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筠往走廊盡頭的衛生間去,拐角的地方,沒想到迎面有人,一時錯開步子不及,差點撞到旁邊貼着洛特歐風的牆上,被一個溫暖的手掌及時的握住了手腕。
唐亦東察覺到手下脈動,有點詫異的看了看蘇筠,倒是沒說什麼,只說了句:「走路留神」。
語氣雖然冷淡,但也是屬於少有的溫熱,蘇筠記得後來,他好像對陌生人就沒這麼熱心腸了。
蘇筠看着他有點走神的愣愣着點頭,她記得他那時抱着她說過,爺爺訓練的那個唐亦東在深淵裏死了,現在的他沒有任何改變,如果沒有七夜,他能一直這樣也挺好的。
「麻煩讓路」。
「哦哦」。蘇筠往旁邊讓開。
往衛生間裏走去,總覺得他剛才看着她的眼神有點奇怪,有值得詫異的地方嗎?
淘淘在她腳邊跟着,看着自己主人疑惑的眼神,然後決定什麼也不說,不然主人肯定會接受不了崩潰的。
只是這也藏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現了吧?
去完衛生間,蘇筠朝外面走去,路過一間包廂,正好有個中年男人從裏面出來,門打開,蘇筠看了一眼,就看到唐亦東坐在裏面,面上有點微笑和周圍的人在說話,她看着和他說話的人好像有點面熟,忘記在哪見過。
不知道唐亦東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現在的蘇筠也沒有要去管的心思,就這樣走出了會所里。
第二天,吳痕拿着賬本來了,高興的跟蘇筠遞過來一張卡。
「筠筠,這是咱們拿到的第一次分賬,裏面有五十萬」。
他意思是要把這卡給蘇筠,蘇筠沒有接。
「吳痕你帶着手底下的人開個公司吧,用這個錢做啟動資金,有林垚在,公司肯定會運營良好的」。
蘇筠看着角几上插着一株梔子的鵝頸瓶。
「把這瓶子抱到新公司的地址去,放在你和林垚辦公桌的中間」。
吳痕都反應不過來了:「怎,怎麼忽然開公司?不是要一起建,建立我們自己的地下帝國嗎?」
蘇筠笑笑。
「地下帝國也可以包含商業帝國,但是現在所謂的地下,只是鏡子花,水中月,你沒事多看下報紙,我不想你有天死無全屍,趁着現在已經有班底和本錢,另着手準備」。
「抽身」。
蘇筠知道如果沒有自己影響,吳痕肯定後來是成了某個人物手裏的刀,不然自己的鐲子裏也不會有個大血點,她又回到了這裏。
她本來是想作為吳痕的遺願,幫吳痕實現,可是那時吳痕也不能留下了。
現在她覺得自己既然不想吳痕死,那只有另外一條思路,那就是讓吳痕走另外一條路,一條不沾其他人血的路。
吳痕簡直是接受不了蘇筠的說法的,「我雖然對禿子這件事很傷心,可是我相信不是所有兄弟都是這樣的,就算有叛變的,不堅定的,只要找出來,然後把人解決,肯定可以殺雞儆猴的,我也相信,有一天,我的聚義堂會成為真正忠氣之堂」。
「把人解決,然後呢?繼續要解決人,這樣反覆循環,吳痕,你會因為這樣一條路,而變成另外一個人」。
一個完全被貪狼星支配的人。
吳痕看着蘇筠半天沒說話:「你,這只是女孩子的……」
婦人之仁。
「女孩子就是心軟的,蘇筠不如你退出堂會吧,這卡給你」。
吳痕站起來要往外走,蘇筠喊住了他。
「吳痕」。
「開一家公司吧」。
吳痕轉回頭,看着蘇筠望着他的眼神,最後終於是敗下來。
「開什麼公司?」
原本以為她是來和自己並肩作戰的,沒想到是勸自己回頭是岸的。
「隨便什麼公司都行」。
「有你和林垚在,只是掙的多和掙得少的區別」。
反正都是掙錢的。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個火局嗎,這瓶子就是法器,你把它帶回去」。
吳痕有點頹喪。
「那我回去跟兄弟們商量商量」。
看到蘇筠同意了,吳痕抱着瓶子朝外面去。
又回頭問道:「對了,大哥和三弟讓我去縣裏找萬瘸子談判」。
「哦,那就去談吧」。
吳痕以為蘇筠不懂,就沒再說了。
「萬瘸子許給你什麼,你就都答應就是了,吳祥峰不是老大嗎,你讓他做主」。
讓吳痕去談判,就是萬瘸子忌憚吳痕,因此談判的時候,肯定會抽出場子裏的一股分給吳痕,來分裂他們聚義堂這三股繩子。
吳痕張張嘴,看着蘇筠:「如果我接受了萬瘸子的分給,那不就等於是背叛了聚義堂?」
「你只是背叛了吳祥峰,和鄭鶴而已」。
「不是他們先背叛你的嗎?」
「禿子的事不就可以看出來」。
「兩個人聯手做戲給你看」。
「現在還只是一個小賬本都不肯輕易的分給你,你想以後再擴大後,他們會有什麼好處給你嗎?」
「最大的好處是你拼命,他們掙錢」。
「所以,吳痕你慢慢的就從他們之間抽身出來吧」。
吳痕過了半天,有點沉重的點頭了:「既然是筠筠說的,那我就這麼做吧」。
聽到門「咔噠」的一聲,蘇筠輕輕嘆了口氣,如果不是現代就好了,吳痕肯定會有自己的一方天地,這貪狼星,本來在古代的時候,也都會成為一方狠梟諸侯。
蘇筠去拿角几上的書,然後就驚奇的注意到了自己的鐲子上那唯一的血點也沒了。
她回來這些天,一直都注意着自己的鐲子,血點沒了,鐲子在隱隱的光。
像是含着某種力量似的。
「淘淘你看,這鐲子怎麼會變成這樣?」
「不得了啦,這鐲子的某種能量在慢慢恢復了」。
淘淘也睜大了黑豆豆眼。
「代表什麼意思?」
蘇筠好看的烏黑瞳孔微微睜大。
淘淘高興道:「代表着主人現在可以有能力去找那如何解決那三個鐲子的能力了」。
「穿梭時空的能力」。
蘇筠張了張小嘴:「這麼厲害!」
「那怎麼還不穿梭?」
舉着鐲子過了半天,蘇筠回頭看向和她一直在等着的淘淘。
淘淘的黑豆豆眼也滿是疑惑:「哦,我知道了,肯定是還需要機緣,還需要碰到合適的機會」。
蘇筠:「……」
說了等於沒說。
「我覺得我們得去你奶奶的家那邊一趟,因為第一支血玉手鐲是從你爺爺那拿到的,是你奶奶的堂姐給她的,就是我們得去蘇城碎錦巷去看看」。
「說不定能找到機緣」。
蘇筠想想,是這個道理。
如果這支鐲子找到,那接下來該怎麼回來?
難道真的會穿梭時空嗎?
「那我們以後不能回到以後了嗎?」
淘淘聽懂主人的話了,看着主人望着窗外茫然的眼神。
它也不知道,它只知道,現在最主要的是找到血玉手鐲合成主人自己的鐲子裏,不然什麼都做不了。
所以才不能告訴主人,不然的話,主人恐怕什麼做別的事情的心思都沒了。
蘇筠下午的時候,把房間給打掃了下,其實沒什麼好收拾的,房間裏很乾淨,只是現在她還需要點錢,不然連去蘇城的路費都沒了。
何況還要先把房租預付下,不然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
難道要找吳痕借點?
蘇筠很快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沒錢的話,吳痕肯定會把所有的錢都給自己,那吳痕肯定又會回到以前的道路上去了。
難道還要去古董街去看看,可是撿漏的事情又不是天天都有的。
以前的時候,沒覺得多用心,等忽然留神的時候,自己就成了大款。
現在享受着為錢思考的時刻,蘇筠覺得,沒錢真不方便。
這樣想着,後悔自己以前應該置下產業,「但是置產業,這回到過去也是沒用的吧這樣的想法中,」很快天就漫上了霞光。
蘇筠把細細的水管拉出來,給花圃再澆上水,等會兒還要去拜託隔壁的王阿姨,讓他們這段時間幫自己澆點水。
今天吳痕沒來,他大概還需要一天才能想通吧。
血點消失了,蘇筠不是很擔心吳痕。
「姐姐,你又在澆花了」。
王阿姨的女兒從補習班下課回來了。
「對啊,小雨下課了」。蘇筠抬頭笑着回她一句招呼聲。
然後就微微蹙了寒煙的黛眉,在暮色霞光里,小雨也沒注意到她微微擔心的表情。
「姐姐的男朋友沒來嗎?」
小雨打趣的朝四周看了看。
蘇筠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吳痕。
「他不是我男朋友啊」。
不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小雨你媽在家嗎?」
小雨是高三生,王阿姨提前退休了,因為家裏拆遷補了很多套房子,也就不在乎那點工資了。
「應該在吧,她都是吃過飯才去跳舞呢」。
小雨有點奇怪,平常的時候,這個姐姐多是微笑,並沒有什麼話,她媽媽也說了幾次,要請這個姐姐來家裏坐坐,可是一直都沒機會。
媽媽說,這姐姐肯定是大家族裏的千金,自己沒看出來,只覺得這姐姐跟周圍大點的姐姐好像都不同。
「姐姐要來家裏坐坐嗎?」
小雨想到媽媽對這姐姐的好奇和好客,熱情的邀請道。
「好,我正好有話要跟王阿姨說」。
開了門,小雨把客人的拖鞋拿給蘇筠,蘇筠站在玄關處沒動。
「不用了,我說幾句話就行了」。
「進來吧,來都來了」。
小雨熱情的邀請道。
王阿姨正在炒菜做飯,聽到開門聲,朝門口喊聲問道;「是小雨回來了嗎?」
「是我」。
「媽,隔壁姐姐來了」。
王阿姨把火先關小了,從廚房裏出來,看着真的是蘇筠。
見她只穿一件平常的綿裙,卻擋不住一身的氣質。
笑道:「真是稀客啊,早就想請你來家裏坐坐,一直沒機會,也不知道你白天在不在家,我去敲過一次,你家裏沒人,就沒再去打擾了,快進來坐吧,一會吃飯了」。
王阿姨說的那次大概是她出去買東西了,這陣子,除了晚上,她白天基本都在的。
蘇筠推了一會兒,沒耐住王阿姨和小雨把她輕易的就給架進屋裏了。
王阿姨趕緊到屋裏去端菜了,擺上了桌子。
「吃塊排骨」。
給蘇筠夾着放進碗裏。
「我自己來就好,謝謝阿姨」。
小雨吃着菜問她媽:「趙叔叔今天不來吃飯嗎?」
王阿姨笑着嗔道:「小孩子不要管這麼多事」。
「小蘇家是哪的啊?我聽着口音,離咱們這不遠吧」。
王阿姨對蘇筠好奇不是一天兩天了,就想打聽這些事呢。
「不遠」。蘇筠笑笑回道。
「今年多大了啊,我看着比我們家小雨大不了幾歲吧?」
「我今年二十歲」。
王阿姨和小雨吃着的骨頭掉進了碗裏。
「天哪,我以為姐姐就比我大兩歲呢」。
「對啊,小蘇看着就像十六七似的,不過現在仔細一看,倒是也符合年齡,就這份穩定,比我們家小雨好多了,你看她就是個小孩子」。
王阿姨笑着說自己的女兒。
蘇筠順便就問了小雨:「小雨今天有撿到什麼東西嗎?」
「沒有啊」。
小雨奇怪道。
然後忽然筷子碰了下碗:「啊,是我同學,她今天運氣真是好大了,撿到三百塊錢!」
「還請我們吃雪糕呢」。
「是同學撿的啊」。
那怎麼跟着你了?
蘇筠朝屋裏的擺設看了看,又朝這客廳的窗戶陽台看去。
看出了點緣由。
「錢已經花了嗎?」
小雨不明白這姐姐怎麼又問一遍,撿到錢肯定是立馬花了啊,這麼高興的事。
「對啊,請我們吃了雪糕」。
「她自己還買了一直看中意的短袖衫」。
「在哪撿到的錢啊?」
蘇筠吃飯有一種特別的好看,就像是一個教養得當的淑女,像是拍電影似的,王阿姨看着就很羨慕,再看自己的女兒真是一對比。
不能比啊。
再看坐姿,人家是端正纖細細巧的樣子,雙腿也是微微偏斜的閉攏,自己的女兒穿着件短褲,叉着腿,毫不在意的姿勢。
當然自己的女兒也不能說是不好,比其他女生都認真學習多了,可是和這個小蘇比起來,就像是碰到了不能比的人物。
「小蘇,你們家是做什麼的啊,怎麼沒見過你的父母啊?」
王阿姨對蘇筠很好奇,隔着幾句話,就想問問蘇筠家裏的情況。
蘇筠則是問了幾句小雨的事情。
王阿姨有點奇怪,不明白,不就是一個同學撿到了三百塊錢嗎,雖然是不常見,不過三百塊錢也沒什麼好值得關注的。
「我父母在家」。
望着王阿姨殷殷打探的眼神,蘇筠心裏無奈的笑笑,就回答了一句。
「哦,那你父母是做什麼的啊?」
蘇筠想了想:「我爸爸做官,我媽媽是畫家」。
王阿姨的眼神猛然一亮。
怪不得呢,就說不可能是普通家庭的女孩子。
小雨怨怪似的喊了聲:「媽」。
「你不要總打岔,我正和姐姐說話呢」。
「姐姐,我同學是在學校撿到的錢,今天我們在學校補習的」。
原來是學校啊。
「你們學校有傳說嗎?」
小雨驚奇道:「姐姐怎麼知道?」
蘇筠笑笑道:「每個學校不是都有一個傳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