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上午,閻家最初的嫡系部隊裏流傳了一句話,先是重重的嘆口氣。
「唉……」
然後生無可戀的說一句:「太優秀是種罪過啊!」
就有人問為什麼了。
「當然是咱們少帥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瘋了,把訓練的最優秀的咱們撥到那女人手底下,說要接受訓練」。
就有人繼續問了。
「白護士要訓練人?」
「大奇聞啊,難道要訓練你們在接下來的戰場上自救嗎?」
「欸?你別說,還真是很有必要啊,到時候肯定傷員特別多,哪能人人都顧得上,你們這些優秀兵當然要照顧咱們這些普通兵了」。
「哪是啊!」嘆氣者要捶胸頓足了:「是那個沈小姐!」
聽音的兵不可置信:「是那嬌小姐?」
於是說話人就欲哭無淚了:「可不是」!
聞音者們默然半響,然後拍拍肩膀安慰:「同情」。
接着就散光了。
誰知道少帥會不會看上他們這些只比優秀者差一點的……無辜者們。
訓練的當天,即使是在這樣緊張的時刻,少帥官邸那小半個校場的地方還是圍上許多人,在……偷看。
……
等着幸災樂禍。
當然被閻易一個眼神就嚇得做鳥獸散了。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那些原本打算要找蘇筠麻煩的雄赳赳的尖兵們都變成了鵪鶉。
異常的聽話,沒人知道生了什麼,只有閻易在旁邊看着整個過程的生,覺得不可思議。
從那天起看着他自己覺得看着沈素宜的眼神在慢慢生變化,看着她指着軍圖佈置,看着她對着自己的那些下屬安排任務,他竟然沒覺得有哪裏不對。
這種眼神太明顯,連底下的人在這種風聲鶴唳的氣氛下都感覺到了。
「我猜咱們少帥現在想的肯定是婚退早了」。
「對啊,你沒看到看着沈小姐的那眼神簡直是在光」。
一個故作高深道:「早知當日何必當初」。
太高深,就沒看到別人遞給他的眼神。
於是就悲劇了,其他人趕緊站好。
立正:「少帥!」
於是故作高深者就悲劇了。
這種熱鬧詼諧輕鬆的氣氛很快就被滿天的烏雲和戰機給遮蓋住的黑壓。
尖刀隊按照蘇筠的計劃,果然奪下了牛角嶺,即使是那隔着兩個無人區的碉堡也幹掉了,讓小鬼子們都驚呆了。
可是敵人的武器太強大了,炸掉了機場庫。
即使是閻易帶人幹了十天好不容易挖成的防線戰壕也都暴露在敵人的戰機羽翼下。
「轟隆隆!」
天空陰沉欲雨,防空警報又拉響了,空中傳來尖哨的飛機轟鳴聲。
凜冽的寒風把烏雲在天空瘋狂的撕碎着,把陰霾灑向整個黑土地。
蘇筠身上穿的仍然是那件火紅的騎裝,在這樣一片黑白片的戰場裏顯得異常醒目和刺眼。
身上的衣服在鼓鼓的吹動着,又是一波空襲到來。
「你不要命了!」
閻易怒吼着,抱着蘇筠滾在地上,滾進了戰壕的防空洞裏。
「轟!」
一陣炸飛炸毀一切的轟鳴聲。
閻易看着身下的女人,她的眼睛黑漆漆的,眼角有一顆很漂亮的淚痣,看着他的眼神,似乎眼中有淚光點點。
他聽不見外面的爆炸聲,在心裏想的是,剛才的吼聲似乎是太兇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離她越來越近,蘇筠從他的瞳孔里看到了他的柔情。
把他輕輕推開,閻易回神,立即起來了。
尖刀隊的成功,讓日本人退後了五十公里,爭取了時間,讓聊城裏的百姓快的往關內撤離。
救下百萬百姓。
蘇筠看着手鐲上的金光忽然就一下填滿了,手鐲上那支盾牌的圖標閃閃光。
「敵人要動總攻了。」
「我們的人遠遠少於敵人,這是一場死戰」。
「你披上偽軍的衣服,躲在屍體下面。千萬不要暴露了」。
閻易一邊說着一邊往她的臉上摸着身旁的土灰,然後把身上的血跡也塗在她的臉上。
閻易沒給她說話的時間,把她藏好,就趕緊去佈置人員了。
機槍旁邊的兵倒下了,他身旁的觀察員沒有看他的屍體,把他往旁邊一推,手上麻木的接過機槍,接着他也倒下了。
烏黑的天空下烏黑的高地上是烏黑的鬼子,他們是興奮的哇哇大叫着往上攻。
閻易和最後的團趴在高地上往下投擲手榴彈。
「少帥,我們撤吧,守不住了」。
閻易拿出沾血的懷表:「不行,城裏還有百姓沒有撤出來」。
排長搬來最後的武器儲備:「就剩這些手榴彈了」。
閻易數了下,給所有人都了一顆。
他自己沒有留。
「準備和敵人拼刺刀」。
他是知道小鬼子動總攻後,最喜歡上刺刀的,這也恰恰給他們更多一點時間。
總攻的號角吹了起來,小鬼子們也興奮的跳腳。
忽然,大地整個在顫抖,天空佈滿了烏黑數不清的飛機。
副官的聲音在顫抖,」少帥,你看那是什麼?」
閻易也難以置信的揉了下眼睛,聲音裏帶着不可置信。
「美國b25米歇爾轟炸機,美國b29級堡壘轟炸機,俄羅斯yak-1戰鬥機。這些最尖端的武器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閻易從那些戰鬥機的噴雲就能看出這些戰鬥機的型號,哪怕是美國直接參與進來,也不可能一下就出動這些最尖端的武器。
「少帥!你看下面!」
去他媽的!
「蘇聯is-2重型坦克,蘇聯bt-7快坦克,蘇聯kv重型坦克,英國瑪蒂爾達步兵坦克英國雪曼螢火蟲中型坦克」!
「這是怎麼回事」。
閻易看着空中和地上不敢相信。
他身旁的副官覺得受到的衝擊比大白天見鬼都要嚴重。
當然小鬼子們受到的懼怕比他們都還要嚴重,一個個像是遍佈山野的木頭樁子。
「少帥!這些不會都是來幫我們的吧」。
周圍的軍官們一個個都不敢相信。
可是他們在接下來,由着自己的眼珠傳回來的訊息不得不相信。
只見小鬼子嚇得跪在地上瑟瑟抖,剛才的雄赳赳一下變得瑟縮可憐。
然後就被炸得屍分離。
天地間炮火齊鳴,人的感官似乎都失去了作用,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到任何聲音。
戰場成了屠宰場,把那些敢輕易踐踏別國領土的敵人撕裂血肉模糊,碾碎成肉泥。
這炸聲是如此的大,以至於閻易他們自己的陣地上也是轟隆隆的震動搖晃,像是生了劇烈的地震。
「少帥!真的是友軍啊!」
剩下的軍官們喜極而泣。
相互擁抱,慶祝這最後的勝利。
「素宜」。
閻易低低的念了聲,不顧這炸彈的危險,朝外面衝去。
底下的軍官們抱住他。
「少帥,少夫人肯定沒事,咱們這是安全地帶」。
「對啊,您看友軍這炸彈投的多寸啊,一點點都沒傷到我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這也是在場剩下的所有人的疑惑。
「難道真的是鄭校長請來的友軍?」
「得了吧,我才不信他有這麼大的面子和能力呢,如果真的有,也不會把我們弄到這種地步」。
眾人都點頭。
是啊。
看着閻易,等待他的意見。
閻易在沉思。
「甭管怎麼樣,這到底是救下了我們啊,不用着急,等待會兒友軍結束了戰鬥,我們自然知道是誰來了」。
說完,眾人又是被一陣地震山搖般的炸彈給晃的到處都是,扶着自己的軍帽,也顧不上再猜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紛紛找個安全的角落裏待着。
鐵灰色的雲,鐵網遍佈,戰火蔓延,硝煙瀰漫,沒人知道這忽然而來的鋪天蓋地的戰機和戰鬥坦克從哪裏來,它們來的是這麼的匆忙,撤退的又是無影無蹤。
只是這短短的時間,就收割走成百上萬的敵人人命,讓他們長眠於這片他們覬覦已久的土地上。
也算是滿足了他們此生的願望。
等空中投擲炸彈一結束,閻易就朝藏好的地方跑了過去,身後跟着一眾擔心着他的軍官。
閻易有個不好的預感,不知道為什麼。
他把遮蓋住的那個屍體撥開,然後,猛地跌坐了烏黑被血跡浸染的土地上。
「不可能」。
他失神慌張的呢喃着,然後又去慌不迭的去看。
「素宜,別嚇我」。
真的是!
眼前的人是他心中並不認為多美的女人,卻對他很有吸引力的,那張瘦瘦的臉曾經在他的眼中像是着光般。
「素宜!」鐵灰色的戰場上,炸彈轟鳴聲似乎都沒有這一聲又沉又怒的吼聲震動人的耳朵。
剛才明明還鮮艷的人兒,可是此時卻着青白色。
這是死去很久了,久到絕對不止是今天生的事情。
可是卻沒有腐爛一點點,這是為什麼。
「少帥!」
軍官們齊齊的往這邊跑,是那流彈飛了過來,雖然是現在沒有對自己這邊的炸彈了,可是這友軍的火力太強了,敵人的反攻也很是拼命的暴強。
仿佛拖着尾巴般,一顆流彈朝這邊沖了過來。
閻易可以清楚的在這硝煙瀰漫的煙霾中看到下屬軍官們眼中的焦急神色,和變形的緊張五官。
他似乎看到了流彈的軌跡,帶着死神的步伐。
閻易閉上了眼,抱着沈素宜的屍體。
「素宜,等等我」。
「我知道,這些友軍,是你」。
「你不是普通的女人」。
「我知道」。
「如果死亡可以靠近你」。
「我願意」。
閻易心中在對着沈素宜的屍體說着這些話。
周圍一切都靜極了。
閻易睜開了眼,周圍依然是鐵血的戰場,身體下是被污血浸透變成泥糊狀的土地,可是剛才的軍官下屬們全都不見了,周圍只有屍體遍野。
烏黑的雲似乎就在頭頂,一種從心底散着的沉悶和悲痛。
這裏似乎才是他應該看到的結局。
他抱着的素宜的屍體也沒了,自己躺在地上,受了很重的傷,動也動不了。
閻易努力的睜開眼睛朝周圍看去。
到處都是屍體,堆積成山,焦灼的煙,燒透土地的焦土味。
在自己的視野被這沉重的陰霾壓的喘不過氣的時候,一個秀麗的身影穿透重重陰霾走向了他。
「素宜」。
閻易在心中輕輕的喊。
他看到這模糊的身影蹲下,柔細的手拂過他被戰煙薰染的烏黑臉龐。
一滴像是清涼的露,有着清晨的朝氣般,讓自己的身體也開始有了生機在運轉。
閻易在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能動的時候,就伸出手拽住了那想要走的人影。
「素宜」。
「不要走」。
他懇求着。
又是一滴清涼的露水,沿着他乾涸的嘴唇沁如他的心裏。
他的視野漸漸清晰了。
那模糊的身影慢慢的就映照出了素宜的樣子。
閻易的眼中帶着狂喜。
他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可是,沒關係。
他只要知道素宜回來了就好。
「素宜」。
閻易用力的努力的握緊了她的手。
他看着素宜的眼角的淚痣似乎在着光。
眼中帶着欲哭欲訴的神情。
他的心被這神情絞痛了。
看着她的眼神帶着了恐慌。
害怕她就這樣消失。
「閻易,我不能,對不起」。
這句輕輕的話說完,他看到素宜眼角有一顆淚留下,帶着那顆淚痣飄散在空中,然後變成了一股金色,猛地撞向了素宜手上的鐲子。
閻易再去看眼前的人。
他鬆開了手。
她不是素宜,她遠遠要比素宜漂亮,艷麗,卻嬌弱的像是一朵梔子花。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裙,像是和此時的環境格格不入。
明明不是素宜。
可是閻易看着她卻覺得很面熟。
他一定是見過她的。
蘇筠看着手鐲上金光漫天。
然後對着閻易笑得像是此時的金光。
燦然的能把此時所有的陰霾都照透。
閻易有點憤怒,這樣的戰場,這樣的屍體遍地。
她如何還能笑的出來。
還有自己的心是如此的絞痛,這個女人卻還在咧着嘴大笑。
「你是誰!」
閻易不高興的在低怒。
「為什麼會變成素宜,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筠只是看着他在樂。
閻易終於怒了:「你能不能別笑了」。
為什麼不笑,蘇筠在心裏這麼問了一句。
接着就更快樂了。
她計劃的事情成了,她要回去了。
「我在問你話呢!剛才的戰機還有現在的場景是怎麼回事!」
閻易看着周圍的一切都跟剛才的勝利是不相符合的。
難道這所有的都是幻想嗎?
蘇筠看着手鐲上的金光終於盛滿,然後像是暴涌而出的河水般一下把天空都泄滿了。
淘淘咬住她的裙角。
準備着接下來的時空穿越。
跟着一樣的開心:「主人,這金光就是一道金紗,可以蒙住天道的眼睛」。
蘇筠看着閻易暴怒着的神情,快樂的對閻易道:「閻易,謝謝你,並且再見」。
「有一天也許你會回憶起來,答應我,不許生氣」。
閻易真是覺得自己要被問號淹沒了。
等再睜開眼,沒有流彈,流彈炸偏了,身邊是驚魂未定的下屬們。
剛才的勝利不是幻覺。
「少帥!您真是把我們都嚇死了」。
然後眾人就看到少帥手裏抱着的那位沈小姐的屍體。
都紛紛低頭了。
閻易看着手裏的沈素宜蒼白的屍體。
眼中有悲痛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