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樓 第87章、禍福相倚

    其實四爺最早被啟蒙的佛理知識，並不是雍和宮裏的喇嘛教的。

    毓敏是聽她的妙玉老師宣講過六扇門的野史來歷。

    妙玉的爸爸佟佳氏穆府法海老爺還未出家之前，當年曾經是四爺青少年時代的授業恩師啊。四爺之所以會走上拜佛燒香的居士皇帝之路，看起來是跟法海大師昔年所做的啟蒙影響分不開。

    說起來佟佳氏穆府妙玉姐姐還能算作是雍正皇帝的小師妹來着。

    在怡府家學的課堂上，妙玉老師曾言道：那六道門戶旋轉不休，令世人眼花繚亂，試圖擅闖的俗人，會誤以為自己有六分之一的成功機會，其實，真實通嚮往生極樂西天的門戶，被俗人闖入的機會連六萬分之一都沒有。那生生不息不斷循環的六道門戶，對應的就是三界六道。任你如何掙扎，總是跳不出三界娑婆世界，總是會不斷輪迴在六道之內。

    所以明末小說裏頭喜歡把刑部大獄戲稱六扇門。六扇門就是殺人超度的意思，而且還是通向失敗結局的黑暗超度。通向極樂往生之途，乃是光明吉祥的。超度轉生之後，沒能奔向西天佛國，繼續轉生在六道之中，或再世投胎為人，或為畜生阿修羅，這便是永遠跳不出去的一個苦難火坑。

    這是妙玉老師跟怡府學童們瞎吹瞎侃的。

    毓敏很喜歡紅樓夢裏的妙玉姐，卻並不把她當作一位值得信賴的可靠老師來尊敬。

    妙玉姐很不靠譜。她就是個不負責任毀人不倦的糟糕老師。古代社會沒有科學嚴謹的師範大學，妙玉一家子都不靠譜，都缺乏為人師表的科學資質。

    六扇門什麼的一聽就是信口開河。胡說八道。

    轉念想想，妙玉姐是有才情跟林妹妹連詩對句之人，自然是藝術氣息十足，想像力亂豐富的。雖然妙玉姐的詩詞境界略比林黛玉俗氣了些，卻自帶着一縷清雋高潔的意趣，品位其實是比賈寶玉高上一截的。

    詩人最愛誇張矯情，瞎比喻。

    請個滿腦子浪漫奇葩幻想的尼姑詩人姐姐來做家教。能把學生教好了才怪！毓敏想起此事來忍不住覺得生氣。此事原是四爺在暗中悄悄安排下來的，揣想起來。四爺原是想讓法海大師來怡府親執教鞭，只不過，礙於這位大清法海先生的輩份兒乃是四爺的啟蒙老師，於是便只能讓法海在俗之時所養的兒女出來代授課業。

    妙玉既然是這樣子胡亂教育着毓敏以及弘曉等等一干大清貴族小學生。可想而知，當年妙玉爸爸教導少年四爺十三爺十四爺那三兄弟的時候，肯定作風也不嚴謹。

    對於毓敏而言，這無異於哥倫布爵士發現新大陸，顛覆了她過去一直固有的許多印象。在傳統習慣認知當中，古代私塾先生都是一本正經嚴肅刻板的。卻不曾想，在八旗入關之後的這百年間，大清教育體系亂得還真夠嗆，當老師的一點兒也不嚴肅。完全就是愛開玩笑愛亂來的一群古代蠻族逗比。

    卻不曉得賈雨村又是如何教育林黛玉的？想來賈雨村走得也是一條略歡脫的路線吧，印象中的林妹妹除了默默悲泣之外，調皮活潑搞笑的時候倒也不少啊！

    毓敏在雍正十二年的時候是沒有來得及找到林黛玉的。但賈雨村其人已經近在咫尺呼之欲出。

    當夜毓敏費心費力冒死跑去忽悠凜然不可褻瀆的偉大四爺，趕腳就好像飛蛾撲火自己找死似的，她所圖的，其實很可憐，也就是想要在救活四爺和保全曹家兩者之間求得一個兩全。

    倘若只保曹家，毓敏只管放心睡大覺去。四爺自己就會在十三年暴斃暢春園。毓敏所做的一切，其實還是為了幫四爺。四爺在2010年代的多部影視大劇之中。形象實在太好了。看多了大劇之後，毓敏真是控制不住自個兒的情緒，就是做不到見死不救一聲不吭。

    偏偏四爺跟曹家之間結下了解不開的什麼仇什麼怨，偏偏是乾隆對曹家更好一些。所以毓敏明明是在偏幫四爺，為了保住曹雪芹和紅樓夢，卻不得不冒險欺君罔上。

    以毓敏的草根智慧和凡俗資質，膽敢在古往今來最睿智最腹黑最殘暴的著名帝王跟前耍花腔，毓敏自己都覺得自個兒簡直是在作死。

    沒有別的辦法了，只有靠四爺心中的心魔和佛念幫忙了。除此之外，毓敏心裏頭對四爺的喜愛和偏幫之情，那也是真誠的，只求四爺真的慧眼如炬，能夠看得清這個要點。

    跟四爺面前黑弘曆，這很冒險，也很傻氣，但毓敏必須去做。

    這是因為，在毓敏前世經歷過一次的那個1.0版位面上，弘曆確曾是搶先僭用了皇帝想要的佛寶，他死有餘辜。在後世最終定型的2.0版終結定型歷史教科書上，乾隆也不是啥好皇帝，他縱容和珅貪腐，罔顧國際情報的偵查以及大清國防軍備建設，甚至在大英使團來訪試圖與大中華聯盟互利通商時，乾隆閉關鎖國將其拒之門外，致使大英後來變得更強大清還一無所知，大清就此徹底像個宅男宅女斷了wifi似的疏離了世界，沉淪在黑暗之中獨自落伍。

    毓敏此刻所處的時空位面夾在兩者之間，前面那版本的弘曆自然該死，後面那版本的乾隆更是個天大的禍胎。至於中間的這個版本，即便他是個好的，即便他今生清白無辜，毓敏也只好冤枉了他。

    恰好四爺出了名的為人聰明，心眼兒超級小。跟一個小心眼兒的聰明人跟前下點爛藥，中傷別人，此事不要太容易辦！唯一有點難的是疏不間親。皇帝的心中始終還是偏愛兒子多些。要想在爸爸面前栽贓陷害他的寶貝兒子，還是有難度的。

    尤其是毓敏在說謊和庭審方面完全沒情商沒魄力，遇到四爺就好像耗子見到了貓。隨時擔心着被四爺戳破了她的謊話。

    在養心殿上生死攸關的這個晚上，毓敏想到的好主意就是拜了妙玉老師所賜。

    妙玉姐在怡府家學的表現完全就是個不負責任的大忽悠啊。

    想來法海當年調_教4、13、14數字三兄弟時，那腔調也是一般的不正不經，各種亂諧謔不端莊。

    妙玉做了尼姑，法海做了大和尚，雍正是個居士皇帝……嗯！毓敏的救命害人良謀，一定就得着落在這個佛理上頭。

    這個被皇帝稱之為「金波般」寶瓶的鏡花水月空間法寶。看來還當真不是修真法器，倒像是真的佛門輪迴法寶工具。

    毓敏這時候心裏頭忍不住也混亂迷信起來……原先她是不信鬼神只接受超能力修養的那個世界觀……此刻……深陷其中。不由自主的忍不住開始相信因果輪迴的道理來。

    說不定這個空間之中真的藏有通往轉生之門的機關，西藏那邊那麼多活佛不斷轉世，一個個都被世人信以為真，總不能全是神棍騙局吧？西藏活佛如此重視這個金波般瓶。在康熙和雍正兩朝不斷或明或暗地派人前來追討，活佛甚至親自趕來。到了乾隆朝，此寶終於被乾隆皇帝送歸西藏，此寶送歸之後，西藏便心悅誠服地歸化了中華版圖之內，同時黃紅兩大教宗也結束了內訌，達成和諧共處。從這件後世歷史鎖定的事實結果上看，這瓶子特麼的還真該是個超能力異寶啊！

    雖然此物不是毓敏最初所想的修真者隨身空間道具，卻比尋常的修真法寶更加給力千倍萬倍。

    當然。這只是此寶理論上地位崇高法力無邊，理論上而已……事實上毓敏根本就不懂得這東西究竟有什麼用，更不曉得要如何來運用。

    恰好！四爺的佛學知識淵博。毓敏刻意跟皇帝面前黑化弘曆，又扯出因果輪迴六道的深奧佛理來，正可以聽聽四爺怎麼說。權當是跟四爺面前臨時抱佛腳，惡補一些佛寶運用和保管的技術常識吧！

    這許多事情，還當真是全都巧到了一塊兒。

    總之四爺應該是比毓敏更加清楚，通往西天佛國的入口。有六扇門戶，六扇門旋轉不休。一旦闖入，就是個死，而且是再墮輪迴的那種不幸慘死，凡人並不能夠簡簡單單地一步登天。

    佛的世界，哪能那麼隨隨便便任閒雜人等無端亂入。

    於是根本不需要毓敏為自己所說的一切做出學術辯解，四爺自己應該心裏有數。

    毓敏毀謗弘曆，倒也不是個很難交待的難題。進過那個空間的人，自會看得見前生來世，自然了解了弘曆曾經對他的父皇心存不軌。那其實就是毓敏的前世，在她重生之前的那一世，就在今晚所經歷的。弘曆當初是擅動了不該動的東西，卻沒有遂願得志，只能乖乖地把此寶交給皇上，寄希望於皇上也是個無緣之人，越是心頭髮熱想要試用佛寶，那就死的越快。

    毓敏的那度前世重生過來，剛出生便遭遇上了穿越客流星撞地般的憑空襲來，這一世的某些事情便發生了改變。

    弘曆在鄭家莊上沒有抄到要抄的物件兒，這個禍福相倚有大神通也有大危害的西藏密宗佛門法寶，此刻就藏在皇帝身邊，而皇帝卻不知道。

    在雍正十二年的那個夜裏，毓敏是認定四爺必定能在一年內找到此寶，然後被這玩意兒給害死掉。

    毓敏當然想要救四爺，只要四爺答應由毓敏來罩着曹家、李家、年家，以及大學士查家留下的一眾待罪餘孽。只要四爺答應這個條款，毓敏就挺樂意把鏡花水月空間的真相告知四爺，再戴着自己的玉鑰匙，設法陪護着他老人家。籍此來確保這位四大爺可以進去魂游一次兩次，滿足他的獵奇心，同時也叫他徹底斷了長生不老那個妄想。就像賈寶玉曾經去過一次那個樣子，有人帶着路，再加上路徑和方法適當的話，誤入者並不致於受害身死。

    ……(未完待續)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