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雷又看了眼在旁邊像是鵪鶉似罰站似的蘇柏景。
乾巴巴的對着他們道:「那老爺子,妹夫,我們就先回去了,有什麼事,妹夫立即給我打電話,隨傳隨到,畢竟在這千塘鎮上,要是老爺子出了什麼事,我都能一頭撞那牆上」。
老爺子閉着眼揮了揮手。
一行人退出來了。
出了房門,看到站在遠處樹下的唐亦東,他們早就好奇這個年輕人是誰了,朝這邊走過來。
白安安和白可可剛才就跟她們爸媽說,表姐要去京城裏了,我們要在這幫她收拾東西。
不想回家,當然不是因為不捨得表姐,就是因為這裏不是有個令人好奇的帥哥在嘛。
白雲夢沒幫上忙,心裏愧疚,看到侄女和自己女兒好,心裏也高興。
讓她們中午在家吃飯。
不大的臥房裏沒人了,蘇柏景的書房和臥室是合在一塊的,說是書房,其實就是在陽台隔間裏隔出來一個書架和一個書桌。
放着兩盆綠色植物,蘇老爺子睜開眼:「筠兒扶我到陽台上去」。
蘇筠扶着老爺子走進了小書房。
這裏和外面隔着一個臥房的空間,在陽台上又能看到外面,不會把聲音給被別人聽到。
知道白家人定是還沒走。
蘇柏景跟着走了過來。
看到父親板起的神色。
不由的解釋道:「大舅哥那件事的確是被縣裏的一個幹部勒索了,那個科員平常在我們鎮上,多是這之類的事情,上一次,我在岳父的店裏親耳聽到過,雖然聽的不真切,但是我覺得那不是一個好幹部,所以才會帶着大舅哥來,我覺得這件事應該幫幫大舅哥……」
「現在不是幫不幫的問題,是為什麼要幫的問題」。
父親的話,蘇柏景不能苟同,張嘴欲辯駁:「父親,您不是說,我們做事,第一要對的起自己的良心,第二要對得起自己受到過的教育,第三要無愧於人民賦予的權利。」
「我們蘇家,雖然並不是像古代那樣的權宦世家,可是也是出仕者眾多,這件事,在父親而言,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蘇老爺子聽他說話,鐵板的神色越來越鐵青,一聲喝怒:「混賬話!」
蘇筠倒了一杯水,端過來給爺爺。
蘇姚聖看着孫女,接過水,喝了水,怒氣也化在了水裏,終是不再訓。
蘇筠替老爺子順着氣,輕撫後背,輕輕的給爺爺捏肩膀。
看着站在那裏有些倔脾氣的沉默着的父親。
輕聲的對蘇柏景道:「爸爸,您誤解爺爺的話了,您想,如果爺爺輕易的插手,是不是就像這位官員一樣,有濫用權力的嫌疑,不管他做了什麼,他上面自更有他上一級的人在監管,那是他們的權利和義務,所以我才會說,我們要相信有關部門,如果人人都覺得自己有高人一等的關係,隨意的打破官場規則,這是不是要亂了」。
蘇柏景若有所思,還是沒有理解。
「父親,我知道筠筠說的話,都是我們自家人關起門來說的,但是於情理而言,我們幫幫大舅哥也沒什麼」。
老爺子喝了水,也沒那麼大的氣了。
蘇姚聖打斷了他繼續的話:「柏景,每個人做事都有目的性,同樣,你當知道如何和人打交道,這對你以後從仕途很有影響」。
「凡是用人幫人,你當知道兩件事,一,這個人能為我做什麼,二,我能為這個人做什麼。」
「先不說白雲風值不值得幫,或者是這件事值不值得管,你再想想,以你了解的,如果幫了白雲風,你會面對什麼,而你又會得到什麼」。
蘇老爺子看着陷入思緒死角的小兒子,失望的望向外面。
他如果不在了,誰能給他的孫女撐腰。
誰又能為孫女撐起蘇家。
老爺子站起來看蘇柏景的書架,多是盜版正版書畫之類的書籍。
蘇筠看到窗外,向唐亦東走過去的白可可等人。
白雪芬望向唐亦東笑道:「小伙子,你貴姓啊,和我們姑爺家是什麼關係啊?」
唐亦東做個失禮不好意思的手勢,接起了身上正好響起的電話。
白家人只好等在原地,聽不太清,只聽那年輕高大的男人聲音很有磁性,低沉的音調。
好像說了「我下午回京」,「先給我穩住他」,「人手不夠,去軍部找俞簡昊」。
白雪芬和大舅媽兩人都有點豎起耳朵。
不知道軍部是哪個部門,好像沒聽說過。
似乎也是很有來頭的樣子。
白安安和白可可則是純粹在欣賞盛世美顏的樣子。
「安安,你看他的側顏是不是很完美」?
「對啊對啊,簡直比我們家秦明還要完美」。
可可奇怪的看着她:「安安你這么小都有男朋友了?」
白安安昂起頭:「你懂什麼,現在談戀愛都從幼兒園談起了」。
白可可想到自己周圍的人點頭道:「也是」。
白安安忽然想到,幻滅的道:「這個男人該不會是表姑的男朋友吧?」「難道表姑被秦明甩了,就氣壞了,才找個這樣的男朋友來氣我!」
白可可大感興趣:「你跟蘇筠他們還是三角戀啊?怎麼回事快說說,我要知道家裏這麼精彩,就不去京城上學了」。
白安安翻着白眼道:「什麼精彩不精彩的,比狗血偶像劇還簡單,就是表姑喜歡一個男人,然後那男人喜歡我而已,表姑心裏可不樂意了,還從那就特別小氣,連一盆小花都不願意送給我,還是姑奶奶說了她,她才給我的,你看我比她小好幾歲,她都一點都不讓我,是不是很過分!」
「虧是剛才我看那個蘇筠爺爺的老頭,好像看着蘇筠很驕傲的樣子呢」。
白可可也很同情安安。
從小只有她們拿蘇筠東西的份,什麼時候有被拒絕的時候了?
果然是鹹魚一翻身,就太過分了。
都看不起自己這些親戚了,也想想,沒有自己家租給她們家房子,她們都要露宿街頭了。
一點感恩知報的心都沒有。
「真是沒有感恩心,沒有道德的人家」。
白可可小聲的和安安說着她姑姑家的壞話。
唐亦東終於在他們等待的目光中掛了電話。
白雲風走過來,遞上煙,笑道:「小伙子看着很結實啊,在哪裏做事啊?」
唐亦東接了煙,卻沒有抽,白雲風捧着火過來。
「不抽,謝謝」。
白雲風自己就轉過頭來,自己點了眼,無意看到桂花樹下一截煙灰。
喜歡抽煙的人,無事或者有事都會抽一根,這跟年輕人剛才自己在這還抽了一根煙,現在接了他的煙,卻沒有和他繼續交談的意思。
白雲風心裏認定這個年輕人肯定也是有來歷的人。
明知道唐亦東不想搭理自己,白雲風故意把他的不語說成了沒工作。
「沒事啊,現在年輕人心眼子都活,多是做工程做承包做一些外包,然後又不好干,就撂下的人,難道兄弟以前也是做這個的?說到做外包這方面,我這裏還真有點路子,不知道小兄弟有沒有興趣來聽聽?」
年輕人誰不在想辦法賺錢,還有人能拒絕免費聽聽的機會?
當然除非人家不稀罕。
白雲風在心裏喊着:快來反駁我啊,快來說說你的工作是多麼的好啊。
唐亦東心裏有點不耐煩這個小生意人對他的試探。
不過到底是給他孩子的媽面子。
冷臉依然冷淡,卻沒有擺出那種冷酷的神色。
正好蘇筠出來了。
「六哥,爺爺喊你進去」。
在窗前看到舅舅們又去找唐亦東,蘇筠出來把他給喊進去。
反正她爺爺的招牌很好使的。
唐亦東聽到她的聲音,就想起回憶里的那一夜,她也是喊他六哥,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微微的一顫。
唐亦東對白雲風點了點頭,就進屋了。
蘇筠卻是走不掉了。
「筠筠,你喊他六哥,是蘇家那邊的親戚嗎?」
「做什麼的啊?」
「難道替老爺子做事啊?」
白雪芬和舅舅們都望向她。
白可可也挽住她胳膊:「對啊,表姐,你家那邊有個這麼帥的親戚啊」。
「我能不能在京城上學的時候,去你們家玩啊?」
白安安也湊過來:「表姑,我剛才跟姑奶奶說了,今天要跟你睡,你都要搬家了,我好捨不得」。
白安安覺得自己年齡小,就撒嬌的搖着她胳膊。
蘇筠被他們吵的頭疼。
圍住了她,她那股煩悶作嘔的感覺馬上又上來了。
「好了,你們別問了,我今天不太舒服,舅舅舅媽,我去休息一會,你們自便啊」。
蘇筠要走。
白安安拉住她撅着嘴,很生氣的樣子:「表姑,怎麼你爺爺不舒服,你也不舒服,我們一來,你們全家都不舒服了?那是我們的錯咯」。
蘇筠再好的修養,都要被氣樂了。
看着白安安笑道:「安安這麼一說,我也在想為什麼呢」。
「你!」。
白安安氣的拉着大舅媽。
大舅媽出來圓場道:「你們姐妹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這樣喜歡鬧着的」。
「安安,過來,你表姑不舒服,你別纏着她了」。
「她有什麼不舒服,不就是托着的藉口嘛」。
安安小聲的嘀咕着,走近大舅媽。
「我看她是故意的,肯定在生氣,秦明哥哥不喜歡她,喜歡上了我」。
秦明還真是不經念叨,白安安這麼說着,真的來了。
「安安你們在這啊,啊,還有伯母們都在啊」。
大舅媽笑道:「你怎麼來了?來看安安的啊?我們正說要回家了」。
秦明正想說話,猛然看到了蘇筠。
她……
怎麼變得和以前那麼不同了!
像是已經盛開到極致的艷紫山茶,清艷卻不俗媚。
徑直走了過去:「蘇……筠……筠筠,你過的還好嗎?好久不見」。
沒有多久,可是秦明似乎覺得真的好久了。
蘇筠沒想到安安真的和秦明在了一起。
和舅舅們道別一聲,看着秦明說了句:「挺好的」。
就進了屋。
秦明卻是站在那有些痴了。
白安安氣的跺了跺腳。
在蘇筠家也不想待了,當然自己走了,白可可也不要在這。
於是白安安拉着白可可就出去,說是去吃雪糕了。
讓秦明自己站在那好了。
白雲風幾人出了蘇柏景的家,就開始起了酸言酸語。
「我說什麼的,果然是來也沒用吧,我看還是爸最明白,人老人家根本就不來受這份氣」。
「讓你們不要來丟人現眼,非要來,人家買你們賬了嗎!」
白雲雷看着大哥脾氣,也沒好氣:「大哥,在外面受那些氣去應酬的事,你怎麼不說,怎麼今天就覺得特別受不了呢,我看人家心裏是怎麼想的不說,先沒故意的拿話糟踐你,你就偷着樂吧,現在求人辦事的,你還想人家把你當大爺啊?今天受不了,還不是因為你覺得蘇柏景他們包括他一家都得像以前那樣看着我們的臉色才對嗎?」
白雪芬向着老公說話:「大哥,做生意得有做生意的樣子,你看看你這個脾氣,我看啊,你這公司一輩子都做不大」。
白雲風被她氣走了:「烏鴉嘴!」
拉着大舅媽也走了。
白雪芬不屑道:「嗤,他才是烏鴉嘴,誰喜歡搭理他,雲雷,今天素齋不要浪費了,雲夢他們不去,我們去請鎮山的王科長」。
蘇筠進了屋,轉過彎,正想進爺爺的臥房,看爺爺有沒有其他的事,沒想到唐亦東正靠在帘布那。
把她倒是嚇了一下。
摸着胸口拍了拍。
「那個,又是怎麼回事?」
唐亦東朝外面點了點,是秦明還痴呆的站在那。
「我不知道啊」。
難道她應該知道秦明為什麼要呆嗎?
唐亦東看了看她,走近。
「真不知道?」
蘇筠昂起了小臉,語氣帶着商量:「長,我真的不知道,不如您想說什麼,說明白一點好嗎?」
唐亦東的眼神在她臉上仔細的逡巡了一圈。
傷腦筋。
不是這個女孩子聰明的太過分了,就是有點特殊不通竅的地方。
唐亦東站後了一點:「今天中午你跟我坐飛機回去」。
想起早晨那吃了吐,吐了吃的慘痛經歷,跟着這個人,那自己還能活嗎?
蘇筠眼巴巴的拉着他的胳膊:「長,我暈機」。
為表達真誠,蘇筠認真重重的點頭:「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