到。
程儒感覺到了許可有些異樣的眼神,程儒笑道:「我要在金陵立足,總得有些自己的手段。別忘記了,我可是徽商會館的主人,徽商商會的會長,在金陵的徽商有點大事小事都會找上我,沒點手段怎麼能行?」
與此同時,在紫金山下的一棟別墅里,喬治中也正和羅永忠坐在客廳里喝茶。
「許可是個聰明人。」喬治中放下茶杯輕聲說道。
羅永忠笑了笑:「看來一開始我就沒有選錯人。」
喬治中的眼裏卻有些擔憂:「不過他這枚棋子並不可控,行事沒有章法,對我們的遊戲規則他也不了解,就怕到時候會闖下大禍,殃及到我們啊!」
羅永忠愣了一下,細想還真像喬治中說的那樣。
「蔣先生那邊是什麼意思?」羅永忠輕聲地問道。
喬治中冷笑一聲:「你真以為我會讓蔣先生知道他的存在麼?」
「可這個特別調查小組卻是蔣先生授意下成立的,他這個副組長……」
喬治中淡淡地說道:「副組長也是真的,只是這個沒必要向蔣先生通報的,蔣先生已經把這個案子全權交給我了,在蔣先生那兒只知道你我兄弟協同偵辦此案。」
羅永忠聽到這兒心裏明鏡似的。
喬治中這是怕許可搶了自己的功勞,不過細想想這也很正常,這個案子辦好了,無論是對喬治中還是自己都是大功一件,而許可原本就是個「外人」,說白了就一草根偵探,風頭怎麼能夠讓他給搶了呢。
「主任,你說許可這次到金陵來真的只是來看熱鬧的麼,都已經過了一整天了,日本人也不見有什麼動靜。」
喬治中說道:「那麼依你所見,日本人會有所動作嗎?」
羅永忠搖頭說他也不敢肯定,倒是許可言之鑿鑿,好像日本人真會有什麼動作。
「許可到金陵來,看熱鬧是其次,試探我們才是他最想做的事情,今天下午的那一番談話就是最好的說明。」
羅永忠笑道:「試探就試探唄,咱們身本不怕影子斜,這個時候取得他的信任對案子的推進有好處。」
喬治中也笑了起來:「你說許可現在在做什麼,沒閒着吧?」
羅永忠又是一愣:「這個我可不知道。」
喬治中緩緩地說道:「他去了徽商會館,那兒住的是誰你不會沒聽說過吧?」
「徽商會館?那個被稱作『小孟嘗』的程儒!」羅永忠還真就知道。
「他們怎麼走到一起去了?不對,主任,你竟然讓人跟蹤許可?」羅永忠說到了問題的關鍵,他望向喬治中的眼神有些變化,不管怎麼說,在他看來派人跟蹤許可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放心吧,我派出去的都是好手,不會被他輕易發現的。」喬治中很自信地說道。
羅永忠苦笑:「主任,假若你知道這小子與北平潭拓寺那兩個怪老頭之間的關係,恐怕你就不會這麼自信了,要是因為這事兒把他給惹急了就不好辦了。」
「潭拓寺的兩個怪老頭?」喬治中臉色頓時一變:「你說的不會是曾經為孫先生訓練近衛的靜仁禪師和清虛道長吧。」
羅永忠嘆了口氣:「正是他們,許可在北平的時候曾經去過一趟潭拓寺,和那二位呆了大半天,據熊康說,許可曾經與他們一起生活了不少的年頭,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這麼看來我還真是太不明智了,不好,得把我的人撤回來。」喬治中也有些擔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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