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許可的心在滴血。
因為那個拿槍對着他,告訴他要殺他的人是自己的兄弟。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並沒有對不起我。」許可的語氣有些冰冷。
許可說出這話的時候,他發現段子宇的眼睛竟然紅了,隱隱有淚水。
而段子宇的眼神卻仍舊是那番的清澈。
接着,段子宇居然放下了槍,那槍放到了桌子上:「我下不了手。」
許可眯起了眼睛,輕輕地又問了一句:「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段子宇苦笑着搖了搖頭:「我不能說,許可,原諒我,我必須這麼做,這件事情對我很重要!」
一旦冷靜了下來,許可不禁開始了思考。
從段子宇的眼神和那痛苦的表情中,他看出來段子宇並不想這麼做,他有難言之隱。
段子宇之所以要對自己下手是想要取得日本人的信任,他不相信段子宇想要取得日本人的信任是出於生意考慮,段子宇原本就是商界的奇才,就算沒有日本人的助力他也能夠把段氏做得風生水起。
雖說日本人在魔都是有些勢力,但魔都不是東三省,不是小日本的殖民地。
段子宇怎麼就貼上了日本人,許可百思不得其解。
許可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就這樣靜靜地坐着,一雙眼睛緊緊地盯在段子宇的臉上。
段子宇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又拿起了槍:「你相信麼,我們一直是兄弟。」
許可一聲嘆息:「我能相信你麼?」
段子宇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以後你會明白的。」
他再度舉起了槍,槍口對準了面前的許可:「閉上眼睛吧。」
許可搖了搖頭:「不,我想看着子彈如何穿過的我胸膛。」
段子宇的臉色已經煞白:「其實你剛才是有機會出手的。」他是指他放下槍的那一剎那。
許可笑了,那笑容有些淒涼:「我從來就不曾想過對自己的兄弟出手。」
「我已經說了,我要殺你。」段子宇的手有些抖了,許可淡淡地說道:「我在等着你開槍呢。」
「好,那你不動,行嗎?」
若是有外人在聽到他們的這段對話,一定會覺得這兩人都瘋了。
一個要開槍射殺對方,還要求對方別動,另一個明明知道自己會被槍殺,卻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
許可點了點頭:「好,我不動!」
「砰!砰!」兩聲槍響,眼淚從段子宇的眼裏奪眶而出,許可的胸口滲出了鮮血,他的臉上帶着痛苦,但那抹微笑竟然還掛在臉上。
段子宇閉上了眼睛,身子有些顫抖,嘴動了動:「希望他們能夠及時趕過來救你。」
他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許可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槍聲驚動了趙鋒幾人,黎俊江第一個反應過來:「不好,是對面那茶館傳來的槍聲!」話音未落,他便先衝出了房間,趙鋒和葉辰也嚇了一跳,跟着也跑了出去。
眨眼功夫他們就到了「半壺春」的門口,那茶館老闆已經嚇壞了:「殺,殺人了!」
三人到了包廂的門口,看到了歪倒在椅子上的許可。
許可的身上滿是鮮血,那白西裝已經被染成了紅色,整個人已經奄奄一息。
葉辰抱住許可,帶着哭腔大聲叫道:「先生,先生,你醒醒!」
倒是黎俊江還保持着清醒的頭腦:「你別再搖晃了,趕緊送他去醫院。」
葉辰的眼裏滿是怒火,他抱起了許可:「是誰,到底是誰對先生下的毒手?」一面說,一面朝着外面跑去。
趙鋒已經逮住了店老闆,盤問着許可要見的人到底是誰。
但店老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黎俊江問店老闆,縣城裏最好的醫院是哪家,那店老闆苦着臉說,縣城裏只有一家醫院,不過能不能救得活許可就兩說了。
三人也知道,這樣的小縣城裏,就算有醫院那條件也夠嗆。
倒是店老闆又說了一句:「這條街的街口有個中醫診所,診所的陳老先生醫術不錯,縣城裏的人大多在他那兒看病。」
不待店老闆說完,葉辰他們便已經跑遠了。
「陳記醫館」還沒有打烊,不過裏面也沒有什麼病人,只有一個夥計在診堂里的藥架子上收拾着,見突然闖進幾個人,那夥計嚇了一跳。
葉辰把許可放到了一張診床上,衝着已經嚇呆了的夥計叫道:「大夫,大夫呢?」
那夥計這才回過神來:「等,等一下,我這就去叫。」
說着便往那後院跑去。
此刻就在距離縣衙不遠的那個院子裏,一個黑衣男子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吉美惠子正在院裏的石几上泡着功夫茶,聽到動靜皺起了眉頭,眼睛斜向了那男子:「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那男子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段,段子宇出手了,他向許可開了兩槍,兩槍都射在左胸,應該是活不成了。」
吉美惠子也不淡定了,一下子從石凳上站了起來:「你確定?」
「我當時就在半壺春,我確定!我親眼看到許可的幾個同伴把他給抬出來,送到了附近的陳記醫館。」
吉美惠子眯縫着眼睛,負手在院子裏來回踱着。
「我還真是小看了這個段子宇,竟然真下得去手。」吉美惠子喃喃自語。
黑衣男子說道:「今晚的行動要不要……」
吉美惠子看了男子一眼:「行動照舊,這些人都必須死。」
「嗨!」
「陳記醫館」里,陳老先生正在給許可檢查着傷口,他的面色很是凝重:「得馬上手術。」
葉辰瞪大了眼睛:「老先生,你還會做手術?」在他看來手術可是西醫才有的。
陳老先生白了他一眼:「你也太看不起中醫了,三國時期,華佗就能開顱治偏頭痛,那腦袋都敢動,這又算得了什麼。」
趙鋒也覺得有些不穩妥,早知道就送醫院去了。
黎俊江說道:「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再不及時手術,他撐不了多久的。」
正說着,許可的眼睛慢慢地睜開一條縫,他艱難地動了動嘴,葉辰忙湊上去:「先生,你想說什麼?」
「大力車行,程德忠,聽,聽他的,他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許可撐着說完這句話便又暈了過去。
陳老先生讓人把許可抬到了手術間,這手術間很是簡易,與正規醫院也根本沒法子比,而他的那套剖刀看上去也很是粗糙。
「你們在外面等着,千萬別來給我添亂。」陳老先生正色道。
葉辰臉上帶着兇惡:「你最好能夠救活他,不然我一把火把你這醫館給點嘍!」葉辰也是情急之下才說出這樣的威脅之詞。
陳老先生只是淡淡一笑,搖搖頭,那夥計卻也瞪向葉辰,陳老先生拉了夥計一把:「趕緊地,熱水去!」
葉辰、趙鋒和黎俊江守在診堂,而趙鋒的幾個手下就守在了大門口。
趙鋒問葉辰:「先生剛才說什麼?」
葉辰把許可說的話複述了一遍,趙鋒說道:「什麼?他竟然找到了程德忠都不和我們說一聲?」葉辰說道:「先生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看一定是他的腦子壞掉了,就算他找到了程德忠,也不該讓我們什麼都聽程德忠的吧?不行,我得去那個什麼大力車行一趟,別讓那程德忠給跑了。」
黎俊江攔住了他:「還是我去吧,你們在這兒守着,萬一……」
「胡說什麼呢,不會有萬一的!」葉辰聽黎俊江說出萬一這個詞,臉都沉了下來。
黎俊江的心裏也很是苦澀,這樣的情形他又何嘗願意看到?
曾幾何時,黎俊江早就在心裏把許可當成了自己的朋友,甚至比朋友還要親近得多。
有句老話說得好,士為知己者死,葉辰、黎俊江和趙鋒,雖然他們與許可相遇的時間長短不一,可是他們都被許可的人品所折服,早在心裏把許可當成了自己的兄弟。
只葉辰經過黔州平越城外那一役,接受了黎俊江,那時黎俊江可是不顧自己的安危救了他。葉辰是個直人,由此他覺得黎俊江不是一個壞人。
但趙鋒卻多了些心眼,對黎俊江一直就沒有放下防備,聽黎俊江說一個人去大力車行,他哪裏肯答應:「不行,我和你一道去!」
黎俊江苦笑了一下:「你就不怕他們再來下黑手?」
趙鋒說道:「沒事,我的兄弟都在的。」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爭吵的聲音,其中還有一個女人。
黎俊江聽出了那女人是誰,他皺起了眉頭。
趙鋒走向門外,黎俊江和葉辰也跟了過去。
那女人便是調查科的顏萍,她不知道從哪收到了消息,在許可遇害不到半個小時就找到了陳記醫館。和她一起來的還有兩個年輕人。
趙鋒沒有見過顏萍,他沉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女人沒有說話,只是望着黎俊江,黎俊江嘆了口氣:「她叫調查科的人。」
趙鋒吃了一驚,調查科他哪會不知道,只是他不曾想調查科的人也摻和了進來。他用一種狐疑的目光望着黎俊江,那意思是在詢問黎俊江是不是也是調查科的人。
黎俊江淡淡地說道:「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和他們沒關係,要說有關係麼,她便是我的那個委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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