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隱,潮起潮落,一晃之間,悠悠三百載歲月就在劫塵滾滾中流逝,於仙神而言如一場大夢方醒,對洪荒大地而言,卻已是滿目蒼夷,屍山血海。
話說白凡設計,令后羿提前射死了金烏太子,以至於巫妖量劫全面爆發,這數百年間兩族的戰火燒遍了洪荒大地的每一個角落,之所以還未分出勝負,是因為雙方都在準備着最後的底牌,隨着十二祖巫率領巫族大軍向不周山下瘋狂推進即將打到天庭,洪荒生靈皆知,那最終的決戰即將到來。
這期間,人族領地內平淡無事,妖族無暇他顧,白凡閉了三百年苦關觀摩誅仙劍陣,終於有所收穫,而今,縱然沒有誅仙陣圖,他也可以憑藉星辰劍陣擺出仿照的誅仙劍陣,威能達到了正版三成,白凡預測可擋聖人一擊。
然而,出乎他預料的是,最大的收穫還不是仿冒的誅仙劍陣,而是仙紋!
那誅仙陣圖中的殺伐道理竟是與他的命劫大道在某些方面有極為相似之處,領悟之後,自然而然的誕生了一大片仙紋,令他元神周身的彼岸道圖向圓滿之境挺近了將盡三分之一,就連道域都顯出了模糊的雛形,堪稱修為大進!
除此之外,白凡還煉了一根血箭,此箭通體血色,也的確是模仿斬仙血箭煉製的,雖只有一擊之力,卻有那斬仙血箭的七成威能!
七成威能相對於專斬仙尊的斬仙血箭而言,已是極為恐怖了,絕對有威脅到仙王或者准聖的能力。
之所以白凡能煉製出威能如此強悍的仿品,是因為掌握了將神通封入法寶的煉器之法後,他有一日突然心血來潮,想到了久遠前以命運之眼窺探斬仙血箭所看到的那個神秘圖形,而今想來,那圖文何其像是一個神通所化的紋印?
大道常說殊途同歸,白凡卻恍然發現連煉器之道到了盡頭都是一樣,那恐怖至極的斬仙血箭似乎是某一道無上神通的載體,便如白凡之前煉製的那柄射日弓一般,真正強大的並不是法寶本身,而是裏面封印的神通!
弄清楚這本質的一點後,再回頭去看,白凡發現那血箭忽然不再那麼神秘,依葫蘆畫瓢之下,竟真的被他仿製了出來,雖然耗費了極大的代價,數百年才煉成一根,但這一根對他而言,卻已經足夠了。
「老師,嫦娥血海歸來復命!」
這時洞外傳來嫦娥略帶風塵的聲音,白凡便打開禁制命她進來問道:「如何,冥河老祖沒有為難你吧,可見到了我結拜兄弟蚩尤?」
「冥河老祖得知老師名號後還算配合,且讓我轉告老師說當年之事多有得罪,好在沒有結下死仇,希望老師不要再記恨。只是弟子以老師所賜寶珠到了輪迴海前,卻見整個幽冥之地全部封禁,內有轟鳴之聲不絕,似在演化什麼,弟子進不去只好回來回稟老師。」嫦娥回道。
「幽冥之地封禁,難道真是在演化地府?可六道輪迴都沒立,地府豈不是虛有其表?冥河老祖倒是能屈能伸,竟然主動賠罪了,只可惜……天道之下,血海終將不存……」白凡沉吟着,這些年他自己坐鎮人族,便派嫦娥這個弟子去血海一行,結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竟然連蚩尤的面都沒見到。
不過此時巫妖量劫最後的時刻將近,白凡無暇管那邊,只得暫且按下。
不久白凡坐定洞府,再命嫦娥前去召喚燧人氏、有巢氏等當初的人族先祖八人。
「仙子,可知聖師召見我等有何吩咐?」白凡三百年未出關,今天突然命嫦娥來召見,燧人氏等人都覺驚奇,便開口問道,值得一提的是,八人在數年前都偷偷渡過了仙劫玄關,成就了洪荒世界第一批仙古真仙!
「妾身也不知道,老師的想法向來難以琢磨。」嫦娥蹙眉道,她本是天人,資質卻比八人更強,又有白凡親自教導,因此區區三百年間也步入了真仙境界,只不過她修的是截教的上清大道,與八人有所區別。
眾人來後,白凡直接說道:「巫妖兩族的最終決戰將在不周山下展開,吾雖展開了大陣守護,但天地將傾時,亦無完卵,燧人是此仙舟你好生保管,若不周山倒,蒼天傾塌,有那九霄銀河之水倒灌,你便以此舟渡人族子民去東海避禍!」
與此同時,白凡將幾經淬鍊過的造化神舟遞給燧人氏,後者感受到了後天至寶的氣息,登時大為驚異,脫口而出的問道:「不周山乃盤古脊柱所化,為天地支柱,有莫大氣運,聖師何以說其會崩塌?」
白凡道:「此乃天機,介時爾等依我之言行事便可。」
眾人聽白凡語氣堅定,不敢再多言,白凡又道:「巫妖量劫,我已深陷其中,雖安避了三百餘年,但終究有一場因果要了結,到時候難免無暇他顧,你們須提前做好周全準備,儘量保全族人。但不周山斷前萬不可離開,否則有損氣運!」
「另外……大劫一畢,定會有聖人派遣門人來人族傳教爭奪信仰,你們八人切記只需守住自己本分即可,以堂堂正正之勢統領人族,自然能抓住正統,其餘支脈便由他們去折騰罷。」
白凡心知大劫一畢,人族興盛的天機便會顯露,到時候一眾聖人們自然會將人族當成香餑餑,無不想掌控在手中,白凡阻止不了他們滲透,但卻可以通過血脈傳承與制度將人族主脈牢牢掌握。
這就是先知先覺的好處了,提前布下陽謀,除非他們冒天下之不韙將曾經獲得天道功德的人族八大祖先全部殺死,但那樣做的代價連聖人都難以承受。
交代所有事情之後,白凡便自離開山谷,帶着嫦娥離開不周山,往東海疾飛,身在半空,只見不周山下旌旗招展,巫族元氣沖天而起,筆直而上,猶如滾滾狼煙,攪動起無邊黑霧瀰漫開來,其中隱隱有神魔般的恐怖咆哮響起,那是巫族在布下十二都神煞大陣!
而與之相對,妖族天庭之處亦是天光大開,祥雲悉數散去,但見無數天兵妖將相互之間凜然有序,在那蒼穹下按照某種規律排列有序,分毫不亂。滾滾墨綠妖氣卻是直衝霄漢,隱隱勾動了那洪荒世界的漫天星辰,墨綠妖雲遮天蔽日與那巫族煞氣遙相呼應,卻是妖族在擺周天星辰大陣,與欲巫族決一死戰!
如此情景,至多一月之內,待雙方大陣擺好,便是那天翻地覆的一戰開始之時。
嫦娥回首遙望巫族大陣,明眸中露出深深憂慮。
「放心吧,我答應了你保他周全,便一定不會讓他死於此劫。」白凡莫名嘆了口氣說道。
「多謝老師!」嫦娥自知失態,連忙俯身拜謝。
白凡不言,腳下縮地成寸,在虛空連閃,目的地自然是截教道場金鰲島,此時他的修為今非昔比,又有行字秘這樣的無上秘法,在洪荒世界速度僅慢於聖人,縱然鯤鵬這等以速度見長的妖神也難以企及。
「呔,來人止步!此處聖人道場,閒人速退!」僅日夜之間,白凡來到金鰲島外,遠遠的有童子看到來人,登時遠遠喝道。
「是我,前去稟報老師,說我有要事求見!」白凡上到近前顯出面容對那兩個童子說道。
「哎呀,原來是二師兄,方才冒昧了!」兩童子對視一眼,便連忙稽首致歉,說道:「師兄隨我去罷,老師已有吩咐,若是師兄歸來直接去見他。」
白凡輕輕點頭,便走在那童子身後,往碧游宮而去。
嫦娥乃是第一次來金鰲島,對一切都十分好奇,一路行來,越看越覺不虧是聖人道場,仙家聖地。
只見煙霞散彩,日月搖光,千株老柏,萬節修篁。帶雨滿山青染染,含煙一徑色蒼蒼。
人參首烏等眾多靈藥萬年成精,竟大搖大擺的在靈根靈草間相互嬉戲打鬧,純淨無邪的咿呀笑聲不斷迴響,縱然有那修士想要靈藥煉丹,也是商量着前去扯下幾根頭髮,一派仙家妙境,和諧瑰麗!
及至來到碧游宮前,更是一番無上美景。
門外奇花布錦,橋邊瑤草生香,嶺上蟠桃紅錦爛,洞門茸草翠絲長。時聞仙鶴唳,每見瑞鸞翔。聲振九皋霄漢遠,毛輝五色彩雲光,更有水火麒麟在門前打盹,先見道兩個童子,只是聳拉着眼皮打了個響鼻就要繼續假寐,待白凡從後面顯露時立刻精神大振般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眼中露出討好之意。
一切在嫦娥眼中,皆是好奇不已。
「你在這個時候趕回來,所為定非小事了。」白凡入得宮門,只見雲床上通天已經睜開雙目望着他笑道。
「回稟師尊,弟子的確所圖非小。」白凡一邊行禮一邊肅容回到。
「有多大?」
「天地人三界!」
通天驚訝道:「吾再洪荒從未聽過此三界,這說法從何而來?」
白凡道:「父神盤古於混沌開天劈地,雖最終身隕,卻也造化了洪荒天地,龍鳳大劫後,妖族掌天,巫族掌地,從此天地相隔對立看似為天道常態,將一直傳承下去,然則弟子卻以為不然。」
「縱觀世間大道莫不是相生相剋,天地對立不可恆久,故必須第三域為調和,更何況人族與巫妖不同,死後神魂不滅,常在洪荒遊蕩成為孤魂野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實為可憐。故而巫妖大劫後,人族當興時,那血海之下的幽冥鬼地必化地府,開六道輪迴,成陰司鬼獄!」
「從此之後,人生於人間,若成仙則飛升天界,若死去,則魂歸地府以生平功過入六道輪迴轉世投胎!」
白凡這番話,對現在的洪荒世界而言無亞於石破天驚,饒是通天貴為聖人之尊也好半晌才漸漸接受,掐指窺算天機,又過了片刻才嘆道:「你方才之言雖悚然聽聞,但為師以聖人修為掐算看到的那些許未來,卻與你所言完全吻合……你欲如何掌控天地人三界?」
聽聞通天此言,白凡知道他是動心了,聖人雖然號稱不死不滅,卻並非無欲無求,他們若想更進一步,便一定要爭這世間的信仰主宰,若白凡果真能謀算天地人三界,那麼截教便遠遠走在了其他幾教的前面。
白凡回到:「人界的根本是人族,弟子早在人族誕生之初便開始謀劃,故而無須再多做什麼。而地府有兩個關鍵,一者為那地府主宰閻王之位,其二則是六道輪迴的掌控者!這兩者弟子心中皆已有了腹稿,問題不大,唯有那天界頗為棘手!」
「日後天界將為仙庭,為三界最強者,不出意外,鴻鈞道祖會親自過問,我等要想安插人手非得經過道祖同意不可。」
「天庭……你看中了哪個位置直說罷,若可以轉圜,為師自會向道祖請求。」通天看着白凡目光挑了挑說道。
白凡也知道自己今天說的話實在有些驚世駭俗了,但他沒有那麼多時間以春風細雨的手段慢慢滲透,突然一指門外安靜佇立的嫦娥說道:「老師以為她為天庭月神可否?」
天庭諸多仙職在白凡看來,實際上以諸天星君為中流砥柱,而這其中太陰與太陽無疑是其中最顯赫的兩個,這一世,若真的推嫦娥為月神的話,白凡自然不會讓其淪為閒職,至少也要掌控一半星君!
「奇怪……」通天看着嫦娥掐指算了許久沉眉道:「她的命格的確與那太陰星連在一起,只是你不說,為師算不到,你一說,那天機卻無比明了,當真奇了怪哉!」
「既然她命該入住太陰,我自會與道祖細說,想來問題不大,倒是你自己與巫妖二族結下了大因果,雖瞞過了一時,但量劫落幕時,一切因果皆要了結,你還需小心才是,最好待在為師左右,其餘事交由其他人去辦即可。」通天最後沉聲勸道。
「多謝老師關心,誅仙陣圖弟子已經領悟,歸還老師。」白凡卻雙手將誅仙陣圖遞了過去。
通天神念一掃,這才發現他竟然在這數百年內修為又有大進,登時嘖嘖稱奇,也知道他心意已決不會躲在碧游宮,便輕輕搖頭後,笑道:「你總是有自己的想法,也罷,誅仙陣圖你先拿着,等量劫過後再說,為師順便將誅仙四劍也暫教你掌管。」
白凡一陣無言,心中卻有暖流涌過,雖然自認為用不到誅仙劍陣,但卻深深一拜後收了下來,如此只是為了讓通天和多寶等人安心罷了。
「小子,你圖謀天地人三界,究竟為了什麼?」就在白凡告辭離去的時候,通天突然在身後嘿嘿問道。
「我願天下生靈,皆有求道之心,無論妖魔人鬼,只要為我界蒼生,皆得道果;我願世間修士,皆能成仙,不為螻蟻,我命由我不由天;我願世間仙人人人證道,不求長生,只為諸天萬道,無人再敢欺仙!」
白凡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求所想,也不管通天能否聽出這背後的深意,而通天這裏,沉吟許久,卻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諸天萬道,無人再敢欺仙……然道徒兒你經歷的地方,還有敢欺壓仙人的東西不曾?」
不提通天暗自驚疑,似乎已經通過無上修為看到了什麼,白凡這邊卻已離開金鰲島,再往不周山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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