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麼說,但秋娘卻不會眼睜睜看着曾大牛真的去睡大街的,畢竟京城治安雖好,但有些時候夜裏還是有點不太平,若是不小心真的病了或者出了什麼事兒,那就虧大發了,「我這有些碎銀子,你先拿去花,雖不多,但這兩日夠你吃住的。」
曾大牛本就不好意思,如今死活不肯要這些銀子,可秋娘卻說,「如今正是事兒多的時候,我要想法子去湊銀子,若是你再病了,我可真是顧不上了,這也沒有多少銀子,拿上吧,可別因小失大!」
如此,曾大牛才猶豫着接了銀子,出了府。
一見曾大牛走了,璞玉這才說出藏在心裏許久的話,「姑娘,咱們哪有這麼多銀子啊?先前您把銀子給了安蓉,手頭本就只有三四兩銀子了,雖說前幾日才發了月例銀子,但如今咱們手頭上也不過十二兩銀子,暫且是一文錢都不留,可還差十八兩銀子啊!」曾大牛以為她們家姑娘的日子好過,卻不知道這日子是表面上風光,內里卻是艱難得很。
秋娘也是一籌莫展,「就算是沒有銀子也要湊一湊,若是我不幫二丫,只怕她真的會被她後娘賣到那污穢不堪的地兒去,璞玉,去把我的首飾匣子拿來。」
首飾匣子裏本來就沒有多少首飾,大多都是逢年過節定做的,再加上秋娘平日裏出門的時候總要戴幾件首飾的,如此算下來,能夠拿出來變賣的首飾便沒有多少了。
最終,秋娘揀了一隻龍鳳鐲出來交,將紅櫵叫了進來,吩咐紅櫵明兒一早就出去將這龍鳳鐲拿到當鋪里去換成銀子,紅櫵雖覺得有些可惜,這樣的好東西拿到當鋪里去,當鋪掌柜的一見便知道是大戶人家拿出來的東西,這樣的大戶人家不到迫不得已是不會出來當東西的,如此一來,自然是得不到什麼好價錢。
可現在秋娘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好這樣去做,果然,這樣一隻鐲子只當到了三十七兩銀子,要知道,就連秋娘都知道這隻鐲子最起碼值五十兩銀子,更不要說上頭精細的花紋,還有鑲嵌的金剛石了,只是現在根本不是想這些事兒的時候,她只覺得壓在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等着翌日,曾大牛來的時候,秋娘臉上也是一片喜色,「大牛哥,我湊到了三十七兩銀子,這些銀子都給了,三十兩銀子你給二丫她爹,還剩下的七兩銀子就放在你手裏,日後你們家或者二丫有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也不遲。」
可曾大牛面色鐵青,眼瞼下面一片青紫,搖搖頭,聲音帶着幾分哽咽,「秋娘,這些銀子,怕是不夠呢!」
「這是怎麼回事兒?」秋娘嚇了一大跳,「當初不是說好了三十兩銀子嗎?難不成是二丫她娘又抬價呢?」
曾大牛頹然坐在地下,已經有些哽咽了,「不是,昨個兒晚上二丫弟弟跑來與我說,說是有一戶有錢人家看上二丫了,想將二丫買回去給他們家的傻兒子,出價三百兩銀子!」
秋娘一下子也愣住了,三五十兩銀子她湊一湊興許還能拿的出來,可這三百兩銀子,就算是她將首飾衣裳都賣了,也不見得能夠拿出這麼多銀子來啊,「當初不是說的好好的嗎?那老鴇怎麼會同意這事兒?」按道理來說,能夠在京城開青樓,那可都是有後台的,若是這般,豈會隨隨便便允許旁人將最初看好的丫頭買走?可她就不一樣了,如今她住在崔府,身後有英國公府和崔府這兩座靠山,那老鴇怎麼也會賣給她一個面子。
而曾大牛如今已經是泣不成聲了,「那家人不缺錢,說是給老鴇三十兩銀子,要那老鴇再去買一個姑娘去!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銀子不拿,那老鴇又不是個傻的!秋娘,你說這下子該怎麼辦啊!如果要是二丫真的嫁到一個好人家去了,我也沒什麼好掛念的,可,可要二丫嫁給那樣一個傻子,我……我實在是看不下去啊……」
秋娘手中捏着裝着三十七兩銀子的荷包,只覺得手心裏一片濕漉漉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大牛哥,你先別哭了,你這一哭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讓我好好想想,興許有辦法的!」
曾大牛抬頭一看,秋娘一臉煩悶,而周遭的丫鬟更是一臉嫌棄地看着他,一個大男人,遇事兒只知道哭,可真丟臉,而且銀子數目越要越大,當真以為她們家姑娘是搖錢樹,她們家姑娘和他有交情,可她們卻沒有。
想了想,他終究還是將眼淚咽了下去,偷偷抹淚起來。
秋娘想了好一會兒,這才深吸一口氣,吩咐道:「紅櫵,去將我的首飾匣子拿來,留下必備的那些,算算剩下的東西可以當多少銀子!」
紅櫵只覺得有些不甘心,關於自家姑娘先前的事兒,她也是聽璞玉說過一些的,秋娘三叔一家那簡直不叫東西,憑什麼這個時候要自家姑娘將所有的家當都拿出來,「姑娘,這事兒您還是好好想一想罷,一兩件首飾拿出去當了興許別人不會發現,可這一匣子的首飾都當了,遲早會被別人知道的……」
「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快去罷!」秋娘急急吩咐道,其實她心裏已經有些主意了,反正這些首飾都是她的,怎麼處理那也是她的事兒,至於會不會被發現這事兒,她想的是找一個手藝好的工匠重新做一份出來,不過做出來的那自然是假的了。
紅櫵不情不願地去了,可當她清點出秋娘所有的首飾之後,不免有些喪氣,「姑娘,昨兒當的那隻龍鳳鐲是您最值錢的首飾了,當初奴婢估摸着那鐲子能夠當四十兩銀子,沒想到只當了三十七兩銀子,而除去你尋常佩戴的首飾,剩下的,奴婢估摸着也只能當一百七十八兩銀子,這還差一百多兩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