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河奉請天下精通棋藝才俊,於二月初八日駕臨河南擂鼓山天聾弈棋」
白凡看着手上的名帖,轉頭向慧淨問道:「今日是初幾?」
慧淨掐着手指想了片刻說道:「回稟公子,約摸是初五。」
白凡點了點頭說道:「走吧,咱們今日就上擂鼓山。」
慧淨疑惑道:「那名帖上不是寫的初八嗎,咱們今日去幹嗎?」
白凡莫名笑道:「那棋局的破法本公子早就瞭然於胸,早點去了結此事,然後咱們早點去崑崙山不好嗎?」
慧淨一愣,心中登時吐槽道:「你都還沒見過棋局就已說經知道破法了,有你這樣騙人的麼,而且更關鍵的是,從遼國南京過來的路上,你還在跟我學棋,現在最多算個初學者,怎麼就有信心說瞭然於胸?你武功雖高,但下棋和武功是兩回事好不好?」
當然這些話他是不敢說出口的,白凡已經打馬朝前走去了,他只能乖乖地跟了上去。
來到擂鼓山腳下,剛好碰到兩個送完名帖回來的聾啞人,白凡就讓他們帶路,去蘇星河所在的那個山谷。
逍遙派,武林中最神秘的門派,強得令人望而生畏,僅僅是無崖子的一個棄徒丁春秋,就能攪得武林一片大亂,不管是正道還是邪道之人都對他很是厭惡,但又都束手無策,最後還是虛竹武功大成之後清理了門戶。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雲。」
李滄海、李秋水、巫行雲再加上無崖子,只需看這個男女比例,便知逍遙派禍起蕭牆是遲早的事,更何況無崖子智商超出,情商卻嚴重欠費,最後四角戀的結局是師兄妹反目成仇,整個門派分崩離析。無崖子不僅被帶了一疊綠帽,還被自己的徒弟兼姦夫打下山崖摔斷了兩條腿,瞬間從人生的巔峰跌落谷底,想想都醉了。
正當白凡胡思亂想之際,山谷已然到了,谷中都是松樹,山風過去,松聲若濤。又在林間行了里許,來到一株大樹前,樹後面還有三間木屋,一個矮瘦的乾癟老頭兒正坐在一塊大石前冥思苦想,大石上雕着一塊棋盤。
白凡徑直走過去,坐到老頭對面道:「先生,在下慕名前來破解珍瓏棋局。」
那老頭看了他片刻將棋盤一掃,重新擺出一副棋局,伸手示意他下子,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
白凡知道這老頭便是無崖子的大徒弟蘇星河,為了欺騙丁春秋才裝聾作啞,他自然不以為意,朝棋局看去。
棋盤上已經擺了二百多子,一盤棋已下得接近完局,黑子已將白子團團圍住,白子欲要突圍求生實在是難上加難,以白凡初學者的水平根本就看不出一點生路。
慧淨出身少林,雖然經常犯戒,對棋道卻頗為精通,站在旁邊看了一眼,便連連搖頭,顯然解不了,還好他沒有真正地入局下棋,不然肯定會陷入幻覺,最後心灰意冷自殺了事。
白凡看準一塊被黑棋團團圍住岌岌可危的白棋,直接在裏面下了一子,他雖棋藝極差,但怎麼殺死自己的那一片棋還是能看出來的。
他一落子,慧淨急忙開口道:「不可,你這樣把自己的棋殺死了一大片,白棋就徹底完啦!」
白凡卻微笑不語,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蘇星河臉色佯怒地瞪了他一眼,手上卻已經將白凡死掉的那幾十顆白棋從棋盤上收起來,跟着下了一枚黑子。
「『平』位三九路」白凡心中默念一聲,手上的白子想也不想就落在棋盤上的「平」位三九路上,他路上跟慧淨學棋,目的就是想弄清這些圍棋術語罷了,至於怎麼下,段延慶教虛竹的前面那幾句他記得很清楚,直接依葫蘆畫瓢就是。
待蘇星河落子後,白凡又想都不想地落在「平」位二八路上。
他這一子一落,蘇星河神色卻一變,又是歡喜贊,又是焦躁,兩條長長的眉毛不住上下掀動。
蘇星河又下了一子,白凡忽然說道:「白棋已經活了,珍瓏已破,不必再下了。」
蘇星河一愣,下到這裏在他自己的計算中白棋的確已經出現希望,但他只能算到五六手,那時白棋雖然希望大增,但仍不能說完全破局,難道眼前之人能算到十幾手後?
他又仔細看了看白凡,見他樣貌頗為英武,心中一動,竟是開口說道:「公子既已破局,何不下完這盤棋,讓老夫心服口服?」
白凡搖了搖頭,站起來神情有些不耐地說道:「井蛙不可以語海,你我境界差得太遠,本公子沒興趣再下了,你要是不服,我讓我家下人跟你下吧。」說完朝慧淨揚了揚下巴。
慧淨一時莫名所以,剛要開口,但見到白凡瞪過來的眼光時,嚇了一哆嗦連忙坐到棋盤前語氣不屑地說道:「老頭子,連我都看出來珍瓏已破,你還在這糾纏不清,也罷,胖爺就讓你心服口服。」然後拿起一顆白子就落在棋盤上。
白凡見狀,登時放下心來,他讓慧淨上場也是無奈之舉,他自己就是個臭棋簍子,記得的也只有前面三子的下法,即使白棋的局勢已經大有好轉,但那也不是他能繼續走下去的,因此才這般讓慧淨繼續下完這盤棋。
這珍瓏棋局其實難的就是第一步,首先要自己殺掉自己一片白子,好騰出空間來輾轉騰挪,原著中段延慶、慕容復等人之所以破不了,就是因為想不到這第一手,慧淨本身棋藝不凡,白凡又多幫他下了兩手,已經指明了方向,他下起來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
十幾手後,慧淨落下一子,笑着說道:「老頭子,已經成了吧?」
蘇星河輸了棋絲毫不惱,笑容滿面地說道:「兩位都是棋藝精湛,公子更是遠超老夫,真是可喜可賀。」
白凡沒有說話,只是滿意地朝慧淨點了點頭。
蘇星河站起身來,說道:「先師布下此局,數十年來無人能解,公子解開這個珍瓏,在下感激不盡。」說完走到木屋前伸手肅客,道:「公子,請進。」
白凡走到木屋前,心知無崖子就在裏面,成與不成就看接下來的時間了,見木屋無門,他隨手一掌就將木板劈得粉碎,走了進去。
走進一看,只見間空空蕩蕩的房間,卻有一個人坐在半空,凝神瞧去,才看清出這人身上有一條黑色繩子縛着,那繩子另一端連在橫樑之上,將他身子懸空吊起。只因他身後板壁顏色漆黑,繩子也是黑色,二黑相疊,繩子便看不出來,一眼瞧去,宛然是凌空而坐。
這人自然就是無崖子,他長須三尺,沒一根斑白,臉如冠玉,神采飛揚,風度閒雅,看到白凡進來,眼前一亮說道:「好一個英武不凡的青年公子,快過來吧。」
白凡上前躬身行禮道:「晚輩白凡,拜見前輩。」
「我等了這麼久,終於等來了一個良才美質」,無崖子看着白凡,越看越滿意,也難怪他如此,白凡吃了淬體草之後,身體重新生長,樣貌的確是頗為英俊,再加上兩世為人,起起伏伏經歷頗多,自有一股滄桑深邃的氣質,讓人一見便覺得英武不凡。
無崖子笑着道:「好孩子,快跪下磕頭吧。」
白凡遲疑了片刻,說道:「晚輩平生只跪父母師長,不知前輩因何要晚輩下跪?」
無崖子哈哈大笑道:「我要給你一段天大的機緣,你跪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