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強烈的父子,母子的血緣願力下,小蒜頭的媽媽先看到那空地上就像是一個閃爍時隱時現的畫面。
而那畫面正是她的兒子。
她撲通一聲跪坐在了地上,臉上的淚水像是發了洪水。
摟着那虛無的空氣幾乎哭斷了腸子。
「小蒜頭,小蒜頭,是媽媽對不起你啊。
我要早知道掙那點錢是失去你,就是讓我賣血賣腎來生活,我也願意一步不離守着你啊。」
小蒜頭的爸爸在稍後也看到了被蒜頭媽媽摟着的小蒜頭。
只一眼,又看不到了。
可是這也足夠了,他知道兒子在這。
能聽到他們的愧對。
蒜頭爸爸覺得這一輩子他都不能原諒自己。
可是他希望兒子知道爸爸媽媽的愧,希望兒子知道是他們的糊塗大意,並不是因為他們不愛他,才會在那麼一會沒有看住他。
他聽老人說,如果孩子怨恨就不能投胎。
他雖然心裏面熬成了干,可是他依然希望小蒜頭可以去投胎,來世繼續做個可愛的孩子。
唐菱看着自家的少夫人先是奇奇怪怪的說話,然後是奇奇怪怪的打電話。
結果來了兩個奇奇怪怪的人,現在哭成了一團。
「少夫人這是怎麼回事?」
蘇筠看了看漆黑的天幕,有雪片落了下來。
在路燈燈光下,像是密集撕扯的棉絮。
又下雪了。
「一對痛失愛子的傷心父母」。
蘇筠簡單的說了一句。
「他們這是怎麼忽然趕過來哭?
他們的孩子在這?」
蘇筠點頭。
「您剛才蹲下說話的就是那個孩子?」
蘇筠點頭。
「已經去了的孩子?」
蘇筠點頭。
唐菱不問了,她覺得自己已經無話可問了。
跟着少夫人,生活就是這麼波瀾壯闊的顛覆着她的認知。
唐菱也跟着蘇筠一樣,悠長的看向天幕。
微笑臉。
又過了半個小時,蘇筠回頭看到那對夫妻,看着帶過來的紅燒排骨像是被咬了半天。
終於咬掉了一小口,還有那金剛玩具被掰彎了一個手指。
簡直要喜極而泣。
眼淚水又有奔瀉之勢。
這對夫妻似乎是難分難捨的傾訴着對兒子的愛以及傷還有痛。
等到他們望過來的眼神,蘇筠就知道他們想問什麼了。
「不能,他離不開這裏,要嗎永遠在這裏游移,要嗎現在我幫他往生。
你們帶他回家的想法就不用想了」。
雖然心裏想着兒子還是早早投胎去好,可是重新看到兒子,哪怕只是一個鬼魂,他們也是希望他仍然可以做他們的兒子。
「你們這樣只會害了他,害了你們自己。
和鬼魂接觸並沒有好處。」
蘇筠簡短的警告了一句。
「蒜頭媽,我們已經害死了兒子一次,不能再害他了」。
蒜頭爸爸的話讓蒜頭媽哭得幾乎斷了氣,還是點頭同意。
忽然兩個人朝蘇筠跪下。
「姑娘,我們知道你是高人,求你讓我們兒子去投胎吧」。
蘇筠看着鐲子裏的信仰之光增加了兩個光點。
輕輕點了點頭。
「小鬼,給你爸媽永別吧,我為你念一段往生咒送你超生」。
蒜頭媽哭倒在蒜頭爸的懷裏。
蘇筠掐着一個手訣,一段古老悠久似乎像是箴言讖語讓人聽不懂又莫名敬畏的咒語傳來。
手鐲上那個法咒的光點在給蘇筠念出的咒語上加注能量。
漫天的雪在蘇筠的背後盛開如冬季的玉蘭。
她站在那裏一身白衣,手掐法訣,吟語傳來。
蒜頭爸媽兩人頭跪點在地上。
唐菱也莫名的在心裏忽然泛起的敬畏下,單膝跪在了地上。
這種敬畏就像是對善惡對錯,生命意義的敬畏。
「去吧」。最後蘇筠念完咒語,手勢輕輕一揮,如春風搖枝,慢簌簌的動人。
那咒語就像是金光點點的碎片,在這碎片裏是慢慢消失的小蒜頭。
他揮着手,對着最後可以看到他的父母。
小蒜頭最後把他的皮球扔了過來,蘇筠接住。
「姐姐,這是我抱着一起死的皮球,有我橫死的生靈力。
你以後要是不喜歡誰,可以拿它砸人,就是碰到那些想要嚇你的壞鬼,也能砸跑他們。
姐姐,謝謝你讓我最後見到了爸爸媽媽,替我告訴他們以後再生個弟弟,替我逗他們笑」。
橫死的人,因為未盡的陽壽,如果生前特別喜歡的一樣事物,在死時在手邊的話,陽壽會以金光能量的形式轉嫁到這物品中。
稱為枉死鬼的法器或者是武器之類的。
這個小鬼沒有什麼厲害的東西,只有一個生前最愛玩的皮球。
說話不合適的話,有點浪費他的陽壽生靈力了。
不過也不是誰都知道這個,也不是誰都恰巧在枉死時,手上有件東西的。
蘇筠把皮球收起來,放進了口袋,這件東西也只能惡作劇了。
因為活人是看不到它的。
不過用來砸鬼就不用了,她生怕那些鬼知道她能看到它們。
還拿球去砸它們,那是嫌事情太少。
「姑娘,你對我們有大恩大德。
這麼晚了,先將就去吃個夜宵吧,明天,我們請你去醉仙樓吃飯」。
「不用客氣了」。
蘇筠淺淡的說了句,就離開了。
留下蒜頭爸媽。
「我的蒜頭……」
蒜頭媽又哭了起來。
「別傷心了,總算是了了我們的一樁心事了。
不過這以後的日子,也實在是沒什麼過頭」。
蒜頭爸也擦了擦眼睛,還年輕的身體一下就顯得佝僂了起來。
「蒜頭讓我告訴你們,他希望有個弟弟替他逗你們笑」。
蘇筠回過頭來補充了一句。
又和唐菱離開了,也沒看他們的反應。
蒜頭爸媽又哭又笑,似乎有了重新活着的勇氣。
他們的兒子一直是淘氣又懂事。
一直到半夜深里,這對夫妻才平息了情緒,邁動了腳步,抖落身上的雪朝家走去。
「老公,你說那姑娘是什麼人?」
「一定不是普通人」。
蒜頭爸看到自己妻子臉上總算不再是悲傷痛不言的表情。
也有點鬆了下來。
「是能通鬼神的神女吧?」
快到過年了,街邊有許多賣燈籠,年娃娃的紅紅火火的物件。
蘇筠和唐菱路過,從地攤上買了個畫細眉仕女的紅燈籠。
那仕女一身白衣服卻在一個紅燈籠上。
看着有點奇怪,也沒人去買這看起來有點奇詭的紅燈籠。
現在人家買燈籠都是買吉祥喜氣的,誰喜歡買這種奇詭風的燈籠啊。
擺這個攤的攤主是個女大學生,寒假打工,擺地攤掙學費,是學校靈異社的。
看到有個穿白羽絨服的妹子停在她攤前。
「妹子喜歡這個燈籠啊?
真是有品位,這是我最崇拜的鬼神人物了。」
蘇筠把燈籠拿起來,手指輕輕拂過上面的仕女。
「是誰?」
「青行女啊。據說是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在陽間遊蕩,不用在七月十五才能和她幽會哦」。
女生開着玩笑。
蘇筠把錢付給她。
女生才和蘇筠的眼神第一次對視,立馬驚艷了。
「我……靠,妹子,你這是的青行嗎?看起來眼睛好有感覺哦,是在哪裏買的美瞳啊。
給個網址呀。
欸?妹子來聊聊唄。別走啊」。
女生掏出手機立即激動的跟社友道:「猜我剛才看到誰了?!」
「微服私訪的巨壕帥哥?那個新晉網紅,人稱娛樂圈貴公子的祁連?」
「真敢想,你。
我跟你說,我剛才看到青行女了!啊啊啊,我偶像!」
「好吧,在下甘拜下風,沒有您老大敢想」。
唐菱跟着蘇筠去停在平龍廣場下的車庫開車。
路過一處酒吧街,周圍紅紅綠綠的燈光,照在漫天的雪上,最近因為國誕臨近。
在查嚴,酒吧街裏面天天只敢放貝多芬的悠然小夜曲,能把去酒吧嗨的人給催眠睡着了。
因此這條酒吧街很難得靜的像是茶室。在紅綠的燈光下,就顯得周圍氣氛莫名奇詭度急劇飆升。
唐菱看着前面一步步走着像走又像飄的蘇筠,一身白衣,舉着個紅燈籠。
簡直是要抽。
少主,您夫人這麼詭異,您造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