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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跟你說我在外面養女人了?」
葉和歡回望着他諱莫如深的目光,神情倔強:「反正別人都這麼說!」
「別人又是哪些人?!」
「……」
「問你呢,說話!」
葉和歡在他的一句強硬過一句的質問下逐漸冷靜下來,斂去了身體裏涌動的焦躁,再對上郁仲驍那雙透着逼迫的眼眸,她一個激靈,卻是再怎麼也移不開視線,雙手十指緊緊地摳着牛仔褲布料。
就像是被逼到了絕境的小獸,啞口無言後,整個人都耷下眼睫,委屈至極,一顆心直往下沉。
郁仲驍看着她要哭不哭的模樣,意識到自己語氣太嚴厲,一時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至於葉和歡為什麼會指責他在外面養了女人……
郁仲驍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恐怕是自己跟韓菁秋吵架時,有些話被正巧站在門口的她聽到了。
葉和歡低下頭,沒有再吭聲,咬着下唇瓣,鼻子酸澀。
籃球場上不知何時只剩坐在邊上的兩人。
「大人之間的事,你年紀還小,不應該操心這些。」郁仲驍沒有惱羞成怒地直接離開,他從大衣口袋拿出煙,點燃,深吸了口,在纏繞的白色煙絲中傳來他低沉好聽的聲音:「再過幾個月就高考了,好好學習,爭取考個好的大學。」
「加拿大沒有高考這回事。」葉和歡悶悶的一句話,引得郁仲驍挾煙的動作一頓,側眼朝她瞥過來。
「還有,」她抬起頭,直直地看着他:「我已經長大了,你說的,我都懂。」
旁邊一盞路燈,她的小臉映照在橘黃的燈光下,側坐對着他,眉頭微微擰起,還有那眼神,都透露出她極不贊同他說的那句『年紀還小』,而且腰板挺得直直的,兩手搭在腿上,似乎這樣就能底氣足一些。
「那你都懂什麼了?」他忽然開口問她。
葉和歡被他問得愣住了,睫毛忽閃了兩下,盯着他指間煙頭忽明忽暗的星火。
郁仲驍彈了下煙灰,聲音平淡:「不管有沒有高考,該學習的年紀別荒廢,不該去的地方也別去。」
「你不也經常往那些不該去的地方跑?」她反唇相譏道。
郁仲驍看過來,她又立刻閉了嘴,他收回目光,說:「我跟你不一樣,反正不是去胡來。」
「那你怎麼就認為我胡來了呢?」
葉和歡只要想到自己受制於人就有些惱火:「我一說你在外面養女人,你沖我黑臉,現在你這麼說我,我也是有脾氣的。」
郁仲驍抬眼看着她氣呼呼的樣子,半晌,低下頭時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葉和歡覺得他這個笑意味深長,耳根發熱,窘迫又羞惱,逼問:「有什麼好笑的?」
郁仲驍嘴邊的笑淡下來:「是不好笑。」
他站起身,側過臉望着還坐在那的葉和歡:「起來吧,送你回韓家。」
……
上車前,郁仲驍注意到被葉和歡抱在懷裏的袋子,那些東西,到最後她一件也沒丟掉。
「亂丟垃圾,太沒公德心,我帶回去會扔掉的。」說着,斜了他一眼,坐進車裏。
透過車窗,郁仲驍看着那道模糊的身影,自己還沒開口問,就已經被她影射着罵了一通,眥睚必報的性子。
從籃球場到韓家,走路也不過兩分鐘路程,開車更不用說了。
車子熄火,葉和歡沒急着下去,轉頭問旁邊的男人:「小姨父,你今晚回濱江苑睡嗎?」
郁仲驍看了她一眼,道:「現在那套房子我朋友在住,我不方便晚上留宿那裏。」
朋友?
「哪個朋友?是那晚我在酒吧看到的那個阿姨嗎?」她虛心求教,還喊了人家一聲『阿姨』。
郁仲驍落在她臉上的目光,有那麼一刻,看不懂內容,他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下驅逐令:「下車吧。」
葉和歡張嘴還要說話——
「下車。」
看着他不近人情的側臉,葉和歡抿了下嘴角,抱着一大袋東西下車,故意把車門關得很用力。
等她走到家門口,忽然又轉回頭,那輛牧馬人已經開走了。
……
葉和歡進屋,上樓回房間,低頭看了看那袋『垃圾』,最後拉開衣櫃,把袋子放到最底下用幾件衣服遮蓋。
至於那個半島鐵盒,因為喜愛,被她單獨拿出來放到了自己的包里。
拿了睡衣,葉和歡去洗手間洗漱。
剛走出房間,那邊,韓菁秋也正巧開門出來,打着電話:「嗯……正下去呢,我不開車了,坐你那輛。」
此刻的韓菁秋經過特意打扮,不見了傍晚時分那潑辣狼狽的影子。
細豎條紋的黑色a字短裙,奶白色的垂領毛衣,外搭一件卡其色的風衣,長發燙成了微卷,化了妝的臉白嫩得仿佛能掐出水來,另一手還拎了個小小的雙肩包,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
葉和歡看她大半夜這個打扮,下意識地擰了下眉頭,尤其是聽到韓菁秋那嬌嗔的語氣。
「馬爾代夫都去爛了……你就不能別出心裁一點嗎?」
韓菁秋一頓,朝葉和歡這邊看過來,瞧見她,笑容立刻消失,講電話也不若之前那般親昵,匆匆地下樓去了。
憑葉和歡的直覺,跟韓菁秋通電話的一定是個男人。
但這個男人,卻不會是她的那位小姨父。
一個要回雲南工作的男人,性格又那麼不苟言笑,怎麼會想到馬爾代夫這樣的浪漫聖地?
……
走到二樓走廊盡頭,打開窗戶,正對着韓家的大門口。
路邊,停靠着一輛銀白色的君威。
沒一會兒,韓菁秋打開門出去,駕駛位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男人,穿着灰白色的休閒套裝。
哪怕光線昏暗,葉和歡也能準確發現這個男人跟郁仲驍的差別,簡直是天壤之別。
身高不像,身形不像,髮型不像,看上去比她那位正經的小姨父年輕好幾歲,反正完全是兩個獨立個體。
最重要的是……這男的笑起來有些娘炮。
兩人在旁邊膩膩歪歪了會兒,男人打開副駕駛車門,韓菁秋坐進去,片刻後,轎車消失在黑夜裏。
葉和歡盯着車離開的方向,她的情緒又突然焦躁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洗好澡回到房間的,長發也沒有擦乾,濕噠噠地披在肩上,盤膝坐在床上,眼睛一直盯着某個牆角,猶如老僧入定,良久之後,她拿過手機撥了嚴輿的號碼。
聽筒里亘古不變的是忙音。
這兩天,他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手指插進發間抓了抓,葉和歡感受到自己不穩定的情緒,她翻開通訊錄,找到某個號碼打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終於被接通,那頭人開口美腔的英語:「?」
葉和歡聽到她的聲音,整個人鬆懈下來,卻也沒有開口應答。
「?」對方試探地說。
「……」
「是你嗎,?」
葉和歡深吸了口氣,用流利的英文對着話筒低低道:「,我的情緒好像又不穩定了。」
「沒關係的,寶貝,你現在在家嗎?要不,來我的心理諮詢中心一趟?」
「我現在在國內。」
問:「那能告訴我,為什麼突然焦躁了?」
「我小姨跟小姨父好像都有了外遇。」
「……」
是溫哥華有名的心理醫生,也是當年葉和歡出國後葉贊文聯繫好的,葉贊文一直認為她跟她母親一樣,會那麼傷害殷蓮,是因為遺傳了某種『神經病』,所以不管她願不願意,兩周都會有心理醫生上門為她做開導。
曾經,不配合治療的葉和歡一度將溫哥華的公寓砸得沒落腳地兒。
「好的,,我知道了。那關於你小姨跟小姨父的婚姻,他們會有自己的處理方式……」
聽講了半個多小時,葉和歡的心情才慢慢平靜下來。
「寶貝,現在去睡覺吧。」在電話那頭溫柔道。
「嗯。」
葉和歡躺在床上,卻沒多少睡意,掀開被子,從自己的包里拿出那個小小的半島鐵盒,然後重新上/床。
「這樣應該會好點……」她自言自語地抱着涼涼的鐵盒子,縮在被子裏閉上眼。
——————————作者有話說——————————
ps:嚴格意義上,歡歡不是深井冰,只是偶爾情緒失控,尤其遇到出軌這類事,幾年前留下的心理陰影吧。
作者將流動紅旗從嚴輿手裏拿過,鄭重其事地塞到二哥懷裏:「以後就靠你了!不要辜負姑涼們的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