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瑞世界的重力超過天垣世界三倍還多,在這種重力環境下修煉,就好比在身上捆綁着相當於兩倍體重的沙袋,並且這沙袋的分量還能夠均勻分佈到四肢百骸的每一塊肌肉、每一道氣脈上,如此苦修一日,其練體強度遠非在正常重力下三十日可比,效果必然是相當明顯的。
尤其就天垣世界,或者別的什麼武道世界來說,這種環境都是絕無僅有的。天垣世界的無人境已能飛天,但連平流層都突破不了——就其身體素質來說,就算在大氣層外都能存活超過一頓飯時間,問題是飛不上去——更何況浩渺宇宙、別的星球了,可以說終身都被束縛在天垣的重力環境下。
只有唐瑩,偶爾得到了上古秘傳的某種功法,可以改變身周重力,但也僅僅達到兩倍數值而已,這也是唐瑩在當世所有九名無人境中年歲最小,卻能躍居第二位的重要原因之一。
與之相較,純粹機械社會的地球卻大不相同,隨着科學技術的進步,人類不但能夠登上月球,感受六分之一的重力,甚至在地面上就能靠着某些儀器隨意增大或者減少重力值。在魔法世界中(包括武道世界和術法世界),社會技術受到個人技能的影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拖累,根本就不可能產生比較重大的突破,邁入工業社會更是一個沒人敢預見的遙遠夢想。
某些天垣土著能夠通過玄奇界的任務前往其它三維世界,每個世界的重力全都不盡相同,但基本上也都保持在正負0.5倍的範圍內——否則根本不可能有普通人類生存和繁衍——對修煉的影響可以忽略不計。正因如此,前往福瑞世界修行,才成為玄奇界對任務成功者的重要獎賞,其價值更在神兵利器、天材地寶、洗髓丹藥之上。
再說了,貌似玄奇界其實並不會賜下真能使個人能力瞬間得到快速增益的兵器、材料和丹藥……
黎彥超他們幾人和張祿搭伴之後,運氣就一直不錯,竟得兩回前往福瑞世界修行的賞賜,除了張祿心有旁騖外,其他三人全都非常珍惜這個大好機會,一入此界,便即不眠不休地勤修苦煉。等到第二次修行完畢,返回天垣世界以後,黎大少還沒有說話,唐麗語先跳出來現寶:「彥超又有突破,可能已經踏入無我境第二階望玄了!」
張祿面露微笑,拱手恭賀。風赫然問他:「你又跑哪兒去了?除彥超外,我等功力也有長足的進步,那麼你呢?你究竟領悟了一些什麼?可不要被我們拉下,導致下次任務無法共同執行啊。」
四人初次組隊的時候,張祿距離窺奧僅止一線,而黎彥超他們則都是窺奧巔峰,雙方差距小於一個階段。那麼倘若那三人全都邁入瞭望玄階,而張祿仍在第一階通幽轉悠,甚至還僅僅是通幽初階,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就很可能大拖後腿,導致玄奇界將隊伍拆分重組……四人如今的配合挺默契,風赫然真不想撇下任何一個——尤其是張祿。
張祿笑一笑:「我啊,我……在研究術法。放心吧,不會拖你們後腿的。」
數日之後,黎匡明和政元天子的商談終於結束了,就此確定了黎、唐二人的婚事,約定半年為期,西黎會派人入京迎娶唐小姐——至於其中都有些什麼利益交換,則不足為外人道也。隨即黎匡明就領着黎彥超離京返程,風赫然也辭別張祿,自歸流雲宗。
時日匆匆而過,婚期未到,黎彥超便又被攝往了玄奇界,甫一睜眼,發現唐麗語在自己左手邊,風赫然在自己右手邊,卻唯獨不見張祿的蹤影。倒是對面站立着一位略顯熟悉的男子,一身勁裝,反手執一杆大槍,又驚又喜地叫道:「黎賢弟,原來你也在這裏!」
黎彥超微微一皺眉頭,執槍男子趕緊報名:「賢弟不記得愚兄了麼?咱們曾在釜水之會等處有過數面之緣啊——在下津州歷郡內門弟子白公衡是也。」
黎彥超這才回想起此人來,趕緊拱手施禮。旁邊兒風赫然有點兒鬱悶,張嘴就問:「白公兄不是初次踏足玄奇界吧?你原本的同伴呢?」
白公衡面上微微一紅:「慚愧,我們原本也是四人組,上次任務難度過大,折損其半。還有一個龐郡公子龐無異,命雖然保住了,精神卻垮啦,竟然向其父哭訴玄奇界之事……我原本就估計他再與玄奇界無緣,果然……」
隨即精神卻又一振:「愚兄倒是因禍得福,可以加入黎賢弟的新組——旁邊這位,難不成便是賢弟你的未婚妻唐小姐麼?」說着話拱手為禮。唐麗語略顯靦腆地還了一禮:「白公兄遠在西北,竟然也聽說了我和彥超的事兒……」
「哈哈,佳偶天成,自然四方哄傳,怎可能聽不到呢?」白公衡又再轉向風赫然:「請教這位是……」
風赫然有點兒沒好氣地報了名。白公衡倒也不以為忤,只是問道:「愚兄所歷隊伍,或四人,或五人,沒見過有三人的。黎賢弟、風賢弟你們應該還有一名隊友吧,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
風赫然撇一撇嘴:「我也不知……總不會是流年不利,讓人在天垣就給宰了吧……」
唐麗語朝他一瞪眼:「風兄!」
風赫然聳聳肩膀:「我就那麼一說啦,不是咒他……總不會真的被咱們遠遠拉在了身後,所以被踢出隊去了——待得此間任務完成,我就再進京一趟,當面好好問問他!」
那麼張祿此刻身在何處呢?玄奇界是個極其特殊、極其詭異的存在,張祿懷疑那根本就不在三維世界,而屬於超三維世界,並且不是唯一——前往異界歷險之人,都要經過玄奇界周轉,考慮到並不僅僅天垣人有這種機緣,成千上萬個異世界,哪怕只有半成與天垣相似,各路冒險隊伍都能二十四小時把這方平台給擠得水泄不通——就象遊戲副本一樣,應該同時能開好幾個。
他與黎彥超等人都是在經歷了霧澤世界的冒險後,以半年為期,按時抵達的玄奇界,睜眼卻不見其他人,估摸着是在另外一個玄奇副本當中……隨即張祿就孤零零的,被太痴魔給發配去了禪善世界。
其實這是他自己選的。太痴魔說了:「你的情況特殊,一日千里而至天垣的無人境,按規定此後就該開始個人歷險啦。為免其餘天、魔奇怪,也破壞規矩下凡去探問你,乾脆,此後你就專歸我管得了……」
張祿心說這也在預料之中啊,自己在福瑞世界得到突破,返回醉鄉後與「升遐會」諸老商議——他當然沒敢坦白,只是籠統地說得着些奇遇,恢復了過往的術法之能——經過諸老測試,果然已入無人境,而且不是第二階凝虛就是第三境破妄。天垣世界就此有了第十名無人境,並且還不是墊底。
張祿一則以喜,一則以憾:從此不可能再跟黎彥超、風赫然他們組隊,共同執行任務啦。夠資格跟自己組隊的,估計起碼也得是無我境巔峰,放在天垣,加上無人境也才十一二個而已,就這些人裏面怎麼可能組出個四人小隊來?
要知道天垣的無人境並非個個都經過玄奇界的歷練呀,即便有過穿越經歷的佘師承和支離異,根據對話中的蛛絲馬跡來判斷,他們因為種種原因都已然不履足玄奇界久矣……
所以若再被玄奇界所攝,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孤身一人上路,二是從別的世界找來等級相若的修行者組隊。考慮到拳王曾經單槍匹馬吊打各異界強者,前一種可能性會比較高一些。
果然,太痴魔明確指出,你「按規定此後就該開始個人歷險啦」。張祿就問啊:「孤身一人的話,將會執行哪些任務?」雖說我如今是變得很強了,但沒有同伴,缺乏配合,你難度等級就該多少調低一點兒吧。
太痴魔的聲音道:「只有歷險,並沒有任務……」
大概是因為有三無和尚的託付(說不定還是沾了拳王的光),又曾投影下來,當面詢問過張祿,籠罩在太痴魔身上的神秘光環略有所消減,他本人亦有所感,所以話也比過往要多得多了,肯費口舌向張祿詳細解釋新規矩和新設定。
他說凡間修行者但凡越過某個層級,身心受到兩重洗鍊,將要跳脫出原本的天地法則之外,則可以目之為仙人預備役了——雖然十個裏面也未必能有一個真正破境飛升的,起碼你有了高考的資格呀。一般情況下,玄奇界將不再攝取這類人,由得你自我修煉,而不再開補習班,也不再搞小測驗。但其中也有一類人例外,比方說張祿,也比方說拳王。
這類人或者天賦異秉,或者運氣爆棚,往往還不到中年就能成為高位修行者,按常理來考究,只要不出什麼妖蛾子,終其一生,是必然能夠破境飛升的。一般情況下高位修行者絕大多數年高德韶,既要與天地法則作鬥爭,也要跟自家壽命拼運氣,好比清玄世界的文遺山,不趁着精力還旺盛的時候嘗試突破,真等垂垂老矣就再沒機會啦。但張祿和拳王達到這一層級的時候年歲還輕,有大把的壽數可以揮霍,除非就此躺倒啥都不干,或者時乖命蹇死於中途,否則登仙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對於這類人,這類基本註定的未來的同伴,玄奇界還是願意繼續關注一下的,但要為這類人量身打造任務,難度卻實在有點兒大——按照太痴魔的說法,非不能也,但他們真沒有足夠的精力和時間。所以將這類人攝來玄奇界,也不給什麼任務,而只是給個歷練的機會罷了——
「你可以隨意挑選曾經去過的異界,為期十日,巡迴、探險,不作具體任務分派……」
張祿覺得這種規矩自由度有點兒大,可是自由度越大,或者說明風險也越大,或者往往內藏着什麼隱秘的陷阱,所以他先得把話給問清楚嘍:
「所謂十日,是哪裏的十日?」各個世界的時間流速都不盡相同啊,星球自轉和公轉的期限更是大相徑庭,究竟以何為準?
「自然是當方世界的十日。」
「沒有具體的任務分派,那就是說,我做什麼都可以?」
「理論上如此,但若你胡作非為,本尊必然要加以懲戒——至於怎麼才叫胡作非為,且問你的本心吧……」
接着太痴魔又補充道:「你應該也發現了,曾經踏足過的異界,其中有幾個鎮壓着上古妖龍,你前往巡邏,也必須探查相關妖龍的情況,若有異象,回來後須向本尊稟報。」
張祿掰着手指頭算算,自己曾經去過的異界包括:須延世界、鈞天世界、虛梵世界、福瑞世界、清玄世界、禪善世界和霧澤世界——「一共七處。」
太痴魔提醒他:「福瑞世界不算,只得六處。」
張祿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去禪善世界為好。他把「電光影里斬春風」落在了禪善世界,原本就希望將來有機會可以給找回來,然後再回虛梵世界,去交還彌勒和尚。真要能還回去,那就妥妥的是「借」,否則恐怕要變成「竊」啦,一音之轉,性質全然不同,即便沒有法律法規罩在頭上,終究還有道德感限制其本心啊。
不過說到「道德感」這玩意兒,對於張祿來說,貌似還是跟黎彥超他們組隊之後,才逐漸鮮明起來的……
眼前一花,已入禪善世界,立足之處與上回相同,都是在高山之巔,不過如今山頂上空蕩蕩的,不見一人,放眼下望,周邊也沒有伽奢大軍,倒是地面上還殘留着一個大坑,土石有晶體化的跡象,寸草不生……
張祿當即騰空而起,就奔伽奢城而來。他打算先見見伽奢城主,打問黑余上人的下落,順便也證實二人所言,究竟誰者為真?哪個才是真正的反派?還有伽奢城主身邊那個神秘人,究竟是何來歷,有何能為?
時間不大,便即抵達城外,張祿遠遠眺望,只見城上隱有五彩氣息籠罩,應為陣法所限,禁止飛越。他不知道以自己的能為,究竟能不能順利破陣,是否可以直飛王宮,想一想還有整整十天呢,不着急,我暫且以不暴露行蹤,腿着前往為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