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蘇筠就跟爺爺說了一聲,坐着蘇家的車開到長安街後面另一條戒嚴的白虎街上去找自己的隊伍去了。
蘇筠怕這輛五星車太顯眼,就下來自己小跑着歸隊去了。
方陣里的隊伍都在做最後的休整。
所有軍人臉色上的慎重和凝重都快凝結成水泥塊了,因此蘇筠這個小身影闖了進來。
就像是一排排碼得方塊齊的隊伍,忽然蹦出個色子,讓人想把她一巴掌拍靜止了。
讓人想看看究竟是個什麼點數。
怎麼會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
所有人都在好奇着這小女兵居然這個時候跑來,這是來送死的吧。
不管是被選上的還是沒選上的。
終於蘇筠沒移動多遠,就被一個連長給憤怒喝住了。
蘇筠立即立正站定。
這大半個月的訓練生涯,讓她把這些動作都刻進了骨子裏。
可見是訓練的嚴酷。
蘇筠把老首長的特批令拿了出來,顯示一眼。
倒是把那連長給唬了一跳。
立即他噠的一聲立正站定,就像見到了大首長。
蘇筠笑笑,決定繼續溜。
連長人很好,把她帶到了自己的隊伍。
蘇筠在接受其他隊員親和友善的目光,和楊潔夏無霜不滿的目光下,歸了隊。
此時,方陣就要走上長安街了。
蘇筠覺得自己似乎是做了個夢,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軍人的隊伍里,以一個女兵的身份走過長安街。
振奮人心的軍樂聲仿佛響在耳邊,讓整顆心都跟着激奮了,隨着軍樂的節拍,感覺踢踏整齊劃一的隊伍有一種震顫山河的士氣。
遠處圍觀的市民臉上的激動像是一副靜止的畫面,他們在為他們歡呼。
卻不能亦不忍發出暴喊的歡呼聲來讓這種震撼人心的士氣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
各種表情演繹着這忍住的歡呼,卻讓蘇筠的眼睛微微濕潤,第一次有一種作為這些軍人其中的一員而感到無比的榮幸與驕傲。
她看到了國民對這些最可愛人的愛戴。
抬頭望着遠方蔚藍天空上招展飄揚的國旗,同其他女兵還有所有戰士一起敬禮。
軍靴踢踏在長安街上整齊的聲音像是進擊號的鼓聲:「國誕快樂,我的母親」。
這八個字像是誓言,像是嘶喊,像是怒吼,像是永不磨滅的番號。
作為軍人他們忠於的是這片海陸空,國誕快樂,我的母親。
戰士們排山倒海的音浪匍匐淹沒過整個帝都上空,漫空的盈沸。化作滾騰的霧氣,把所有在其中的人們都薰染的紅了眼睛。
老兵們從觀禮台上都站起敬禮。
他們平常仿佛已經站不住顫巍的身姿,此時在藍天的背景下,像是一具具永遠屹立不倒浩然乾坤的英雄碑。
巨大,沉默,無數,默默無名,卻撐起了帝國的基石。
蘇筠看着那些身上掛着無數勳章紀念章的爺爺,跟着戰士們一起敬禮轉向他們。
往天上看去,那些逝去英雄的魂魄仿佛也已經歸來,他們也在敬禮,在微笑。
他們的面容有的被炸爛了半邊,血肉露在外面。
他們的胳膊斷了半截,仍然在留着血,他們的腸子甚至被炸彈炸出了腹部,拖在外面。
時間似乎永遠凝固在他們死的瞬間。
他們不肯離去,化作英魂守護着這個國家。
這個他們為之奮鬥建立的國家。
這片海陸空。
他們在慘痛中犧牲,死狀可怖,此時卻微笑的平靜,欣慰。
蘇筠第一次沒有害怕的感覺,她也看着他們敬禮微笑。
卻滑出了眼淚。
天空中各式最新戰機也開始亮相,和戰士們嘶吼喊聲的同時。
由一千架最新天戰系列的攜導彈戰機變幻隊形,同樣組成了這八個字。
維持十秒鐘的時間,迅速又切回了隊形,一眨眼就消失在上空。
在窺視這場盛典的外賓和外媒們臉上止不住的震撼和驚視。
作為帝國的國民卻是滿滿的激動和自豪。
此時不管是現場的市民還是在電視前的國民都淚滿盈眶。
「放心吧」。
蘇筠在心裏默默的對那些英魂說。
看着他們仿佛是釋然了,慢慢的消失在天空中。
蘇筠所在方陣走完後,她回到了宮裏的其他一個別院,這裏人很少,她靠在巨大樹幹遙望仍有不斷的其他型號戰機飛過上空。
她以前從來不了解這些人的可敬。
她同所有和平年代出生的人一樣,對戰爭的恐怖感知很遠很遠。
直到她看到了那漫天的英魂,直到她看到他們的遍體鱗傷,依然不懼不畏,抱着最後的炸藥同敵人同歸於盡。
是什麼樣的信念,讓這些軍人捨生忘死。
沒有這樣的信念,就沒有今天的幸福生活吧。
她想到了以前的時候,她會生氣的時候,怪那個人不顧危險,怪他總是很忙,怪他把她置於腦後,什麼都比不上他的任務。
看到那些英魂,蘇筠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狹隘。
蘇筠正在這想着今天心裏面受到的創擊,讓她仿佛能懂得大家與小家的道理。
想起那些因為不放心,因為要守護,而遲遲不肯去投胎。
被困在臨死前恐怖慘狀里的英魂,一直在流血,在悲痛,在嘶鳴。
卻仍然不舍這個國家。
要眼睜睜的看着她強大,才肯釋然離去。
蘇筠覺得自己的心仿佛受到了撞擊般,因為想到了唐亦東。
是什麼樣的信念,讓他可以不戀唐家的安然,去拼去做那些隨時都有可能送命的任務。
以唐家的地位,他完全可以不用去做那些的。
蘇筠就發現了他和那漫天英魂相通的地方。
只為守護這片海陸空。
蘇筠正靠在這高大的雲衫下平復自己的情緒。
高大的紅磚琉璃瓦宮牆阻隔了外面依然因為在長安街上如迷彩綠色的流水般淌過的各色戰爭機器而帶起的沸騰感動與激動亢奮。
就看到唐亦東穿着一身空軍的軍服,似乎是剛從外面回來,走這邊路過,要去忙其他的事情。
唐亦東顯然也沒想到蘇筠會在這邊。
只以為她肯定是又偷懶了,方陣走完,拿着老首長的特批就跑回來了。
在這貓着休息。
罷了,能把逼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
唐亦東朝她走過來,把空軍戰鬥機專用軍用頭盔拿了下來:「是不是累了?
在這邊再等會兒,待會這邊人散了的時候,從安德門出去,外面有唐家的車,讓唐菱送你回去。」
蘇老爺子雖然有面子,可是這樣的時候,蘇筠的小身影是不適合在這裏面亂竄的。
蘇筠怔怔的看着他。
他就是這樣吧,不管是在他弟弟的事情上,還是在這個國家的事情上,他從來沒想過讓別人知道他經歷過什麼。
只有她見過在公海船上,那個受傷到仿佛一碰就會折的人。
「怎麼了?」
唐亦東笑笑,颳了下她挺直秀潤的鼻樑。
「不會是又在想說什麼能把我氣走吧?」
蘇筠忽然「啪」的一下站直了身體,立正敬禮。
「謝謝你為這個國家所做的所有不為人知的貢獻,以及受到過的苦痛與努力」。
唐亦東淺笑的鳳眸緩緩的收了笑意。
變得深邃凝重起來。
半響,他笑笑,揉了揉她的短髮,「不錯,到軍營訓練一趟,果然懂事許多」。
蘇筠看着他離開的背影。
什麼嘛,自己在這說的很慎重的,他怎麼忽然跳到說自己以前不懂事,怎麼可以這麼不當回事。
嘁!下回再也不誇獎他了。
蘇筠摸了摸自己的雞窩髮型。
深深的苦惱。
她該怎麼快點把頭髮給長長回來,免得這個人動不動,就是弄亂自己的髮型,或者動不動藉由弄亂自己的髮型來打岔。
還有,他說誰不懂事!
她已經夠懂事的了好不好。
也只是會面對他的時候,會不自覺的表現出親近,本性就有點露出來了,看看人其他外人,誰不覺得她又安靜又懂事的。
特別爺爺的那些交好的門生故舊,都誇她的好不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