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僅白日的陽光甚好,晚上的月光也是甚亮。
殷離嬌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想着今日白天陸奕的種種異常。搖簽純屬只是找心理安慰,她心裏自是不會真的相信,倒是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不對!肯定是有哪裏不對!莫不是陸奕有什麼心事?
若不是今日她被陸洵給提走,她定是會好好問問。
就在她想着想着,眼皮越來越沉重,正欲入睡時,熟悉的簫聲響起。她的眼睛立刻睜大,接着坐了起來。沒有做任何停頓,便套上衣服來到窗前。
細細看去,果然見到陸奕。
她開心的跳了出去,朝他跑去。「陸奕!」
陸奕微垂着頭看着來到自己面前的她,見她頭髮被睡的略凌亂,衣服也只是隨意的披着。他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替她理了理,柔柔道:「阿離總是隨性的這麼可愛。」
她彎眸笑。「你怎麼不直接說我邋遢呢?別人眼中的致命缺點,在你眼裏倒變成了可愛。」
「是真的可愛。」陸奕淺笑着。「阿離是最獨一無二的。」黑夜成功的掩下了他眼底的那絲不舍,那絲依戀,那絲掙扎。
殷離嬌將剛才心中所想問出。「你來的倒是正好,我問你,你是不是有些心事?事先說明哦!我們以後是要搭夥過日子的,你可別習慣有事就隱瞞我。」
陸奕眸色微動,扯了扯嘴角。「我能有何心事?你明白我的,我從小就這孤僻的性子,容易給人有心事的錯覺。」
殷離嬌趨近細細的看了看他,見實在是看不出什麼異樣,便作罷。「你最好是沒有什麼事情隱瞞我,否則我可是會生氣的。我力氣大,生氣可是很可怕的。」
陸奕凝視着她憨厚可愛,總是自帶笑意的模樣。他眸中閃着出神的波光,在月光的反射下,顯得很亮。只是這亮中似乎又含着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深沉。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調笑。「怎的看的這麼出神?才幾個時辰未見,便就這麼想我了?」
陸奕回神。「嗯!」
聞言她笑的更歡了。「你跟我在一起久了,變得越發的沒臉沒皮了。」
陸奕看着她的笑顏,也笑了起來。
「對了。」殷離嬌想起什麼,便問:「你弟弟會輕功,你知道麼?他還答應教我了呢!只是……」她眉頭略皺。「他似乎依舊不想我進陸家大門啊!那這婚事是怎麼成?」
「阿離莫愁這些,我們聊聊別的可好?」陸奕執起她的手。「阿離進屋整一整頭髮,穿好衣服,我們去西頭的夜市玩玩可好?據說那裏是徹夜燈火通明,很是熱鬧。」
「好啊好啊!」她自是再同意不過,畢竟她與他二人獨處的機會並不多,自是得珍惜些。「你在這裏,我進去就出來,很快的。」
「嗯!」
懷南府。
陸洵站在窗前抬頭看着月光,聽着之落稟報的事情,臉色越發的淡漠起來。
只是,越是如此,一旁的向一與之落就越是不安,越是覺得汗毛倒立,仿若暴風雨前的寧靜一般,極度的滲人。
向一不禁抱了抱胳膊,撞了撞身旁的之落,張了張嘴,終是沒敢說些什麼。
好半響後,陸洵終於幽幽的開口。「他們很恩愛是不是?殷離嬌很喜歡陸奕是不是?」
向一不敢開口,邁步後退了些。於是自然只有之落能應話,他猶豫了一下,道:「屬下覺得他們相敬如賓。」實在是不知道主子想聽什麼,也不想撒謊,他只能說一個中肯的答案。
「相敬如賓?」陸洵微微勾起一絲諷刺,不知他是認可還是不認可。
他只是將目光落在空中許久,也不知是沉思了些什麼。之後他轉身負手緩緩的來到書桌旁,他的身子頓了會,垂頭打開面前的抽屜,並伸手進去拿出一幅畫卷。他並未打開,只是就這樣撫摸着。
寂靜了一會,他突然將畫卷砸在桌子上,一把揮落面前的書本等,咬牙切齒道:「你騙我……」
沒人察覺出他眸底藏着一絲極深的脆弱與心殤。
之落立刻單膝跪下。「這只是屬下客觀的認為,公子息怒。」
陸洵並未看他,只是繼續陰冷的自說自話。「我寧願死在你手裏,我寧願從未醒來。我寧願……我寧願……」
向一慢吞吞的挪到之落身旁推了推他,小聲道:「公子似乎不是在說你。」
之落也有這個察覺,只是一臉的嚴肅的看着陸洵。「公子息怒。」
向一也跪了下來。「公子息怒。」
陸洵頹然的坐了下來,未再發怒,也未再言語,只是就那樣眸光沒有焦距的坐着。腦中想的事情很久遠……很久遠……
次日。
一夜安好的殷離嬌伸了個懶腰便起了床。只要一想起昨晚與陸奕遊玩到半夜,吃遍了整條街的美食,她就覺得無比滿足。
吃完「早中飯「,她蹦蹦跳跳的去了申府找申婭妍,一到便看到申知府與申婭姝圍着申婭妍問東問西,態度強硬,且帶責備。
問的是昨日他們與陸洵一道遊船之事,責備的是申婭妍沒有帶上申婭姝。
申知府恨鐵不成鋼的指了指弱弱的縮在一邊的申婭妍。「你這個丫頭,自己不知把握機會倒也罷。你倒是說說,為何總是不帶上你妹妹?殷家那丫頭不好說話,難道你也吃裏扒外不好說話了?」
申婭妍咬了咬唇。「遇到陸二公子純屬意外。」
申婭姝冷傲的臉上不乏嫉恨。「那你說說,你們都做了些什麼?陸二公子可有與你說過話?」說着她不由的又細細的看起申婭妍這張絕美的臉。她大概是不明白上天將這張臉給了她,為何還要再給別人,真是恨極了吧!
申婭妍搖頭。「我無資格與陸二公子說話。」
申婭姝聞言冷喝。「說實話。」
殷離嬌看不過去了,邁步走了進去。「實話就是,陸洵一直在與我說話,與我一道劃雙人舟。你們既然聽說過我們與他遊船了,又怎會沒聽說過我與他一道劃舟之事?」
申婭姝轉頭看向她,並冷哼。「你以為我信?陸二公子對你的厭惡人盡皆知,你還是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吧!」
「不信便不信,我又沒逼你信。」她上前挽住申婭妍的胳膊,看着申知府。「申叔,偏心也不帶你這麼偏心的,帶着二女兒一道數落大女兒的不是。我雖看的多了,可還是看不過眼呢!」
申知府自是不好對她擺臉色,一副大好長輩的模樣。「阿嬌,這……」
「申叔,是阿離。」
「對對對,是阿離。阿離,這事兒,確實是這丫頭的不對,做姐姐的,怎可排斥自己的妹妹?阿離說是吧?再說了,阿離還小,很多事情你不懂。」
「好嘛!」她故意天真無比的笑了起來。她雖力氣大,但長的卻是無害的很,這一笑,看起來愣是比她本人要純真了數倍。「既然我不懂,那我做任何事情申叔都要擔待些。我現在就是不喜歡申婭姝,我不想跟她玩。所以婭妍跟我一起玩時不能帶着她,否則我連婭妍也不要了。這不怪婭妍,要怪就怪我。還是說,申叔覺得我連選擇玩伴的權利都沒有?」
「你……」申婭姝憤怒無比。「你當我願意與你一起?」
殷離嬌對她扮了鬼臉。「既然不願意,就別老是拉着申叔來替你出頭。我不帶你玩,就是不帶你玩。」
「這……」申知府的臉色有些難看了,只是不大明顯,畢竟他圓滑虛偽慣了。「阿嬌與姝兒……」
「申叔,是阿離。」
「對對對,是阿離。阿離與姝兒自小一起長大,小孩子打打鬧鬧也就過了。阿離也別一直這般記仇了吧?畢竟我們兩家的關係擺在這兒。」他過去拉過申婭姝。「來來來……申叔現在就讓姝兒與阿離道歉,以前的事情也就這麼過了。你爹肯定也不想殷家的人與申家的人有什麼過節是不是?」
申婭姝聽了,一把甩開他的手。「我不要向她道歉。陸二公子與我定是有上天安排的緣分,用不着你這個要什麼沒什麼丫頭拉線。」說着她就轉身快步離去,高傲無比。
「誒?」申知府想拉已是來不及。
殷離嬌對着她的背影喊了句。「自戀狂!有病趕緊去治。」說着就牽起申婭妍的手對申知府打了個招呼。「申叔,我與婭妍去玩了,拜拜!」不待他回應,她就牽着申婭妍歡樂跑了出去。
「這……」
懷南府。
陸奕打開門便看見再次不請自來的陸洵坐在側邊的亭子裏品茶。
見他開門,陸洵抬眸看了過來,淡淡啟唇。「大哥這裏的茶味道很好。」
陸奕暗暗握拳。「二弟何時這般喜歡拐彎抹角?」
陸洵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不達眼底。「大哥昨晚與她玩的可歡?還真是會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陸奕不言。
陸洵放下茶杯站起身。「我與你也無話可說,只是來提醒你,還剩一天。」話畢邁步就走。
陸奕看着他的背影,眸中閃着不甘。
大概是猜到了他的心情,陸洵頓住步伐又補了句。「看在我們是兄弟的份上,我提醒你別心懷怨氣。這婚事本就不屬於你,是你算準了爺爺對你的愧疚而強奪下來的。」言罷再次邁步,踏出院欄。
陸奕收回目光,眼帘蓋住了眸中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