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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怪罪你的生活給你不幸,因為這並不是她的本意。你應該先完善自己才能從別人身上找原因。」六十餘歲的唐昆有着慈祥又蒼老和面孔,和一顆年輕的心,「如果有一天你們彼此都離開了對方,請不要相互怪罪。因為,雛鷹的成長需要飛往不同的天空,才能更自由地展開翅膀。」
「飛兒,如果你將會是領袖,那麼你的部下做得不對,你首先該責備的是自己,對自己的無能表示不幸。而不是站在更高的台階去一味的責備你的手下。就像你那不懂事的弟弟妹妹們。」成都府的治安很好,全是依賴於他們兢兢業業的總捕頭唐傑,「方寸之心,如海之納百川也。你的寬容和嚴厲要並行,方能以德服眾。」
「不是說要帶人家玩的嗎?怎麼帶人家到這種鬼地方來了!」風紫霜抱怨着這秀美的桃花林竟是墓碑林立,她的一顰一笑,調皮卻也不失大雅。唐飛想娶她進門的原因只是一眼的決定,還有她的堅強,「你是在做什麼?你現在去不是去送死嗎?……唐前輩是為了救我們……嗚嗚嗚,救我們才……」與此同時,唐家堡眾人聲淚俱下,春雨綿綿,蒼天慟哭。
「爹!」唐飛驚醒了,黑色深邃的牆角,如山不動的木牆,星點暗淡的燭光,癱瘓壞掉的右腿,一切都沒能變到從前了,「爺爺,爹爹,霜兒。」
劉老爺子的屍體在昨天發出腐臭時被獄卒們發現,便將其抬出去埋了——他自知命不久矣,且個把月相處來甚喜歡唐飛這孩子,將渾身五六十年的修為均傳予了他。之後再一次沉醉,他沒能再醒來,猝然長逝。
唐飛依舊記得他最後的一句話,意氣風發,「醉生夢死倒歲月,一晌貪歡少年時。」隨着眼淚流完了,人也就死了。
空蕩蕩的監獄除了整日爛醉賭博的獄卒這些活死人外,就剩他一個人的。
寂寞到夜的深處,總會讓人撕心裂肺,搬出以往一切的不幸,忘卻一切的教誨,掩面淚流,徹夜長哭……
「蒼天負我,我誓成魔。」
於烽火堡南門旁的一間殘破的木屋內,風無心總是找到了唯一的玉石店。風無心見其招牌上寫道,「畫龍點睛」。推門而入,屋內暗淡,木牆斑駁。一老叟依傴僂着身軀坐在屋內唯一的窗前,借着日光擺弄着棋局,木質的陳列台上擺着十餘件成色不佳的玉器。
「也是,這方寸之地還奢求什麼呢?」風無心心中笑道。他走向老師傅說明來意,可能是老人耳朵不靈光,風無心大聲說了幾次他才聽明白。
「嘻嘻。」少女見風無心此狀偷偷抿嘴一笑,便放開他的衣角去觀賞着一塊塊各式各色的玉石。一路而來,風無心見少女衣衫單薄,身上除了那把玉劍便沒了一絲可配襯的物件,想是連一兩銀子都沒吧。
「上等桐木,嵌入這冷龍翡翠中?可以是可以……可這不是糟蹋了這塊好玉了嗎?」老叟將冷龍翡翠拿在手上不斷遠近觀察,還不時嘆息,「這巴掌大的上等翡翠……」
「我師傅說過,『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這等好玉風少主為何……映雪多嘴了。」少女只是半句便覺得自己多話了。南宮映雪轉身的瞬間,老叟望見她手中的佩劍,驚得喚住了她,「姑娘那玉劍可否讓某一觀?」
少女一聽這老叟要求,急忙將玉劍抱在胸前,「師傅說,此劍映雪不可離手……」
「好好好,姑娘你拔出來便罷。老漢隔兩尺而觀之可否?」老叟有點急不可耐,那眼睛像要突出眼眶般近到少女身前。
南宮映雪見着老叟如此熱衷,成人之美源於少女心中的善良。白玉之劍出鞘,噝噝作響,「細膩如截肪,溫潤如凝脂。」老漢目光緊鎖劍身,「劍心,龍筋強韌於內為骨。劍身,白玉無瑕在外為肉……完美,太完美了。此生能見此羊脂白玉的天神之作……死而無憾。請問姑娘,此劍名為?」
「玉凝。」少女持劍退了一步,因為老叟目光如炬,步步緊逼。
「好,好……」老叟長嘆一聲,緊繃的皺紋鬆開,露出和藹的微笑,「姑娘是何年生人?」
「嗯……」少女不知老叟何意,磨磨蹭蹭道,「師傅說……映雪是天聖五年生人。」
「掐指一算,正值破瓜之年。好,好啊。」老叟大笑道,「公子與姑娘且去走走,一個時辰後再來取物。」
「那麻煩老師傅了,工錢我先給您吧。」風無心作出掏錢的動作卻讓老叟制止了,「老漢我有個不情之請,這鑲木挖下來的邊玉能不能就且當是工錢呢?」
「那是沒問題。」
「那老漢先謝過公子了。」
回到了人潮洶湧的集市中,少女不得不再一次拉住風無心的衣角,「那塊木牌對風少主很重要嗎?竟要破開那塊好玉。」她的聲音很是細嫩,夾帶着一絲小心翼翼。
「嗯……那是曦兒琴上的琴銘。」風無心不想把悲傷渲染給這入世不深的少女,語氣中不含多少感情。
南宮映雪猶豫了一會,「是那把琴啊……壞了嗎?真可惜。」
少女還想再說點什麼,她覺得自己今天話特別多,但不知為何就是止不住。此時身側恰好有一茶棚,風無心招呼少女且先坐下,吩咐小二上點茶水和茶點。
「喲喲喲,我們這裏有熱騰騰的桂花糕。公子小姐要不要來點?我們店的桂花糕,可不比京城裏那家『素香齋』差哦。」風無心一下子想到了雲曦,這荒蕪之地還有她喜愛的零食,心中又念道,「紫霜守着姬兒一陣子了,悶悶不樂的,帶點回去給她解饞吧。」
「那行吧,我需要七份,另五份幫我包起來我要帶走。」
「桂花糕是什麼東西啊?」少女望着這端上來的糕點不知其是何物。風無心微微一笑,拾起筷子輕夾了一塊伸到了她的嘴邊。少女滿臉嫣紅,「此等曖昧景象師傅說起總是面含悲傷。」
可風無心並沒有伸回去的意思,少女無奈只是輕輕銜來品嘗。
入口細膩,淡香散在舌尖,蜜甜溶於心間。少女吃着吃着就笑了,「這東西真好吃。」少女雖是這麼說,可還是不好意思動筷子。風無心淡淡苦笑,又夾了一塊給她。她又一次心滿意足地笑了。
一個茶棚罷了,卻讓少女覺得無比的快樂和輕鬆。第一次跟師傅下山,從開封府到少林武林大會,場面都是嚴肅沉悶,「沒想到風少主是這樣溫柔之人。上次師傅還強叫我跟風少主打一架呢……。」
南宮映雪每次吃東西都要輕輕地掀起面紗,偶有大風吹起,惹得她不好意思地用手按住面紗,「風少主對雲姑娘……」少女不諳男女之事,話說到一半就羞得不敢往下說了。話到這裏,南宮映雪卸下身上的棗紅色長袍還予風無心,眼睛還直勾勾地盯着茶几上的桂花糕。
風無心伸手去接披風時,手恰好碰到少女的嫩指,溫潤細膩。他並不是很在意,可少女滿臉羞紅,手急忙彈收了回來。
「淫賊!」茶棚突然晃動,一道寒冰掌風襲來。風無心眼神睥睨,左掌硬接下,「好渾厚的內力。」風無心心境一動,已被那道掌風逼退一丈,隨之一個轉身將錦披披上。
風無心回望而去,只見一蒙面道姑立於茶几上,作單手稽首,怒火滿滿的眼神望着風無心。
「師傅。」來人正是南宮彩虹,南宮映雪嚇得站立起來,滿臉羞紅,心中尋思道,「羞死了,師傅一定是見到了,這下該是如何?」
「雪兒你怎麼回事?」道姑的責備又愛又恨,讓少女不知所措。當她慌得向後退了一步,身後人潮恰有一馱着貨物的毛驢擦過,將少女的頭紗弄下。
說時遲,那時快,風無心化成一道殘影而去,接住飄下的頭紗將其裹回少女的頭上,險些讓雪白的長髮顯於眾人眼中。可那迴旋之力使得少女恰好轉進風無心的懷裏。
「你……折劍山莊竟是出你這等登徒子,看我今天不替天劍客教訓教訓你。」道姑怒而出劍,腳下茶几瞬間破裂四散。劍氣灑開,嚇得周圍眾人急忙散開。
南宮映雪在風無心懷中本是嚇得動彈不得,如今見師傅發怒,更是慌亂無措,「師傅,師傅別打。」
風無心甩開懷中少女,龍淵劍霜雪充斥,「踏柳尋梅」。面對修為驚人的南宮彩虹風無心不敢大意,天劍與心劍並勢而出。
「嚓!」龍淵劍擊中道姑的劍,她的劍立馬斷為兩截。
「哼,糟蹋了一把好劍。」道姑棄了手中斷劍,雙掌齊動,冰火兩重掌力拍在劍刃上,使得風無心手抖得生疼。道姑轉身往風無心下盤又是一記掃腿。風無心急忙收劍後退,再要出劍之時,少女突然張開手臂攔在他倆中間,「師傅住手,剛剛映雪在黃沙葬中得賊人,幸得風少主出手相助。」少女第一次將一句話說完整。
「哼,雪兒,待為師給他一個教訓,省的這登徒子總是惦記着你。」
「枉仙姑也是學道之人,怎是如此不分青紅皂白之人。」風無心目光剛毅非常,冷若冰霜,動了道姑的心境,「這臭小子僅是個把月,竟能連接我幾掌,如此驚人的天賦……」
道姑沉默一會,再作稽首狀,「這次的事就這麼罷了。雪兒,看我怎麼好好教訓你,哼,走啦。」丟下冷冷的話語,轉身道袍揚起煙塵。
少女淚汪汪回望着風無心,不知是對風無心的不舍還是因為接下來要接受師傅的責罵。風無心能看見她小心翼翼地將那胭脂鐵盒藏在胸前,然後點了下頭轉身走了。
骯髒的粉塵不敢侵犯少女水藍色的衣裙,因為她如此純淨和超凡脫俗。
風無心心甘情願地給茶棚掌柜賠錢,並順利地帶走了打包的桂花糕。
再回到那破敗的玉器店時,老叟只見風無心一人進來眼神中充滿失望,追問道,「公子,那小姑娘呢?」
「我才是客人吧。」風無心心中這麼想着,口中說道,「她師傅來接走她了。」
老叟臉上失望之色流露無遺,然後將完工的冷龍翡翠交予風無心。
「神鬼之作啊。」木牌正鑲於翡翠上飛龍的兩個龍爪之間,好似神龍舉着木牌。老叟解釋道,「恰是那琴銘夠小,不然這翡翠怎麼大也不夠用。」老叟又拿出一個玉牌,上面串有七彩流蘇——正是被玉匠精心割下的,上面還雕刻有四字小篆,「蒼山落雪」。
「這個劍穗,公子就幫我交予那個姑娘吧。可惜還以為能再看玉凝一眼。」老叟的目光變得飄忽,迷戀,「老漢我做了一輩子的玉石,能見到玉凝這把劍……僅有這個劍穗可以聊表心意。『蒼山落雪』,恰是剛好。呵呵。」
風無心走時,還是留下了二兩銀子作為謝禮。
貪狼見到風無心時的表情和那老叟一樣,失望至極,「那姑娘呢?」
馱着貨物的驢和馬顯得很疲憊,十餘名商人也一臉焦躁。風無心和貪狼一路上的侃聊,便將事情說得明白。
「嘁,你少裝了,你們富家子弟就是如此風流成性。明明有了雲姑娘。」風無心剛想解釋又被貪狼打斷了,「得,我還見你帶她去買胭脂了,還夾着點心餵人家。你說雲姑娘要是知道這事……」
「你跟蹤我們?」
「嘁,誰稀罕。只是烽火堡那屁眼大的地方……說吧,我這嘴可不好管啊。」貪狼的眼神直盯盯地望着風無心的腰包。
風無心白了他一眼,冷笑說道,「你不敢的,昨天你在後院偷看憐情姑娘洗澡,我和蕭大哥都看見了。我估計煙姨要是知道了……」
「得,風大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說實話,我只對憐情那小丫頭有點意思,其他的姑娘……我錯了。」
黃沙葬的風沙永遠都不會停,因為她已經徹底荒蕪,從肌膚到心中。
折劍山莊,列劍大廳。
雷龍再次抬眼望去,常年懸掛在正中央「奉天營武」牌匾下的那把青銅劍不見了,「難道真的是……」
「二哥在看什麼啊?」風淵的提問使得雷龍方醒來,此次前來折劍山莊正是為八月初的三家聯盟。
雷龍急忙應付道,「雲三弟還是不露面,我怕這事……」
「我這不是來了嗎!」大廳門前,是雲子傲,見他對風淵和雷龍作揖道,「雷世伯,風世伯。子傲此次前來,正是替家父而來。」
雲子傲前腳剛進大門的檻,隨着一陣烏光撲來。迷霧中伸出一隻稚嫩的手,手上星辰紋絡閃爍,正是南山府的星瞳子。
「喲,是我們南山府的雲少主啊?」星瞳子先行一步在雲子傲的身前。
「怎麼回事?」雲子傲步履依舊堅定,不把星瞳子放在眼裏。
風淵對星瞳子投以微笑,伸手示意他入座,然後和氣地對雲子傲說,「子傲啊,你也知道,世伯是生意人,誰出的錢多,那麼買賣就是誰的。南山府的執法者此次下重金採買山莊的兵器,我們折劍山莊自然樂意接下這筆生意。」
雲子傲對風淵作揖罷,也就入座了,目光壓根不瞄向星瞳子一眼。
「這傢伙還是如此傲慢,等等倒是給他一點顏色瞧瞧。」星瞳子尋思道,手一招,門前幾個小廝扛着兩三箱金銀便進來了。
星瞳子恭恭敬敬地對風淵作揖道,「風莊主,裏面一共是黃金五百兩,白銀一千五百兩,還有上等生鐵精鋼。」
「好,屆時我們折劍山莊一定按時交付貨物。星使者遠道而來辛苦了,風某已經給南山府諸位安排了酒菜接風洗塵……」
「雲少主若不嫌棄,可與我們一起啊。」星瞳子沒有聽完風淵的話,轉而對雲子傲說道,滿臉陰邪之像,「想不到雲少主能共事兩主,實在讓星某佩服啊。」
雲子傲站起,拄刀而立,微微笑道,「第一,我雲家和南山府還有折劍山莊只是合作關係,並不是像某人居人之下,卑躬屈膝。第二……呵呵,一介奴才還不配與我說話!」
「你!紈絝豎子,你有何資格說我。」星瞳子渾身燃起紫色的火焰,「所謂奴才,只有你們這等憑藉家族之勢成長起來,卻沒半點實力的富家公子。」
「摘星指!」星瞳子一指點來,紫色的指力迸發出強大的力量,「倒是該讓你常常苦頭。」
風淵剛想出劍時,雲子傲已經反擊了。刀影搖曳,血光****。「引魔刀訣」霸道之極,誰與爭鋒——星瞳子心生大意,且被這瞬間洶湧而開的血腥之氣趕到恐懼。
下一秒,刀氣已經削掉了他右手的拇指!
「啊……」星瞳子呲牙裂目,臉部抽搐,倒在地上左踢右踹,劇烈掙扎,手中的血洞噴湧出紫色的真氣。
「不好。」風淵緩緩站起,轉而有化成一道光來到星瞳子身前,點其穴道,閉其內息,讓他暫時昏了過去。風淵急忙吩咐人帶他下去治療,然後安排馬車將他連夜送回南山府。
「子傲,你行事怎是如此魯莽!」雲子傲對風淵還算是禮貌恭敬,對於他的責備,雲子傲作揖回禮道,「風世伯教訓的是。」
此事只能定為其南山府的內事,且擱下不提。雷風雲三家正為八月初的聯盟大會協商準備。會間雲子傲只是撐個場面,主要的問題和合作都是後面來到的雲正參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