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後,一座巍峨壯闊,如一柄利劍,直插天際的大殿前,白凡盤坐在殿門前的石台上。
此殿,就是地府第三道的傳承大殿,殿門開啟的時間,便在五日之後。
這時,傳承珠的歸宿也基本塵埃落定,十顆傳承珠也都已各有其主,大多數都落入兩個聯合起來的勢力手中,但此刻,他們卻全都遠遠地站在台階之下。
不為別的,就因為白凡坐在那裏,他們便不去打擾。
從十日前的那一戰至今,沒有一個人可以平靜,白凡的絕世之姿,讓所有人都心潮澎湃,不覺中,就暗暗生出了一絲敬畏之心。
白凡盤坐在地,雙手虛懷,漂浮着那顆異變後的青色道花之種,此時,不但散發出純粹的因果道力量,更蘊含了一絲輪迴氣息。
而且,此輪迴氣息,他竟有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天道輪迴,他和陸雪琪所經歷過得那次輪迴!
當初,在他拿出因果道花種子之前的那一剎那,他就已經恍然明悟,白辭雪能有那樣驚世駭俗的天賦,能輕易領悟輪迴法則,一切的根源都在那場天道輪迴上。
因為,陸雪琪極有可能是在輪迴的仙古便已懷上了白辭雪,而後回到這一世之後才將之生下。
未出生便已歷經輪迴兩世,如此古今未來都獨有的身世,白辭雪擁有這樣驚世駭俗的天賦,也就顯得理所應當了。
她天生便擁有輪迴道印,那一道六色光輪,不是其修煉而出,而是自出生開始,便一直相伴,不但能守護她,更能讓他重入輪迴!
而前提,便是擺脫黑衣道子那一道因果仙術的糾纏,否則因果仙力的侵蝕之下,即便轉世也會被再次斬去。
所以白凡祭出因果道花的種子,將她守護。
青果幽幽旋轉,隔着種種阻隔,白凡都似乎能感受到她的輕笑和漫語。
種子在沉浮,想飛出他的手掌,冥冥中有種力量要將其牽引離去,那就是掌控着諸天萬界生靈輪轉的六道輪迴!它想將這顆本就該歸入輪迴的種子帶走,讓白辭雪去往她應該去的地方……輪迴轉世!
但,白凡卻不願就這樣放她走,諸天萬界太大,芸芸眾生多如繁星螻蟻,他該怎麼找到她?
如果下一世沒有找到,等她再次轉世,找到的希望就更加渺茫。
「白……白叔叔,辭雪她……」
這時,一個骨瘦如材的身影扶着一名神情萎靡的女子來到他身旁,勉力作揖行禮。
「她很好,無需你們擔心」,白凡睜開雙眼,看向二人登時眉頭微微一沉,這二人便是與白辭雪同行的男子和青衣女子,那一日他給了二人一些療傷的丹藥和靈草,但現在看來卻收效甚微,只是讓二人保住了性命,那法則之力形成的沉疴卻難以摒除。
他們都是黑帝守護者一脈的,論歲數,其實都比白凡大了一倍不止,但在月照深淵中,二人與白辭雪同輩相處,所以到了白凡這裏,自然也就成了長輩。
雖然白凡的修為暫時才命燈一盞,但實際戰力卻突破天際,親眼見證了他三招斬殺血妖宗兩大道子的輝煌戰績後,二人不敢有絲毫不敬,修仙界從來都是實力為尊,而不是比年齡的。
「你們的傷勢……再拖下去就回天乏力了,我傳你們一道療傷聖法,至於能不能恢復,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沉吟少許之後,白凡驀然伸出手指,分別在二人眉心一點,九秘中的『者』字秘經文,便化作一道神念衝進二人腦海。
他這麼做,一來是感念二人與白辭雪的情誼,在冰冷無情的修仙之道上,能替朋友挺身捨命的已是十分罕見了,更多的都像血妖宗的黑衣道子一般,背後捅一刀是常有之事,死道友不死貧道這句話,深入人心。
二來,便是看在他們是黑帝守護着一脈的情分上,無論如何,他也算半個地府的人,況且他能有今日成就,實在受益於黑帝良多,那一場天道輪迴,幾乎是他第二次重生飛騰。
「拜謝白叔叔……」
二人感悟片刻,得知了那經文之秘後,登時心神大驚,這可是傳說中至高無上的九秘聖法啊!在任何宗門與家族,若不是嫡系親傳,都不可能賜予如此秘法,而白凡卻將此聖法賜予他們二人療傷,讓他們無盡感動。當即激動地拜了下去,對他行大禮。
嗤啦!
道花仙種突然往上一顫,似乎想要脫離白凡的掌控,卻被白凡一掌給壓了下去,隱約中,竟似傳來了白辭雪的嚶嚀。
「白叔叔,讓它走吧,如果它不如輪迴,您又怎麼能將辭雪找回來?況且她在仙中種,也支撐不了多久了……」青衣女子強提心神勸道。
「我自有打算,諸天萬界太大,我要進入一個輪迴封閉的世界後,再將她送入。畢竟一萬年太久,變數太多,來生飄渺,我最多只允許她轉世一次!」白凡目光微垂,落在仙種上,平靜說道,他的臉上有些倦意,但更多的是堅定不移的執着。
「輪迴封閉的世界?」青衣女子聞言,除了不解便是驚訝,然而不等她說什麼,突然整個世界猛烈一顫,蒼穹與大地全在搖動,碎石亂崩,烈焰狂卷,天上地下全都陷入末日之景。
眾人駭然抬頭望去,只見一隻巨大的爪子,正從星空降臨,它太大了,還隔着一大片星空,陰影就已將這個世界全部籠罩!而這震動,則只是那巨爪在虛空激起的波浪而已,傳到道這顆星辰上時,卻成了恐怖之極的災難!
等這隻巨爪真正落下,整個世界就該在瞬間寂滅了吧?
所有抬頭仰望,看到這一幕的生靈,都生出了絕望之情,這才是真正無法抵抗,甚至根本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心的災厄!
而白凡,同樣絕望,差距實在太大了,這隻巨爪,恍然讓他想起了那隻將通天塔擊碎一角的巨大妖爪。
古族,是他們!古宇存世的至尊,仙古只有帝皇才能與之爭鋒的強者,竟是隔着一整個寰宇的幽界出手了!
「仙界地府的餘孽……可惜不是第一道,浪費本尊數十萬年的修為……」那遮蔽星空的巨爪還未降臨,一道蒼老的聲音,驀然從虛無傳來,如雷霆滾滾,讓所有火妖毛髮炸開,讓所有人族修士顫抖顫慄,全都陷入不明不解的恐懼。
這聲音一響,徹底證明了白凡的猜測,二話沒說,當下祭出造化青蓮護住周身,就要施展行字訣,直接橫渡虛空逃離,這一爪,只要擦到邊際就會立刻魂飛魄散,無盡恐怖!
「不好,祭輪迴傳送大陣,咱們直接離開……快!」虛空中,十道金色身影沖天而起,卻是十大妖族的皇者,它們在虛空金光大放,周身全都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剎那間,赫然組成一個覆蓋整個星球的巨**陣。
下一刻,陣法上的所有符文全都亮起,萬丈光芒上沖雲霄,豁然在星空撕開一道巨大的裂縫,十大皇者仰天大吼,盡起全身修為,依託大陣,推動整顆星辰前行,一眨眼,便有一小半進入到巨大的裂縫中。
但就在此刻,那巨爪降臨的速度卻突然猛增,一下子直接橫跨一片遙遠的距離,轟然一聲,猛擊在了火焰星辰露在裂縫之外的那一半上,登時那裏烈焰滔天,神火狂噴,整個裂縫所在的十萬里星空,全都一片赤紅,散發出的光芒,比數百顆星辰加在一起還要駭人。
赤焰狂光之中,星空裂縫被震盪關閉,那已經進入的一小半星辰,載着絕大多數火妖和聚集在傳承大殿附近的人族修士消失不見。
「仙,你們永遠都不會有翻身的機會!」
完成任務之後,那長滿紫色鱗片的巨掌迅速縮回,可就在這時,一柄鏽跡斑斑,滿是缺口的破劍,忽然從虛空浮現,而後划過一道平淡無奇的軌跡,默不作聲地在那巨掌連接的腕部一斬而過……竟將這隻巨爪直接斬斷!!!
「啊……這是一個陷阱!破道劍……是你!不可能,你早已經被斬殺在上一個紀元了……」
虛空另一邊,傳來驚怒萬分的嘶吼,但這一邊卻幽幽寂寂,那柄鏽劍往上一挽,仿佛有一個不存在的人在操控一般,一道劍光在那隻通天巨爪上一抹,便倏然將其收走,而後無聲無息,再次頓如虛空,從始至終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也沒有半點回復。
與此同時,星空中一片幽邃之地,黑帝大墳前,那個腐朽的老者凝望此處,眼中浮現異色,驚疑喃喃:「究竟是誰,連我也沒有看到幕後之人……難道真的是你沒死?」
………………
而白凡這裏,自腳下的星辰被一爪拍碎,進入一片莫名的空間之後,他們便被一道道光柱籠罩,另一端恐怖的衝擊波傳到光柱上時,卻如清風拂山崗一般的直接繞過,根本沒有對他們造成半點傷害。
隨即,傳承大殿便自動打開了,或許不能說是打開,而是崩塌,十餘道顏色各異的光團從廢墟中衝出,在虛空滴溜溜一轉後,各自選擇了一名修士衝去,那最璀璨耀眼的一團被白凡得到,卻是一團白色火焰,他登時目光一凝,此火……不正是他數次召喚過的天火嗎!
但不及他多想,籠罩在他們身上的光柱驀然一轉,他便感到眼前一花,一道刺眼的強光傳來,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
再次睜開時,卻是已經斗轉星移,立身之地,竟是在一片平靜的星空中,環目望去,最近的一顆星辰,就算放出造化之舟代步,也要至少半年的時間才能飛到。
手上傳來一陣灼熱的刺痛,他低頭看向漂浮在手中的天火,眉頭微皺。
此火威力巨大,堪稱可以毀滅一切的滅世之火,在仙古,或許都是最恐怖的火焰。它似乎與白凡很親近,不但沒有將他燒傷,還在片刻之後,主動收斂熾熱,傳來一陣溫暖的感覺。
「第三道的至高傳承不是天火獄界珠嗎?難道真如我所猜測,原來那顆火焰星球竟是『獄界珠』所化,它只是承載天火和火妖的載體,現如今……已經被打碎了,而天火則選擇了我……」
沉吟半晌之後,自知無法索解答案,白凡便不再費神,將天火收入仙宇中。
此火一進入仙宇,好似有靈一般,上下翻騰半晌後才停下,正當白凡以為它安靜了時,卻見它直接衝上星辰大陣中間,而後在白凡驚愕的眼神中,融入命運天書第一頁的毀滅之章,散發出的白光璀璨,照亮了整個星空,比那太陽星還要耀眼,根本無法看清上面發生了何種變化。
咔擦……
就在這時,一聲異象傳來,白凡面色大變,手中出現道花仙種,只見其上竟出現了一道裂紋,而且在他手上跳躍不止,極欲脫離!
「不能再等了,必須儘早將之送入輪迴……」
一念及此,白凡另一隻手中取出一個拇指大的玉瓶被他一把捏碎,浮現出一滴鮮紅欲滴的鮮血來,赫然正是萬劍真人不知如何在本源世界得到的『引渡血』,此血,可讓人進入仙武空間,成為輪迴者!
白凡也不管有用沒用,直接屈指一彈,便將此血送入青色道果中,浸入進去。
未幾,腦海中響起主神的聲音,他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而後面帶笑容,一閃直接消失,下一刻竟是出現在了一個廣場上。
此廣場,不是別處,赫然正是仙武空間中,輪迴者選擇輪迴世界的地方!
儘管自從得到通天塔核心碎片之後,他已很久沒來過這裏了,但卻不妨礙他一眼就認出了此地,因為他心中早有準備,那一滴引渡血,不但能讓一個普通人成為輪迴者,還能讓另一名輪迴者成為此人第一次輪迴世界的引導者!
而白凡,正是看中了這一點,輪迴世界在被仙武空間融合之前,都是獨立存在的,其輪迴都限定在那一個小世界中,如果白辭雪在那裏轉世,白凡要找到她自然比諸天萬界,容易無數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