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流水,卻不是流水。
對有些人來說,時間每一分秒,都格外珍貴,因為他們的目標太遠大,遙不可及,即使窮盡畢生,也只有十分渺茫的希望。便像十五年如一日苦苦修煉的雨師妾,她很執着,不知是執着於那份短命的初戀,還是執着於對白凡不滅的仇恨。
十五年,在白凡不計靈石的供養,以及武學道理直接白水一般的灌輸下,她從鍊氣期開始修煉,順利突破築基,打通靈宮與元宮之前的神橋,步入元宮境。走的路與白凡自己極為相似,以九陰和九陽打根基,而後修煉長生訣陰陽二圖,只是在元宮境直接修煉的『九霄星宮訣』。
不過,這位狡黠聰慧的天下第一美女,並不領情就是了。
「喂,老頭,我大哥傳來書信,說水族將有大變,我得回去幫他。」整個玉屏山,敢這樣和白凡說話的,也只有這個紅髮妖嬈的女子了。
白凡目不轉瞬地盯着天空上高掛的烈陽,沒有轉頭,隨意地說道:「好啊,你去吧。」
「你沒有別的要說?」雨師妾一臉匪夷所思。
「你想要我說什麼?」
雨師妾眨了眨眼,說:「譬如不准做什麼,什麼時候回來,以及……低調點,別太嚇着外面的凡夫俗子了?」
白凡搖頭道:「出了這玉屏山,只要你不破身,把天捅下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切只要你喜歡就好。」怪異的是,他頭在搖,眼珠子也在轉,視線始終保持盯着太陽。
雨師妾卻並未露出開心之意,而是眼瞼微垂,話鋒一轉,語氣複雜道:「你究竟有什麼目的?我不相信你無緣無故找到我,就是為了傳我神功玄法!」
「為什麼你師姐從來沒有這樣的疑問?」
白凡所說的師姐,自然就是蕾依麗雅,在遠處竹影下,她望着盤坐的白凡,以及走到白凡面前蹲下,擋住了他看太陽目光的雨師妾,眼中沒有對人心叵測的不解以及擔憂,只是微微一笑,宛如冰雪初融春暖花開。
「她?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姐姐,你就算要她去死,只怕她也甘之如飴!」雨師妾冷哼一聲,站起身來,明眸波光一轉,落在太陽下半眯着眼,睡着了般的石夷身上,眼睛一亮道:「把大個子借我幾天吧?」
白凡笑了笑,目光仍然盯着太陽的方向,仿佛可以穿透紅衣女子婀娜誘惑的身子一般,眯着眼說道:「他不是我的侍從,也不是你的護衛,你要對他保持尊敬,明白麼?你要是真的這麼想成全你大哥,我借一百隻星蟲給你罷。」
白凡借一百隻星蟲給她,除了滿足她的需要外,也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除此之外……只要蟲王在他這裏,那一百隻星蟲便是甩不掉的定位器。
「真的?」雨師妾雙目精光驟然爆發,星蟲的威力她自是在之前見過。她有一寶物名蒼龍角,倚之可御蠻荒奇獸,不過星蟲這種仙靈奇種,除非白凡答應,否則她不可能御使。
接下來,雨師妾使勁渾身手段討好那隻傲嬌的星蟲之王后,才得以順利帶走一百隻星蟲,有它們在,足以抵擋得上十萬大軍!
這妖精走後,白凡終於能夠安心繼續他的盯日大業了。
實際上,他盯的並非太陽本身,而是其移動的軌跡,更進一步的說,是它在空間中的位置變幻。
自從一年前將第三百六十五枚星辰仙劍煉出並融合成本命法寶後,他便一直在做這件事了,他在感悟空間,想要領悟出自己的空間道仙術。
寰宇中,並沒有絕對靜止的物體,任何東西時刻都在運動的,星辰在旋轉,生存在星辰上的生靈也隨之旋轉,哪怕仙人穿透蒼穹,進入星空之中站立不動,對於寰宇來說,他仍然是在運動的,因為寰宇自身也並非靜止,而是在不停的變化中。
白凡結合前世所知的一丟丟天文知識,很容易就能理解這之間的原理。
當然,他領悟的對象是空間,而非靜止與運動,只不過在他看來,因為有了運動和變化,空間才會擁有相應的威力。
就好像時間長河在流淌,時間才會有過去、現在、未來之分,才會有那麼多玄妙與未知。
空間正因為有運動和靜止的變化,才會有空間傳送,瞬間移動,次元斬,空間亂流,世界塌陷,空間禁錮等神通仙法。
其實從仙古至今,每一種大道法則,能演化出的仙術,幾乎全都已經被先人揭示出來了,歸結起來也不過那幾大類罷了,萬變不離其宗,譬如時間道仙術,過去、現在、未來,時間逆轉,或是直接去未來,怎麼變化都無法超脫這幾個範疇。
空間道亦復如是,強弱區別只在於修士對仙術的理解高低深淺,以及與自身的特點是否能夠互補。
白凡在空間仙術上的野望,便與時間道仙術一般……攻守兼備!是為中庸。
中庸,在有的人理解便是平庸。但實際上,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
實際上,完美亦是一種中庸,沒有缺陷,便可因時制宜、因物制宜、因事制宜、因地制宜。
無論是攻強守弱,還是攻弱守強,在慢慢仙途上,都遲早會碰到被死死克制的致命對手,那時縱使之前再輝煌,也輕易被人斬落,身死道消,空留余恨。
白凡一路走來,無論是無形神光、還是周天星辰變以及歲月泥潭,都是如此可攻可守。
另外,這樣最大的好處,便是每一道神通仙術都可以同時受到守護命燈和道法命燈的增幅,等到上三盞命燈被點燃後,這種效果將更加明顯。
當然,也就是他這種十一道法則成仙,預定十二盞明燈圓滿的妖孽才敢如此,否則其他真仙這樣做,就真的要成不上不下的廢柴了。
對絕大多數真仙而言,他們只能在僅有的幾種法則中領悟特徵鮮明的仙術,而後點燃相應的命燈配合,是強大的地方更加強大,來遮掩弱點。就好比一個修士總共只有四種法則,四盞命燈,他一旦點燃了道法命燈,就絕不可能在把機會浪費在行之命燈上了,甚至守護命燈也會被排除在外,因為沒有點燃上三盞命燈的修士,綜合實力相較而言,實在差得太多。
白凡盯着太陽在空間中的運動軌跡看,是因為太陽每天都會升起落下,日復一日,亘古不變,能夠讓他在這種永恆循環中,靜靜體悟。
一門仙術的從無到有,自然是無比艱難的過程。
仙道歷史上的每一門驚艷絕倫的仙術,無不都是仙道天才花費漫長歲月嘔心瀝血創造出來的。
事實上,也只有這樣的天驕才有自己領悟仙術的信念和能力,在而今的修仙界,大部分修士都是在先輩們留下的仙法中,尋找與自身契合的修煉。由於仙術珍貴的緣故,他們並沒有太多的選擇,至於能發揮幾分威力,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好在時間對白凡來說,並不像雨師妾那樣緊迫,數百上千年也大可如彈指一揮,真仙的壽命,數萬年還是有的。
只不過白凡自信,一道第一境的空間仙術,應該還用不了那麼長的時間,真正讓他頭疼和沒有把握的是命運道!因為從始至終,他都只是在借用命運天書的力量,自己根本沒有領悟到多少命運法則。
一年後,白凡坐在同樣的地方,做着同樣的事。
這一日,正值盛夏。
烈日炎炎,除了高溫之外,強烈的日光耀得人稍稍抬頭就睜不開眼來,只有白凡如一株向日葵,一如以往,目不轉睛地盯着。
酷夏之日,天氣多變。
須臾間,一陣狂風颳來,便即陰雲密佈,太陽……驀然被遮掩,失去了蹤影。
但,白凡眼中只有太陽,沒有其他一切。當那個在他眼中,已如自己手腳一般熟悉的大圓盤失去蹤影后,他恍然一怔,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在其消失的瞬間,感覺一道靈光衝破迷霧,朝自己飛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驀然眨了一下眼皮,便見他目光之中,一隻正扇動翅膀在高空飛過的某隻巨大妖獸,陡然一頓的停下,一雙大眼中露出莫名其妙的驚愕之色,望着數十丈外,一隻孤零零的翅膀撲扇了幾下,很滑稽,它很想笑。
但,旋即……悽厲的慘叫響徹天地,那妖獸狂扇着自己僅剩的一隻翅膀,卻像沒毛的野雞一樣,怎麼也飛不起來,從高空往下直墜,那叫聲充滿驚嚇和詛咒,眼珠子不忘四處轉動,似乎在找那個殺千刀的人。
要殺也不過頭點地,獨獨分離一隻翅膀,算什麼回事?
「失誤……祝你好運」,白凡眼神挑了挑,喃喃道。
在他身後的石夷:「……」
「砰!!!」
遠處叢林中傳來一聲巨響,肉眼可見的塵土飛揚,一片狼藉。
「看來你今天的運氣真的不怎麼樣……」
少頃之後,世界恢復了平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