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盈門 045 處置（二）

    「聽你這話，倒是安哥兒自作自受呢？」英國公夫人雙眼一眯，眼神中是說不出的凌厲。

    王婆子一愣，忙朝着地下磕頭起來，一聲又一聲，清脆無比，「老奴不是這個意思，老奴之前雖沒有見過這位小少爺，但既是英國公府出來的少爺自然是聰明懂事兒的，但到底是小孩子，說不準是受了人挑唆，這才去了湖邊，至於小少爺為了落水了，這個老奴就不知道了，當時也就只有秋姑娘在場，您不如去問問秋姑娘，她知道的肯定比老奴多得多。」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王婆子想着黃姨娘許諾她的二十兩銀子，咬咬牙，按照黃姨娘說的，不管英國公夫人問起什麼來，一個勁兒朝着秋姑娘身上扯，興許這事兒就能躲過去了。

    提起秋娘來，英國公夫人掃視了在場所有人一圈，最後目光直勾勾落在了黃姨娘身上，「我記得方才我去湖邊的時候，好像那兒還有兩個丫頭，那兩個丫頭人呢？怎麼沒將她們帶上來？」

    平日裏黃姨娘再怎麼不將秋娘放在眼裏，當着崔志雲的面兒也不敢造次，只是窺了崔志雲一眼，膽膽怯怯不敢開口。

    崔志雲朝着英國公夫人又是一揖，微微揚聲說道：「方才秋娘和安哥兒一併落水，這會兒子正回去換衣裳了，想必一會兒就會過來的。」

    「秋娘？」英國公夫人呢喃，對這個名字陌生的很，胡媽媽見了，附在她耳畔輕聲道：「夫人，您忘了，這個秋娘就是當初表姑娘不小心推下湖裏去的女子。」

    英國公夫人微微蹙眉，雖說知道秋娘落水的事兒乃是崔淑婕的不是，但到底崔淑婕才是文氏的親骨肉，她的一顆心自然是向着崔淑婕的，對於秋娘，自然也是喜歡不起來的，如今微微頷首，輕聲道：「派人去催一催罷！」

    方才安哥兒已經被丫鬟婆子們護送回了英國公府，她恨不得也跟着一併回去，可想着若是錯失了這次機會，下一次能夠處置黃姨娘還沒得沒，只好耐着性子，可心裏卻總巴不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的話音剛落，就見着永順步履匆匆地走了進來，低聲對崔志雲說道：「老爺，秋姑娘來了。」

    「叫她進來罷。」崔志雲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英國公夫人這次是殺雞儆猴，可她到底要殺幾隻雞，他，並不知道。

    秋娘不像他那般擔心，甚至走進來的時候臉上還噙着笑，如今她已經換上了一身尋常穿的七成新衣裳，方才落了水，臉上的脂粉也掉了大半，她索性淨了臉，就這般來了，倒是愈發襯得她秀氣的面容，「見過英國公夫人，見過老爺。」

    英國公夫人也曾聽文氏提起過秋娘，可從文氏聽到的都是些埋怨的話語，無非就是崔志雲只偏疼秋娘，可如今見着這樣一個妙人兒，她倒是愣了一愣，她見過的美人兒不少，嬌艷的，秀美的，可卻從未有一人像秋娘這般，沉靜如水，連帶着她的心也微微平靜了些，「你就是秋娘？」

    秋娘衝着英國公夫人福了福身子，笑吟吟道：「是。」

    「那你與我說說，方才你怎麼與安哥兒一同落水呢？好端端的，你去湖邊做什麼？太太不是已經下令，誰都不能去湖邊了嗎？」英國公夫人在內宅之中打滾多年，對內宅中的那點事兒早就已經是了如指掌，就憑着方才黃姨娘和王婆子在一起的那會兒，就能夠將所有的事情扭轉。

    黃姨娘攥緊了拳頭，長長的指甲都嵌進了肉里，可還是感覺不到疼，那王婆子更是嚇得渾身發抖，連頭都不敢抬，甚至連崔志雲都繃緊了神經，害怕雲娘說錯什麼話來，惹得岳母發火，到時候他想要保住秋娘都難！

    秋娘卻是一點都不膽怯，鄭重說道：「回夫人的話，當時我雖着婕姐兒一同朝着花園子那邊去，可到了半道上我的手帕被風吹走了，只好去追，這才來到了湖邊，當時我見着有個小孩獨自一人在船上採蓮花，想着他一個人在那兒很是危險，所以便想着上前勸說一番，當時我並不知道那小孩兒是英國公府上的少爺，可想着之前從未見過他，瞧他那穿着倒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想必是哪家夫人太太帶來的少爺，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崔府也逃不了干係，忙叫璞玉去叫會水的婆子來，我就留下來照看他。」

    「可他將我的話卻是一點都聽不進去，我就哄騙他說花園子裏有牡丹花，一朵花能有兩種顏色，所以他這才想着上岸，只是在上岸的時候不小心落水了，當時我伸手去抓他，結果他手心濕漉漉的，所以兩個人都掉到湖裏頭去了。」

    話畢，她更是一臉坦然的看向英國公夫人，反正她說的都是實話，等着安哥兒醒了之後所有的事情都一清二楚的，所以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英國公夫人看着她那雙清冽的眸子，對她的話自然是深信不疑，再者說了，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還能有什麼心眼，如今只是微微頷首，一副「我什麼都知道了」的模樣，轉而看向黃姨娘，冷聲道：「該說的都已經說清楚了，安哥兒落水的事情皆是由你的失責造成的，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一起都說清楚，免得旁人說我冤枉了你。」

    這會兒子還能說什麼呢？饒是黃姨娘再怎麼厲害，如今已經嚇破了膽，瑟縮在崔志雲的腳邊，哭着說道：「夫人，奴婢……奴婢是真的不知道會是這樣，按理說太太下了令，誰都不能去湖邊，所以我這才調了人去蘭堂幫忙……」

    「人手不夠調了人去幫忙，這也是無口厚非，那我倒是想問問你，安哥兒這麼個大活人是怎麼進了崔府的？他一個小孩子總不可能一轉就轉到了湖邊去了，定是在府中晃悠了好一會兒，可卻沒有一個人理會他，難不成是崔府的下人們都格外忙一些？」英國公夫人越說越氣，將一旁的案幾拍的震天直響。

    就連崔志雲聽了這話也是覺得羞愧難忍，低下頭去，不得不說，這事兒的的確確是黃姨娘不佔理。

    黃姨娘囁嚅了好半天，可到底還是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