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聞言,更加詫異了,「師弟你莫不是糊塗了?他不是在和幼娘雙修嗎,怎麼能引動天劫?何況他不可能有這樣的修為,肉身和仙道修為是兩回事,即便他雙修圓滿,成就陽仙之軀,也只是身體強橫,修為還是得從頭開始啊!」
明心幽幽一笑,道:「幼娘曾說過凡兒有一尊分身,我原本以為和幼娘雙修的是本體,但現在看來那不過是分身罷了。他根本就是主修的仙道,而且修為極深,在石洞中閉關百年,已然半步跨入仙境!」
「他竟隱藏如此之深!這樣一來,豈不是等分身出關,本體說渡劫之後,他一人便相當於兩大真仙?這……」老僧目中全是震驚,以他一大天宗掌教的身份,此刻也啞口無言了,這一點都不比第一次聽說柳睺的事跡後跟他帶來的震驚小。
「妖孽啊!」明心目中露出一絲冷然,呵呵笑道:「冥薩教,這次要空歡喜一場了,那柳睺蟄伏四千年,到頭來也要給我明心的弟子做墊腳石。」
「師弟,即便真的如你所料,他們二人之間,柳睺的勝算仍然大得多,要知道四千年時間積累出的差距,不是那麼容易抹平的。」
明心擺了擺手,冷笑道:「在凡間,王八還活得最久呢,但有用嗎?」
老僧登時無語,雖知道這樣的比喻毫無道理,但面對這個一向自負的師弟,實在無法再說什麼了。
「罷了,總之現在宗內我們出世一脈青黃不接,也只能由你這一脈弟子撐起打量,希望如你所願吧。」老僧無奈的搖頭,而後便轉身沿着來時留下的,已經快消失的腳印,一步步往回走去。
……………………
石洞中,白凡只是試探了一瞬,就收斂氣息,將仙劫取消。
原因是仙劫的動靜太大,他倘若在此地渡劫,整個山洞都會崩塌,必然會影響到雙修中的葉幼娘和分身,以至於功虧一簣,那絕對是他和菩提宗都無法承受之重!
所以只能等葉幼娘出關後,一同渡劫了。
拂手隨意打出一道法訣,化作一道細小的風卷,將一片地板吹靜後,白凡盤腿坐下,
一枚枚星辰小劍在他手中浮現,趁此空閒,他準備將剩餘的星辰小劍全部煉化,畢竟星辰劍的數量越多,周天星辰劍陣的威力越大。而神識的操控能力,對他而言,完全不是問題。
…………
一年後的某一天,白凡盤坐在地,手中拿着錄有『六根慧經』的古卷,雙目迷離地盯着其中的某個地方,一動不動。
隨着修為愈高,他的元神和神識也有長足的進步,煉化起星辰小劍來,隨心所欲般的輕鬆,將近三百枚靈劍,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全部煉化。而今他一旦全力祭出周天星辰劍陣,五百多枚靈劍呼嘯而出,當真是遮天蔽日,撕裂蒼穹般的可怖。
由於蓮台中的雙修還未圓滿,而所剩的時間又不多,白凡便在那之後參悟起『六根慧經』來,反正他心態平和,只是打發時間而已,有收穫最好,沒有也不強求。
這一門古經,名雖為經,卻沒有半個經文,只是那六輪六輪太陽、明月,似乎隱隱與佛門所講的六根對應。
期間,他先是對着三輪太陽中端坐的人影一一感悟一番,卻毫無收穫,便有轉向古畫下半截的明月,終於在第一輪初升之月中,感受到了一絲不同的悸動,不過那感覺是如此細微,甚至一不留神便會消失,他只得孜孜不倦地對着它冥想。
不過還沒等他有所突破,驀然的,水池中的那朵青色蓮台停止了轉動,池水蕩漾的波紋隨之消逝。
一陣迷霧從蓮台中湧出,倏然瀰漫,整個石洞都陷入一片迷濛之中,隱約間,有晨鐘暮鼓,幽幽而鳴,梵音頌誦,洗卻凡塵。
如同仙丹靈藥般的香氣中,白凡的元神一動,相隔百年之後,重新感受到了人仙分身的存在。
當然,現在已經不能再叫人仙分身,而是陽仙分身了。
白凡一絲神識進入分身中,微微一握拳,『轟隆隆』虛空中一陣轟鳴,立刻就感到一股洶湧澎湃的爆炸性力量,強至不可思議。
純陽仙身,肉身之力可匹敵真仙,超過了陽神世界中武道的極限粉碎真空,血氣純陽,百邪辟易,面對一些陰邪的法寶神通時,甚至僅憑氣血一衝,就能輕易破之。
「道兄,許久不見了,別來無恙?」忽地,一個溫柔祥和的女子聲音響起。
白凡將心神從分身中收回,循聲望去,只見葉幼娘已經穿好了衣物巧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身穿是鵝黃色宮裝,淡雅出塵處多了幾分溫暖,墨玉般的青絲隨意披灑,便如瀑布般順流直下,美目顧盼間華彩流溢,手中捏着一串念珠,讓白凡感覺,恍如觀世音菩薩在世。
「好」
白凡不是善於言語的人,他不知道在蓮台雙修期間,葉幼娘都經歷了什麼,但於他而言,千言萬語便也都融在這一個字中了。這時,卻見對面女子雙靨上忽地生起了緋紅之色,目光向後瞟了瞟,揶揄道:「道兄即便不想把分身收起來,也該把衣服穿上吧?」
微微一怔後,白凡當即赧然,連忙從儲物戒子中取出一套衣物扔了過去,一邊控制分身穿上,一邊說道:「功行圓滿之後十日成仙,長公主準備就在這裏渡劫,還是出去之後再渡劫?」
「仙劫威力太大,此地還要留待以後的有緣弟子,不可以毀壞,還是出去後另覓他處渡劫吧」
葉幼娘看着白凡,話鋒一轉,笑道:「道兄現在還要稱呼我長公主嗎?咱們雙修一場,叫一聲幼娘或者玉漱也無妨吧?」
「玉漱……」白凡沉默了片刻後,幽幽回道。這不僅是一個稱呼的變化,還有身份的轉換,正如她所說,不管白凡願不願意,承不承認,這一場雙修後,他們之間的關係便已不再像之前那麼單純,至少遠不是道友二字可以解釋的。
葉幼娘的心意,白凡心中明白,但他實在不想,也不能再接受。因為接受,便是辜負的開始,不僅是辜負她,也是在辜負飄絮和陸雪琪。
深情從來都是被辜負,只有薄情才會被反覆思念。
但如果二者選其一,白凡選擇後者,因為時間久了,思念也會漸漸遺忘和淡薄。如果沒有,那是因為時間還不夠久,如果直到生命的盡頭依然沒有忘記,白凡只能來生再許她一世。
他的路註定充滿荊棘和孤獨,不可以,也不願再辜負更多。此去仙界之後,或許數千年,都難以再見到一面,她不應該把這千萬年的時光,寄托在一個也許永遠都不能再見的人身上。
然而葉幼娘卻並不知道白凡心中此刻所想,或者她知道,卻不想知道。聽到白凡改口後,自然而然的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笑道:「咱們出去吧,師父說不定都等急了呢。」
白凡微不可察的露出一絲無奈苦笑,心中暗道以後找個機會和她說明吧,同時將分身收入造化葫蘆中。
雖然眼下陽仙分身的戰力還要超過本體,不過純肉身之力雖然強橫霸道,但說實話,卻不如修仙者靈活,能適應各種突發情況,用來作為底牌,在關鍵時刻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打開洞府的石門走出去後,並未見到明心仙人,二人微微一怔後就猜到他在洞口守着,便攜手走去。
果然在洞口,二人見到了寒風飄雪中傲然挺立的明心仙人,連忙上去作揖行禮。
「很好,咱們走吧」
明心轉身,哈哈大笑,什麼也沒多說,就分別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後,一道遁光捲起二人朝着檀葉殿。
「他們出關了……」
「平淡的一天,但很多年後,這一天會被載入宗門的歷史。」
此刻,菩提宗,所有看到這道從半眠峰飛起的遁光後,皆露出了複雜的神情,喃喃自語。
………………
菩提宗所在的臥佛山脈數萬里外,半空中發生着一場一面倒的屠殺。
一尊高大的身影,身着黑袍,亂發飛揚,立在蒼穹之下,如神魔一樣。
此人隨意一掌將數名黑衣修士劈成碎肉後,望着對面一名被霞光籠罩看不清面容的修士,平靜道:「雲羅宗的仙人,要扼殺我,何必遮遮掩掩,你若能接下這一鞭,我成全你又何妨?」
他說完,右手在眉心一按,那裏,剎那間出現了一道彎曲的細線,這細線閃爍中幻化而出,驀然間成為了一條長長的鞭子!
此鞭剛一出現,便立刻一抖,法出噼啪之聲,更是帶動無數黑色波紋,四散之下,這鞭子好似無所不在,在虛空中,從四面八方向着那名仙人狠狠抽擊過去。
那名霞光籠罩的修士似乎在此之前就受了不輕的傷,雖然第一時間祭出了一枚防禦法寶,並閃身躲開,但仍舊慢了半拍。雖然躲過大半,卻還是被一道鞭影給抽中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