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手裏拿着刀,明晃晃的。王博是五兄妹的老大哥,卻是唯一沒有戰鬥力的人,正因為如此,現在光明正大活在金世宗盛世下的,也只有他了。王博雖然不會功夫,但他當過兵,懂得軍中的搏殺技巧。王博和王成對視着,兩人都不懂功夫,卻要生死相搏,王成的勝算很大,因為王成的手裏有一把鋒利的刀,刀能殺人。
驛館外一片寂靜,一群人站在外面,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這些人穿着銀黑兩色的服裝,和大金國的軍服有些差異,卻不能不讓人重視,這是樞密院專有的服飾,完顏允中站在其中,他身材瘦弱,卻儘量讓肩背筆直,面容肅冷。這個姿勢堅持了許久,終於看着會館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明亮,他挺得筆直的肩背也無聲地鬆懈了下來。
王博躺在地上,身上苫着一個布單,鮮紅的血液,從布單粗糙的縫隙中滲透出來,完顏允中有些惋惜,甚至有兔死狗烹的感覺,曾經在金世宗的眼中,王博是多麼重要的一個人物,可惜,時過境遷,如今的王博也變成可棄之不用的棋子。這場殺戮和金世宗無關,但沒有金世宗的默許,完顏允中怎麼敢如此大膽的配合太子。
王博的身邊跪着一個老奴,老奴的歲數大了,滿面冰霜,他一直在默默的哭泣,直到完顏允中進來呆了一陣,才步履蹣跚的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朝着完顏允中走去。
完顏允中身邊還有那些穿着銀黑兩色的戰士隨行,這些戰士握緊了刀,警惕的看着這個老奴。老奴突然瘋狂的笑了起來,朝着完顏允中衝去,嚷着讓完顏允中為王博老爺子陪葬。
戰士的鋼刀無情的插進老奴的身體,老奴吐了兩口血,沒有倒下,拼着最後一絲力氣,硬是頂着年輕的戰士又走了一步。這個老奴還有很多話要說,也可能是污穢不堪的詞語。但是,老奴把最後的力氣用在了手上,他的手裏有火石。從頭至尾,老奴就想離完顏允中近一點,只有距離近了他才能傷害到完顏允中。
噗嗤一聲,老奴的身體燃燒了起來,那些戰士倉皇的扔掉刀,面色蒼白的喊了一聲火藥,沒錯,就是火藥,老奴隨身帶着大量的火藥,他把自己點燃了,用最後的瘋狂朝完顏允中衝去。
完顏允中被手下擁簇着往後退,很快退出了會館,老奴慘烈的嘶吼着,像憤怒,更像疼痛,他終於不支倒地,倒在會館的門口,整個會館都因為他這個火人,熊熊燃燒了起來。
……
這火光照亮了半個京都,京都的老臣見到着火的方向驚駭不已。有幾個老臣,更是不辭辛苦的坐着轎子,便往戶部大人的府上來了。戶部大人張玄素先後跟了兩代皇帝,第一代當然是海陵王,後來金世宗稱帝,張玄素一向與王博、馬玉堂等人交好,就由王博引薦,在金世宗手底下做了官,張玄素才華橫溢,深得金世宗的信任,如今更是做了戶部尚書。戶部管錢,為六部之首。
幾個老大臣並沒有見到張玄素,張玄素偏偏在這個時候病了,這病可來的蹊蹺。王博的會館大火,張玄素病了,幾個大臣一琢磨,心就涼了半截,就回了府中,連夜想着,怎麼從現有的位置上退下來,以免像王博一樣死無全屍。
老大臣們做夢也沒有想到,張玄素並不在府上,張府的後面曾有一條小巷,這條小巷既不是私地也不屬於官道,張玄素成了戶部尚書之後,就從別處引來一股活水,把一些舊府改造的竹樹山石以及亭子欄杆等物品挪了過來,這些貴人棄之不用的東西,重新搭建了一番,竟然別有了一番景致。
金世宗特意來看過,因為這條街,對百姓開放,百姓是水,故名會水街。後來會水街又增加了一些攤位,更是繁榮了起來。這個會水街,整個京都知道,但京都不知道的是,這會水街下面,有一條地道,這條地道與厚德樓的地下城相連。這會水街的商家,看似來自五湖四海,魚龍混雜,但其實並不是那樣,會水街的商家都屬於一個人,這個人叫喬四,一個病入膏肓的人,一個比皇帝還有錢的人。
張玄素是王博的舊友,馬玉堂的知心朋友,也是這個喬四的哥哥。張玄素從府中的後門出來,看似在會水街閒逛消食,在人群中走着走着,就失去了蹤跡。他來到了地下,找到了喬四。
喬四臉色愈發的蒼白,咳嗽的更加厲害,他的腳下躺着一個人,臭先生正幫忙止血,化水吞服一些內在的傷藥。看見這些,張玄素吐出一口氣,這個傷者當然是王博。
整個京都,有很多像會水街一下的地下通道,它們與厚德樓的地下城相接,像血管一樣,把各種信息運送到這個地下城的心臟。它們不止有運送信息的作用,也能救人。
張玄素問喬四,王博傷得怎麼樣?喬四說,傷得挺深,但不是要害,但王博吞服了龜息丹,龜息丹是一種難得的藥物,服用之後,心臟跳動頻率極低,整個人處於昏迷狀態,停止呼吸,看上去和死了一樣。喬四還說,設計這個局的人心思細膩,整個佈局恰到好處,騙過了完顏允中。
張玄素問王博為什麼要設假死局,這個局細膩程度相當的厲害,張玄素想不到除了王博還會有誰在這麼突然的情況下想得這麼周道。喬四聽了這個問題,也不直接回答,就笑呵呵的說了一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張玄素也不是笨蛋,從這弦外之音,一下子就聽出了這個人的身份,王博的後代。王博有兩個兒子,一個是武夫,另一個酒囊飯袋,張玄素真的想不出誰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沒有時間讓張玄素細想,因為喬四說了一句,這一次和他有關,這個他就是皇帝金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