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做停頓,應道:「那姑娘是爺爺給許的。」
皇后臉色這才微變。「不是說那姑娘是許給你哥的麼?」
「不是,只是弄錯了。」
「弄錯了?這還能弄錯?」
「嗯!」
平樂公主不幹了。「怎會弄錯?我明明看見那賤民與陸奕親近的很,據說還是外公親自做主下的聘。之前你又沒在。」
她本還很囂張,在見到陸洵射來的冷芒,頓時收斂了些,可還是心有不甘。「你瞪我作甚?我說的有錯嗎?那個賤民……」
「鈴兒!」皇后陡的打斷平樂公主的話,她是個聰明人,又了解陸洵。單憑察言觀色,便知他不容許別人侮辱那姑娘半分。
「母后,你打斷我做什麼?」
皇后未應她,只是慈愛中含着認真的看着陸洵。「洵兒很喜歡那姑娘?」
陸洵頓了會,應下:「嗯!」
平樂公主更是憤怒。「那賤民有什麼好?連你這冷情冷性的人也會喜歡?你是眼瞎了嗎?我比她好看,我比她年輕。」
皇后拍了拍平樂公主手背以作安撫,面露難色的對陸洵道:「若姑姑要洵兒放棄娶那姑娘呢?」
他面不改色。「那侄兒若告訴姑姑,她是侄兒的命呢?沒了命,姑姑覺得侄兒會如何?」
他既然會與皇后姑侄相稱,且這般任性,也是真的將她當成自己的親人,會包容他為他考慮的長輩。
果然,僅僅只是這麼一句話,便將她給堵住,且大驚失色。「洵兒,切勿胡說,不過只是一個姑娘,那般重視作甚?」
平樂直接大哭。「洵哥哥是個混蛋!」
陸洵默不作聲,以沉默表達自己的堅持。
皇后當下已知,不管這門婚事是否陸老太爺指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他這偏執任性的性子,誰也拿他無可奈何。
她站起身,緩緩靠近他,伸手輕撫着他的俊臉,幽幽道:「怎比你爹的性子還要倔呢?都不要命的。」語中盡顯心疼。
「洵兒讓姑姑勞心了。」
「唉……過來陪姑姑聊聊。」皇后拉着他和自己一道坐下。「姑姑不召你,就不來看看。」
陸洵未做聲,心中知道她是不會就這麼放棄。
他們就這麼聊着,雖說期間都是皇后在說,平樂公主在耍性子,陸洵大多數時候在沉默,卻依舊是一聊就是許久,可見皇后究竟有多捨不得陸洵走。
陸洵走後,平樂公主更是氣得跺腳。「母后,我知道您疼洵哥哥比我多,可您怎可允許他娶那賤民?您明知我從小就只想嫁給洵哥哥。母后,你太偏心,太偏心……」說着她幾乎抓狂了。
皇后仿若沒注意到她一般,只是陷入思索中。
「母后!」平樂公主急的推她。「您在想什麼呀?」
皇后回神。「不行,母后現在得去找你外公。」
平樂公主大喜,「對,找外公,讓外公攔住他,他一向最聽外公的話。」
皇后未應她。「來人,準備一下,出宮,起駕懷南府。」
只是她未想,這一趟竟也是碰了軟釘子。
陸老太爺只是道:「既然洵兒把話都說到那份上,皇后娘娘覺得臣可以做什麼?」
皇后道:「若那姑娘真是他的命,那留着就是禍害。」
陸老太爺了解她對陸洵的疼愛,為了他,皇后可以做出很多事情,包括要了殷離嬌的命。
他嘆息道:「若是要了阿離姑娘的命,以洵兒的性子,他也不會活的。」雖說他並不了解陸洵對殷離嬌的感情究竟是如何發展起來的,但各方面的觀察,他卻是明白這段感情究竟是多深。
何況,陸洵比他爹的性子要偏執許多倍。
平樂公主在一旁大聲嚷嚷着:「我才不相信有什麼感情是非你不可的,外公就是不想攔住這門婚事。難怪洵哥哥說這門婚事是您指的。」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臣也攔不住。」
皇后默了半響,道:「爹攔不住,那皇上可否攔得住?」
陸老太爺未語,其實他並不想阻止這門婚事。雖說用情至深容易害了自己,但反之,與摯愛生活在一起,卻也是最大的幸福。
誰說情一定得害人?
他尊重陸洵的意思,也相信。
皇后大概也是看透了他的態度,軟硬兼施了一番無果,只能壓抑着心頭不悅,帶着大鬧的平樂公主回宮直接去了皇帝那兒。
一如既往的,知道她的來臨,皇帝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繼續審閱着奏摺。直到平樂公主跑過去挽住他的胳膊,喊了聲「父皇!」他才對其慈愛的笑了笑。
皇后掩下眼裏的失落,笑道:「皇上別只顧着操勞,注意休息。」
皇帝不語,置她如空氣。
她的手有些顫意,臉色有些發白,卻依舊強忍着心頭苦楚,表現出溫婉大方的模樣。「皇上可聽說過洵兒之事?」
皇帝這才漠然的開口。「皇后若是要朕阻止他的婚事,那就免了。皇后明白朕,朕不做棒打鴛鴦之事,何況是洵兒。」
平樂公主聞言立馬氣的跳起來。「父皇怎可這樣?父皇明知我想嫁洵哥哥。」
皇帝把她拉坐下來,拍了拍她的手背。「乖,別鬧,你洵哥哥不想娶你,就別逼他了,嗯?」
「我不!」她一把脫開他。「父皇你比母后還要偏心,只顧洵哥哥的感受,不顧我的感覺,我就要嫁洵哥哥,我就要。」
「別鬧!」皇帝突然板起臉,盡顯威嚴。
雖說皇帝一向和藹仁慈,但終歸是一國之君,若嚴厲起來,自是沒人不怕的,平樂公主亦是。
她紅着眼眶,壓軟了些語氣。「父皇好過分。」
皇后開口勸說:「情一字害了多少人?若他只是對那姑娘有好感倒也罷,可他親口說那姑娘就是他的命。洵兒娶誰都行,唯獨娶那姑娘是萬萬不可的。皇上親自為他指一門放心的婚事不是更好?」
皇帝冷笑,「情害人?那皇后當初為何還進宮?嫁給別人不是更好?」
皇后立刻變了臉色。
「若是皇后還是如此固執己見,自己去想辦法。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個道理難道不懂?總之,這門婚事,朕不干涉。」
皇后眼眶微紅。「皇上倒不如說,只是不想幫妾身罷了。」
「隨皇后如何想。」
「都偏心,你們都偏心,都不顧我的感受。」平樂公主哭着跑開,她總算明白,在這件事當中,壓根就沒誰考慮她,就連皇后也只是考慮陸洵一人。
皇后收回落在平樂公主背影的目光,問皇帝:「鈴兒是你的女兒,不為我、不為洵兒,皇上連她也不為?」
皇帝繼續審閱奏摺,未再理她。
皇后吸了吸鼻子。「妾身告退!」
直至她離開,他依舊未做任何反應。
回到鳳庭宮,皇后思索一番,直接派人去給陸夫人傳消息。只是她並未想到,她的人半路就被陸洵的人攔截。
之落站在門口細細聽了下面的人傳來的消息,過來告訴陸洵。「公子,人已攔下。」
「嗯!」
這時向一開開心心的拿着一本冊子走進來。「公子,這個是挑選黃道吉日的。」
陸洵眼眸未抬。「不用!」
「不用?」向一驚訝:「公子是想找人算個日子?那屬下明日一早就去找人。」
「不用!」
「啊?」向一不解了。
「下月十五就成親,準備下吧!」
向一愣愣點頭。「哦哦哦……」他從不知道他們家公子還會有這麼猴急猴急的時候,這麼快就把日子看好。
不知道洞房那天公子是不是也會猴急猴急的。
「咳咳……」向一自知想了不該想的,臉色微紅的摸了摸鼻子。
次日一大早,陸洵便去了殷家,那一片居住的人再次炸開鍋。
有的人覺得這事定是成了,否則他為何三番四次的拜訪?有的人希望他這次拜訪只是為退親,畢竟誰也不甘心這麼好的一個黃金單身就這麼沒了。
無數姑娘覺得自己比殷離嬌好,無數長輩覺得自家閨女比殷離嬌好。
見到陸洵來臨,殷父禮貌性的點了下頭。
陸洵下意識的朝殷離嬌閨房的方向望去。
殷父瞭然,道:「阿離是個喜歡賴床的,這時還正是熟睡之時,要不下官喊喊她?」見陸洵這麼在意殷離嬌,殷父多少還是心有安慰的。
陸洵收回目光,禮貌道:「不用,讓她睡。我這次是特地與殷伯父談一談我與她的婚期與細節。」
沒想到他會這麼心急,殷父愣了下。
「好!」
於是他們一道走近書房。
一直到巳時,殷離嬌才懶懶的睜開眼,昨晚關於她與陸洵的婚事一直糾結的纏繞在她的腦海,尤其是他的那些流氓舉動,越想越讓她覺得憋屈。被非禮了,她卻不能反手給對方一巴掌。
如此,一直到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的再也撐不住去會周公。
她伸了個懶腰,滿足的坐起身。
不坐還好,一坐她就嚇一跳。
只見陸洵正斜倚在床尾,淡淡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