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不要打了,你罷手吧,我們跟掌門求情,讓他保你性命。」
「是啊,師父,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咱們說明白就好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安靜中,忽然響起了淒淒切切的聲音,以齊昊和林驚羽為首的龍首峰弟子,全都朝蒼松跪下來哀求,此刻最難過的,非他們莫屬。一邊是宗門大義,一邊是師徒恩情,他們夾在中間,該如何抉擇?
「呵呵……」蒼松道人扶着牆壁緩緩站了起來,掃視着地上的一眾弟子,神情複雜,不知在想什麼,但那絲一閃而過的落寞,卻也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平時對徒弟這麼好,眼下卻落入如此境地,可謂做人失敗之極。」
嘭~~~~~~~~~~
下一刻,隨着輕微的爆響,白凡雙眼瞳孔驟然脹大,在他瞳孔盡頭,映射出一蓬七彩紛呈的血霧。
只見蒼松道人驀然拿出了那條垂死的七尾蜈蚣,猛地朝着田不易和曾叔常扔出,二人驚覺欲避,那隻劇毒蜈蚣卻在空中轟然爆碎,竟成一片血霧瀰漫開來,
赤橙紅綠青藍紫,如彩虹一般當空,美麗,但此刻無人欣賞,皆是毛骨悚然地避讓不及,一條通道就如此在蒼松道人眼前顯露出來。
他面色忽地一片赤紅,似乎施展了某種透支生命的秘法,精神陡然振奮,毫不遲疑地向着大殿門口猛衝而去。
那裏,是出路的所在,只要衝出玉清殿與魔門之人匯合,再不濟他也能保住性命,此次失敗了,日後再捲土重來就是。
想到這裏,他嘴角不覺露出一絲冷笑。
白凡也露出冷笑,靜靜地等着他,雙手自然地垂在身側。
蒼松道人自然也發現了擋在門口的白凡,並且眨眼間,就來到了他身前。
電光火石之際,二人死死地盯着對方,一者為了求生,意志無比堅決,一者為了復仇,絕不退讓。
蒼松道人的飛劍早已被田不易打飛,此刻直接雙掌橫推,一個太極圖便顯現出來,惡狠狠的朝着白凡當頭罩下。
「砰!」
白凡盡起真元,小周天護體罡氣層層疊繞,左手如擎山嶽般的朝天舉起,將那太極圖穩穩擋住,而後他嘴角流出一絲血跡,卻朝着蒼松道人露出詭異的笑容,右手抬起成掌,不帶一絲一毫的光亮,無聲無息地印了上去,剎那間打在了他腹部。
「噗……」
一個人連退三步,口噴血箭,是蒼松道人,他太小看了白凡的力量,被白凡打中的地方看似無恙,連衣服都不曾破損,但實際情況卻是裏面的臟器卻幾乎被震成肉沫。
他「砰」的一聲仰天栽倒,雙眼無神地看着玉清殿的殿頂,長着嘴似要說什麼,卻只有血水汩汩流出。
「師父!」齊昊和林驚羽驚呼着撲了上去,滿面悲痛,雙眼噙着淚水。
大殿中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目光複雜的看着蒼松,任誰都能看出他已經命不久矣,從威震正道的青雲首座到身死道消,短短片刻時間,竟是如此大起大落的劇變。
空氣中流轉着莫名的哀傷,這一刻,青雲門人看着曾經威風凜凜的蒼松道人,多是兔死狐悲的憐憫和嘆惜,似乎已經忘了他是個背板宗門的叛徒。
而就在這時,正往玉清殿猛攻而來的魔門眾人中,萬毒門的掌教毒神忽地身子一顫,旋即從戰鬥中脫身,一閃來到一塊無人的大石後面。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黃色的小盒子,伸手輕輕打開了蓋子,只見在箱子裏黃色柔軟絲綢上面,趴着一條色彩絢麗的蜈蚣,赫然與蒼松道人的七彩蜈蚣一般無二。
只見這蜈蚣神情萎靡,一動不動的,頭部的一對複眼中甚至有血淚浸出。
毒神見之,神情驟然大變,登時發出一聲厲喝,召來一名年輕公子打扮的弟子。
此人眉目英武,頗為不凡,過來後,連忙疑道:「師父,怎麼了?」
毒神眼神十分凝重,看着盒中的七彩蜈蚣,說:「這七尾蜈蚣乃是天下奇珍之物,世間僅存一對,從來相伴到死,若是一隻出現不測,另一隻必然會生出感應。小七眼下如此悲痛,定然是蒼鬆手上那隻出了問題,只怕已經死了。」
年輕公子一怔,隨即駭然道:「這麼說,蒼松也已經……」
「不錯」毒神點了點頭,猶豫一瞬,而後咬着牙決然道:「吩咐弟子暫緩進攻,回來集合,咱們先下退山去。」
年輕公子應道:「好,不過……要不要統治鬼王宗和合歡谷他們?」
毒神冷笑道:「什麼都不要說,讓他們去試探青雲門是不是真的有埋伏。」
「知道了,師父「,年輕公子返回戰場,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卻不與任何人交手,只是嘴唇微動,傳遞出莫名的信息,便見萬毒門的弟子一愣之後,便紛紛撤離戰場。
這種情況,自然也瞞不過守衛的青雲弟子和其餘魔門之人。
青龍擊退一名青雲弟子後,閃身來到鬼王身邊,沉聲道:「宗主,毒神好像開始撤退了,是怎麼回事?」
鬼王凝目掃視片刻,道:「毒神這個老傢伙自從百年前被正道打得慘敗後,便一向小心謹慎,但在這樣攸關我聖教興亡大計的大戰面前,他還不至於臨陣脫逃,此刻直接撤退,必然是發現了什麼。」
他說完,抬頭,凝視着只有百丈之遠的玉清殿,在雲霧中飄繞,像是一柄穿雲之劍,有一種不可侵犯的威嚴。
驀然,他腦海中一道光閃過,想到了什麼,環首望去,只見青雲弟子雖在敗退,卻進退有據,根本就不是潰敗,更像是誘敵,登時一驚,道:「罷了,這形勢不對,蒼松可能出問題了,我們也走,你去通知幽姬,帶着碧瑤趕緊離開。」
「好」,青龍知道問題嚴重,二話不說,轉身朝着另一邊衝去。
青龍走後,鬼王上前兩步,一步一掌,劈飛兩名青雲弟子,望着幾乎近在咫尺的玉清殿,滿是不甘,這是魔教距離打敗正道最近的一次。
下一次,勿要說擊敗青雲門,就算是如此近距離地觀仰玉清殿,都不知是多久以後了。
白鬢邊生,年華似水流,人生苦短,即便對修真者而言,又有多少歲月可以用來等待?
「天時不予,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鬼王最後深深地凝望了一眼,轉身離去,徒留一聲嘆息,迴蕩。
玉清大殿中,青雲門最是威嚴的所在,不知歷經了多少歲月,見證了青雲門的幾重興衰,沉澱着一代代青雲弟子的榮耀與屈辱。
此刻,大殿中一片肅靜,每個人的心情都很複雜,今日種種,如一場大夢,給予眾人不同的感嘆。
不過畢竟大敵當前,也只過了片刻時間,蒼松便一聲呼喝,下令殿中所青雲門人皆隨他一起出殿迎敵。
然而,等一眾青雲精英出來時,卻見魔門之人已經開始紛紛潰逃,一時間,皆是莫名所以,面面相覷。
說好的大戰一場,許多人都因蒼松道人之事,積蓄了一肚子的悶火,正要找魔門之人發泄,卻眨眼間找不到了對象,如一拳猛地揮出,卻打在了一團棉花上般的,無比難受。
白凡站在人群前方極目遠眺,在那天際飛離的魔道修真者中,他驀然看見了一道熟悉的綠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