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勒比海列斯群島北部,一個黑色的岩石小島正陷於狂風暴雨之中。海浪咆哮,一波接着一波的撲在岩石上,粉身碎骨之後立刻捲土重來,像一隻源源不斷的大軍捨生忘死的攻打戰爭要塞。
咔嚓一聲脆響,一塊寫着「薩塔利亞公國」字樣的招牌被連根折斷,打着旋兒砸進了海里,只兩個海浪就被砸進海底。
房檐下,一個老者輕輕嘆息,「又被風暴捲走了,難道這個國家註定不能有名字麼?」
名不見經傳的國家,寸草不生的國土,一個破舊的城堡。
這就是國王擁有的一切。
一件衣服披上了肩頭,蒼老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陛下,暴風雨的天氣里,您不應該出來的。」
國王沒有抬頭,微笑道:「愛德華,真是難為你了,三十年間,廚師、園丁、女傭,甚至是我的兒子都離開了,真難為你不離不棄的與我一起守着這個孤島。」
「這是我的職責,陛下,王后臨死之前叫我好好的照顧您的!」說話的是個老人,一身整潔的燕尾服,腰板挺得筆直,滿頭的白髮梳理的一絲不苟,鼻樑子上有一副無邊框眼睛,純純的英國管家范兒。
「安吉爾麼,我想,再過不久我就會跟她團聚了吧。」國王感慨。
管家面無表情,道:「雷雲影響的緣故,島上已經失去電力了,衛星電話也失去了信號。不知道這次的補給船會耽擱幾天,不過我們的食材還比較充足,陛下不必擔心。」
國王點頭,道:「我們只有兩個人,怎麼樣都好。後院的那頭奶牛不要驚到了,它才過來不久,還不適應我們國家的氣候,還有那些雞。。。」
「王子殿下來信了!」管家一句話,國王就沉默了下來。「他說需要繼續進修,需要五百萬美金。」
「給他吧!」國王眼中閃過一絲悲哀,嘆氣道:「不管怎麼說,他終究是我的兒子。」
管家並不勸解,哪怕他明知道這五百萬是最後的存款,哪怕他知道幾個合作的大公司聯合壓價,明年有多少進賬很難說,他也只是站在國王身邊,靜靜的陪伴着。
老國王顯然陷入了回憶,看着瓢潑大雨眼神迷離。
隱約間,兩道人影出現在眼前,逐漸的由小變大,顯現出兩個穿着黑色雨衣的人。
這兩個人走得很慢,步伐堅定有力,狂風將風速旗扯得像發瘋的鯉魚,卻無法撼動兩人身體一絲一毫。
管家的眼神變了,回手在牆角處一砸,一個暗門跳了出來,甩出兩把獵槍。
管家熟練的上膛,舉槍,將國王擋在了身後。
那兩個人顯然也發現了他們,徑直走了過來。
「站住,這是私人領土,敢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崩了你的腦袋。」管家眼睛泛起一絲血色,兇狠的看着兩人。
兩人聞言站定,一言不發的盯着國王。
一陣疾風卷過來,暴雨又大了三分,密集的雨點兒大在地上連城一片。黑色雨衣瘋狂扭擺,可是兩人的身體卻紋身未動。
管家瞳仁一縮,厲聲道:「我不管你是什麼海盜還是僱傭兵,限你們三分鐘之內離開島嶼,否則我就讓你們永遠也走不了!」
茅山英笑道:「這麼緊張,開來我們找對人了!」
老鬼瞟了管家一眼,淡淡的道:「真是難得,我原本以為又是一處荒島呢。」
「這海上可不比落地,稍有差池就能偏個天差地別,如果不是掌柜的給了個小玩意,說不定咱就要迷失在大海里了。不過可惜,已經壞了!」
茅山英一抬手,將gps定位導航扔在了管家腳下。
「碰!」
沒有絲毫猶豫,看到定位導航的一瞬間,管家直接一槍打了出來。
茅山英踉蹌了一下,低頭看了眼肩膀上的彈孔,驚訝道:「威力好大啊!我這具殭屍已經煉治到白刃難傷的程度了,區區子彈不應該啊!」
老鬼搖搖頭道:「不要玩了,趕緊擺平他們,別忘了另一個可不像這個這麼好找。」
管家還要開槍,老鬼突然一伸手,一道黑氣衝過來,直接將他砸飛了出去。緊接着反手一抓,那國王就身不由己的滑到了兩人面前。
大雨只用了一眨眼的工夫,就見國王給改變了形象。本來搭理得一絲不苟的發行,此時就像是用過後沒有擰乾的拖布,緊緊的貼在他的臉上,引導着一條條的水痕滑過。
「你就是這個島上的國王吧?你知道另一個國王在什麼地方嗎?」茅山英問道。
「無禮之徒!」管家掙扎的爬起來,嘴角染血眼神凶厲:「國王陛下只有一個,怎麼可能會又另一個,你們。。。」
國王突然擺手打斷了他,經過了最初的不知所措,基本已經平靜了下來。他伸手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道:「從昨天開始,附近的海面上就已經在醞釀暴風雨,別說船隻了,就是魚群想要靠近這座島嶼也是千難萬難,你們能在今天風雨最大的時候登島,我想你們肯定不是普通人。對於你們這樣的人,我甚至我的王國都沒有抵抗力,但即便如此。。。」
老國王突然挺直了身板,眼神中透出一股蔑視。
「。。。你們也不要妄想可以褻瀆王者的尊嚴。王者可以死,卻不能受辱!」
老國王突然冒出這麼一句,直接將茅山英和老鬼給弄愣了,兩人對視一眼,同時一腳踹了出去。
「陛下-!」
管家撕心裂肺的吼道,目眥欲裂。
國王破布袋子一般砸在地上,翻滾了兩圈沒了動靜。
「王者的尊嚴?搞笑!你們真當我不了解歐洲史麼?電影裏都演了,當年法國皇帝路易十六被砍頭前,不也哭得跟個泥腿子一樣?無聊!」
茅山英將國王拎起來,看豬肉一眼的打量了幾眼,搖搖頭,道:「身體太糟了,想要靈活操控,少說也要祭煉三到五天。」
「你個混蛋,不要用你的髒手觸碰陛下!」管家怒吼着,鮮血染紅了牙齒,狀若惡鬼。
老鬼皺了皺眉,彈指一道黑氣洞穿了管家眉心。
管家瞪大雙眼,無力栽倒在地,失去意識之時,嘴巴仍在一動一動的。
茅山英意外道:「殺了幹嘛,不是還有事情問他?」
「用另一個方案吧!」老鬼搖頭:「這樣忠心護主的人也算少見,給他個痛快!」
茅山英聳聳肩,道:「隨便,不要耽誤了掌柜的計劃就好!」
三天之後,一道視頻席捲了全世界的各大網站。
網絡上極不科學的觀看數量,引得各大媒體爭相報道,甚至一年堅持炮轟蜘蛛俠三百六十五天的《號角先鋒》的約翰主編,也難得的轉播了這個視頻。
在星辰的背景中,一個穿着華貴,氣質儒雅的國王出現在眾人眼前,他表情淡然,眼神不算銳利,卻給人以難言喻的威嚴。
「女士們先生們,大家好!我是薩塔利亞公國的國王奧古斯塔·安德魯斯十一世,我的國家雖然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國,卻也有着兩百多年的歷史。由於國土的限制和地理位置的原因,包括一戰二戰在內的所有戰爭,都沒有波及到這裏。我的家族和國家的子民們一直過着簡單安靜的生活。
可是直到三十年前,一個企圖竊取國家的商人出現了,他通過偽造傳位詔書,並花錢收買花邊小報推動輿論,使我的國王地位遭到質疑。也正是這個原因,我們連續二十年申請加入聯合國的申請全都被駁回。
我一直很氣憤,認為他是我的敵人,並應該不予餘力的打到他。可是三個月前紐約發生的那件事兒,讓我開始重新考慮利弊。
經過我和國家大臣長達一個月的討論,最終得出的結論不得不讓我們承認,這個世界已經不一樣了。在外星人、超能人類甚至變種人的威脅下,弱小的薩塔利亞公國已經沒有信心延續我們的和平。而唯一解決這麼問題的辦法,就是加入聯合國。
基於以上原因,我現在以薩塔利亞公國國王的身份,對另一個傳聞中的薩塔利亞國王卡德瓦拉德·博尼特發出邀請。我希望在聯合國第二十一次審核我國加入聯合國資格會議之前,與您正式見上一面,並且就我國主權的問題進行商討。
時間在半個月之後,地點是紐約。如果您出現,我將承認您與我有對等的地位。如果不出現,那麼將視為您自動放棄對話權力,並承認你的國王頭銜為偽造。
請原諒我用這種開誠佈公的方式來發出邀請,因為您在三十年之中,沒有一次踏上我國領土。我的臣民們同樣找不到您的蹤跡。
最後,祝你心情愉快!感謝大家的見證!」
老國王彬彬有禮的鞠躬,在他淡淡的微笑中畫面消失。
大屏幕中,約翰的身影冒了出來,他雙眼瞪得老大,從潮紅的面孔上,能看出他很明顯處於興奮狀態。
「多麼睿智的國王!威嚴有禮,對敵人光明正大,連續二十挫敗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已經能見人逼入絕望的深淵,而在國王這裏卻引起了智慧的反思。只看這一面,我就可以肯定,這是個好國王,他在為自己國家的發展而努力。而不像有些人,總之希望通過耍小手段引起公眾的注意力。在這裏我不單單指的那個冒牌國王,還有蜘蛛俠!」
約翰聲音瞬間高了一個八度,「蜘蛛俠,他就是個禍害,一個譁眾取寵的小丑,我建議特殊警察部隊應該把今年主要的抓捕目標放在他身上,只要他被關進監獄,我敢肯定紐約的犯罪率一定會有斷崖式下跌。。。」
「哦,上帝啊!他又把注意力轉到蜘蛛俠身上了!」
下方,廣場咖啡廳中,一個小伙子捂着臉嘆氣:「說真的,我對蜘蛛俠還是蠻有好感的,上次我在中華街吃霸王餐,在逃跑的時候竟然跳出五六個拿着柴刀的廚師追殺,我只喊了幾句救命,蜘蛛俠就從天而降將他們都捆了起來。上帝,他簡直就是我的救星。。。」
「閉上你的嘴,薩克!沒看見我在打電話麼?」旁邊一個金髮小伙不滿的哼了一聲,又將臉貼在了電話上。
「嗯,寶貝你說!對對對,沒錯,現在視頻上的那個老頭就是我父王,沒想到會如此又威嚴?我也沒想到,說真的我都快忘記他長什麼樣了,快二十年沒見了?還是十五年?我也記不清楚了!不過這次他確實辦了個漂亮事兒,只要老頭子能把那個假國王幹掉,在加入聯合國,以後我這個王子的頭銜就更加耀眼了,說不定聯合國開會的時候,也會叫我去旁聽什麼的!以後用這個理由來搪塞凱特老師,她絕對會瞠目結舌到說不出話來的,哈哈。。。」
。。。。。。
對面的高級酒店套房中,一個老頭正反反覆覆的看着那段視頻。
房間中燈光昏暗,老頭穿着繡着金絲的紅絨睡袍,臉上帶着墨鏡,嘴裏叼着一個光滑流轉的煙斗,隨着一縷縷的青煙升騰,房間中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氛。
電話鈴聲響起,老頭恍若未覺,胯下錦袍微動,一個棗紅色頭髮的美人鑽了出來,光溜溜的跑過去,舔着嘴唇拿起仿古式的電話。
「你好,奧摩國際商貿,卡德瓦拉德·博尼特國王陛下正在開會,沒有時間接聽您的電話,我是秘書琳達,您有什麼事兒可以跟我說,我會幫你轉達。嗯,好,好的,感謝您的來電,請繼續支持我們。」
她剛放下電話,電話鈴聲立刻又響了起來。
「你好,奧摩國際商貿。。哦,是你啊,陛下的命令正等着你呢,半個月後的會面定在你那裏,準備好人手和退路,陛下不希望出現任何差錯,就這樣!」
秘書放下電話,一路小跑回去,對着國王媚笑一下,掀開錦袍又悉悉索索的鑽了進去。
老者的煙斗一頓,一縷青煙斷裂成兩端,盯着視頻的眼睛又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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