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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近乎苛責的質問幾乎是貼着她的耳朵傳來的,葉和歡的脊樑一僵,心生懊惱,小臉唰地一下就紅了。
她竟不知道那人是什麼時候在後頭的?
「報告首長,我們班長從來沒這麼教過我們!」年輕教官軍姿筆挺,扯着嗓子高聲道。
話畢,他立刻跑到葉和歡身邊,撿起地上的帽子遞給她,低頭之間,聲音說得很輕:「快點戴上吧。」
葉和歡抬眼發現年輕教官的臉通紅,脖子處還有汗滴下來,她看不到身後那人此刻臉上是什麼表情,但她知道他還沒走,她低『嗯』了聲,接過帽子扣回頭上。
她剛放下手,身後又傳來那人苛刻的話語:「繞操場跑十圈!」
葉和歡當然不認為這是要自己去跑。
年輕教官昂首挺胸,朝着葉和歡的斜後方敬了個軍禮,洪亮的嗓音:「是!」說完,立刻繞着操場跑起來。
看着那個教官一次次從自己面前跑過去,葉和歡貼着褲線的手慢慢地攥成拳。
她動都不敢動一下,也不敢回頭,那人是走了還是站在那,她不清楚,下頜處的汗不斷滴在作訓服上,她也不敢抬手去擦,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到底是怕被他責罰還是怕……被他認出來。
鴨子不小心碰到和歡的手背,觸手的冰涼讓她錯愕,斜眼擔憂地問:「你怎麼啦,手怎麼這麼涼?」
「允許你們說話了嗎?!」一道怒斥聲從後響起,但不是那道葉和歡熟悉的聲音。
鴨子翻白眼,撅着小嘴咕噥了幾句,但也不敢再出聲,生怕也被罰去跑十圈。
葉和歡不知道郁仲驍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猶如來時那般悄無聲息,馬寧寧提醒她的時候,她後背衣衫已經被汗濕透。
上午訓練結束,回去吃飯的路上,馬寧寧同情地看着她略顯蒼白的臉色:「好吧,我改變對總教官的看法,他不僅威武,還恐怖,下午當心點,別又被他逮住了!」
「嗯。」葉和歡輕輕地嗯道,但依舊有些魂不守舍。
……
吃過午飯,回宿舍睡午覺,心情不太好的葉和歡剛爬到床上就接到秦壽笙的電話。
「我聽說他為難你了?」
葉和歡心跳漏了兩拍,不想承認:「你聽誰說的?」
「還用聽誰說嗎?凡是大二學生差不多都已經知道,服設專業的葉和歡今天上午被總教官訓斥了。」
「……」
「他是不是故意針對你啊?」秦壽笙不放心地問。
她只好把自己把帽子丟地上的事情說了,秦壽笙安靜了幾秒,說了句『你活該』就掛斷了電話。
葉和歡:「……」
——
下午的訓練葉和歡不想再去。
她剛打算找個理由搪塞,文湘從班主任那裏帶過來個不幸的消息。
凡是軍訓第一天以各種理由缺席訓練的,不管期末成績再好,都取消一切個人先進的評選。
鴨子啃着雞爪子抬頭,抬頭瞅還賴在床上的葉和歡:「這話我怎麼聽都覺得像是為你量身定製的呢?」
「……」
不管葉和歡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還是被幾個舍友拉下床穿上作訓服去了大操場。
承訓的教官已經提前到達操場,正站在陰涼處說話。
馬寧寧扯着葉和歡的衣袖,曖/昧地沖她眨眼:「梁教官在那呢,要不要過去慰問人家一下?今天早上,人家為了你可是足足跑了五千米!」說着,還誇張地伸出五根手指,以表達自己那種羨慕嫉妒恨的心情。
「神經~」葉和歡翻了記白眼,徑直走到草地旁一屁股坐下。
沒多久,遠遠的她就瞧見郁仲驍跟學校的領導從台階下來,兩人低聲交談着,不知道又在謀劃些什麼勾當。
不禁鄙視地撇了下唇角。
鴨子突然跑過來,壞笑道:「葉和歡,你是不是喜歡咱們梁教官啊?」
……
鴨子原名顧婉,為什麼會有這麼個外號,純粹是因為她激動時說話那嗓子又尖又亮,響遍方圓幾里。
而此刻,葉和歡充分體驗了一把這種嗓音的魅力。
四周的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葉和歡坐在的位置,先是詫異,然後是原來如此。
「你胡說什麼呀!」葉和歡急紅了臉。
因為她感覺到剛才有一剎那,那人抬起頭,深邃的目光輕輕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好像也聽到了鴨子的話。
鴨子覺得自己歪打正着猜對了:「不喜歡你臉紅什麼?」
「我——」
「都排好隊!」教官紛紛朝着這邊走來,也打斷了葉和歡的反駁。
當那些年輕教官經過時,有意無意都往葉和歡身上瞧,還有兩三個笑着咬耳朵,走遠了還不忘回頭看她一眼。
一下午的訓練,葉和歡都顯得力不從心。
在練習坐下起身時,因為用力過猛,隊伍里發出『嘶啦』一聲,葉和歡的迷彩褲褲襠開了個大口子。
她尷尬地舉起纖細的手:「報告教官,我褲子破了。」
「那你先回去吧。」
中午葉和歡貪涼快,脫掉了作訓服裏面的短袖,剛準備跟同學借外套遮擋,一件寬大的迷彩作訓服已經遞過來,梁教官穿着軍綠色的短袖,眼睛沒看她這邊,只說:「先拿去用,換好衣服再來還我。」
葉和歡也顧不上太多,說了聲『謝謝』,把作訓服往腰上一系就離開訓練場。
走上看台,葉和歡忍不住往操場看了一眼,放眼望去,她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難道又走了?
果然是當官的,指不定現在又躲在哪個辦公室里吹空調。
葉和歡抿了抿唇角,後退走了兩步,甫一轉身,整個人就定格在了原地,臉上的表情也變得不自然。
距離她不到十米的地方,停着一輛墨綠色的吉普,剛才被她在心裡冷嘲熱諷着的男人就坐在駕駛座位上,他精壯修長的左手臂搭在降下的車窗處,作訓服的袖子整齊地疊起,指間夾着一根點燃的香煙。
高挺的鼻樑上駕着一副墨鏡,正從車裏望出來。
葉和歡的耳根發燙,她知道他在看自己,也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那是一種讓她躲不開那樣的注視。
一輛校園巴士忽然從旁邊駛過,也阻擋了他的視線。
葉和歡幾乎是落荒而逃的。
飛奔一樣跑下坡,好像身後追趕着洪水猛獸,等她跑到西苑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彎下/身,雙手扶着膝蓋不停地喘息,腦海里閃過郁仲驍隔着墨鏡看自己的樣子,慌張的情緒再次侵襲她的身體,還帶着些未知的忐忑。
這天下午,葉和歡沒有再回大操場,突然害怕再看到郁仲驍。
個人先進沒了就沒了,總比嚇死來得強……
連傍晚舍友打電話喊她下去吃飯,她也不願意,硬說自己不餓,一直躲在宿舍里,等馬寧寧給她帶了晚餐回來,她又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晚上的訓練你還去嗎?」馬寧寧問她。
葉和歡回答得斬釘截鐵:「不去!」
馬寧寧往門口瞧了眼,確定沒人後賊兮兮地靠過來:「剛才梁教官還問起你來着。」
「哦。」
「怎麼只有一個字!」
馬寧寧非常不滿意她這個敷衍的態度:「人家英雄救美了好幾次,我覺得他好像挺喜歡你的,你怎麼樣?你說你,整天對着那些課本,書讀的那麼好幹嘛,遲早變成個書呆子,倒不如趁現在好好談場戀愛!」
「我現在這樣挺好的。」葉和歡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你晚上替我把作訓服還給梁教官。」
「要還你自己去,反正我不願意。」馬寧寧拖着椅子走開。
……
晚上的訓練葉和歡真沒去,窩在宿舍里看了兩集美劇,九點的時候,其她人先後回來。
「誰替我去還作訓服,我請她吃一個月的飯!」葉和歡引誘對面床鋪的鴨子。
結果人家直接送給了她一個厚實的背影。
文湘第一個洗完澡,端着裝了作訓服的臉盆出去時,不忘提醒葉和歡:「人家教官明天還要穿這套作訓服,你要是不給人還回去,估計明天人家還得挨領導批評!」
「是呀,今天讓人跑了十圈,我都不好意思再拖累人家。」另一個舍友也跟着起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