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我開在夢裏,香氣襲人,她輕嗅着花香,低頭看着辦公桌上的文件,忽而,一道人影打在了白紙黑色的紙張上,吸引着古妍兒緩緩抬頭。
可瞬間,她就怔住了。
黑洞洞的槍口指着她的頭顱,「古妍兒,還記得我吧?」
她看着面前的這張臉,很熟悉很熟悉,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他是誰。
就這麼怔愣的片刻間,那張臉開始模糊了起來,模糊的她很快就看不清他的模樣了。
甚至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只感受到了那槍口的冷肅和寒涼,只要這人一扣動扳機,她的小腦袋瓜就會被打穿一個窟窿。
然後,腦漿迸裂,再無呼吸。
「古妍兒,我已經警告過你勿忘我,可你還是把我給忘記了,那就不能怪我了,怪只怪你太不乖太不聽話,所以,你該死。」低低的聲音,帶着玩味,也帶着不可一世的狠戾,如她之前打過的那通電話里的聲音,一模一樣。
隨即,就是子彈上膛的聲音。
古妍兒抬頭看過去,她很想要看清這個人的臉,卻,怎麼也看不清楚。
「嘭」,一聲悶響,刺痛襲上腦海,古妍兒圓睜着眼睛,她還在看那個人。
卻還是不清楚,怎麼也不清楚。
「啊」的一聲驚醒,坐起,掃過清晨窗紗透過來的淡暖的陽光,古妍兒的意識終於回籠,夢裏的那一聲槍響,惹了她一身的汗濕。
原來,只是一場夢。
夢裏,她還是看不到那個人的面容。
是他送了她勿忘我,那就應該是她認識的人。
到底是誰呢?
無論她怎麼想也想不出這樣的一個男人來。
她這是魔症了,就因為那一束勿忘我,現在醒來睡去全都是在猜那花是誰送的?
真的魔症了。
搖搖頭,她不能再想那束花了,愛誰誰,她都不管了。
她還是關心柯賀哲的生死比較重要。
柯賀熙和柯賀臣那裏都沒有動靜,她就還想打個電話給柯賀哲,即便是打不通,也要打,她想他,她不放心。
熟悉的號碼撥出去,他沒有離開的時候,他一定是每天都很期待她打給她,她卻從來都沒有主動的聯繫過他,如今他出國了,他手機關機了,他甚至不需要她打給他了,她卻犯賤的就想要他接她的電話,她想聽聽他的聲音。
是的,只要聽聽他說話她就滿足了。
也就安心了。
可就是這樣簡單的要求,也沒有辦法滿足。
柯賀哲的手機依然關機。
吃過了早飯,古妍兒沒有如平常那般去公司,而是打了一個電話給秘書,讓她處理今天的工作。
還有菊香,如今已經升任為連鎖花店的經理,有菊香在,她很放心。
那個從前的小丫頭,如今已經長大了,甚至於可以獨擋一面了。
帶上梓涵和梓琪還有兩個月嫂,古妍兒親自開車回家了。
是的,那是她和柯賀哲的家。
雖然很不喜歡那裏曾留有彭晴的氣息,但是,她今天就是想回那個家,她想柯賀哲,只有在那裏,她才能有安心的感覺。
下了車,推門而入的時候,吳媽嚇了一跳,揉了揉眼睛再揉了一揉,看了又看,這才確定真的是她,「太太,你可回來了。」吳媽欣喜的衝過去,一把握住了古妍兒的手,「曉丹和曉宇天天跟我吵着要你呢,還說要去你那裏住,可是……」
聽到吳媽突然頓住,古妍兒就覺得吳媽是話中有話,「可是什麼?」
吳媽的臉色微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孩子們說,說是先生不許他們過去,太太,你聽了,可不要生氣。」吳媽越說越小聲,就覺得這樣說起曉丹和曉宇還有柯賀哲實在是不應該,有種背地裏編派人的感覺。
古妍兒就笑了,吳媽卜一開口,她就明白的。
柯賀哲是什麼用意,她最清楚了。
而且,柯賀哲也絕對達到了他的目的。
他甚至不需要在家裏,哪怕是遠行,也能把她算計的絲毫不差。
他想她回這個家。
那就只有一個辦法。
讓她想這裏的孩子們想這個家,等到想得再也沒有辦法忍受了,她自然就回來了。
是的,她現在就是真的回來了。
所以說,柯賀哲的目的達到了。
然,想到這個,她卻沒有生氣的感覺。
他不過是太想她回到這個家罷了。
那也是因為他知道她愛這個家還有這個家裏的每一個成員,這一點,從來也沒有變過。
如此,她又如何會怪他。
輕拍着吳媽的手背,「吳媽,我不會怪你的,不關你的事。」
「太太,你人真好,我就知道你不會生氣的,快進來坐,別站在這裏,我去泡茶,有太太最愛喝的鐵觀音,從來都有,先生每個星期都會拿最新鮮的回來呢。」
「好。」知道柯賀哲不管她在不在都為她留着茶,古妍兒心底更暖,她從前最愛喝鐵觀音了,每一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穩穩的坐在沙發上品一盅鐵觀音,濃濃香香的,最是美好。
曉予跑過來了,她抱着曉予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小傢伙跟她膩歪了一會,不過很快就不滿只是這樣坐着了,掙開她就滑到了地板上,滿屋子的又跑又跳,很是歡樂。
只是幾天沒見,那兩隻小短腿跑得愈發利索了。
已經從之前蹣跚學路的小企鵝到現在的穩穩噹噹。
古妍兒親自餵梓墨喝羊奶,小人一邊喝一邊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看得她心底里全都是溫軟,她的孩子,一個個的正在悄悄的長大,就這樣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心底里的那份不安就開始慢慢的消散去了。
她和孩子們都在這個家裏,柯賀哲又如何捨得不回來呢?
他會回來的,一定會的。
看着哪裏都熟悉都親切,古妍兒隨着吳媽一起打掃起了衛生,她以前在家裏的時候,只要一閒下來就喜歡做這些事情,這會子更是想做,只為,她現在最怕的就是閒下來,一閒了,就會不由自主的想七想八,那是她所最不樂見的。
中午用完了午餐,古妍兒帶着梓墨和曉予去午睡,原本還以為一定睡不踏實的,沒想到一沾上她和柯賀哲曾經一起度過無數個夜晚的那張床,她就悄然的睡着了。
也許是昨晚沒有睡好,古妍兒一直睡到了下午三點多鐘,醒來就開始準備晚飯,她要親自下廚煮幾道曉丹和曉宇愛吃的菜色。
果然,孩子們一進了玻璃大門,看到古妍兒就美美的跳了起來,曉丹乾脆是跳到了古妍兒的身上不下去了,弄得古妍兒哭笑不得。
孩子們想她了,她知道。
煮飯,吃飯,洗碗,然後給小的洗澡,再看着大的小的一起睡下了,等忙完了,已經夜深了。
別墅里安安靜靜,她坐在陽台的藤椅上,眼裏心裏全都是從前與柯賀哲一起走過的時光。
她也想起了伍少辰。
她的親哥哥,他一定要沒事。
雖然曾經很恨很恨伍鴻達,可她身體裏畢竟流着伍鴻達的血,她和伍少辰,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妹。
古妍兒想了很多,想自己與柯賀哲的未來,想伍少辰的身上發生了什麼,還有那束勿忘我,她雖然沒有再收那個陌生的神秘人送的花了,但是那束花就象是生了根般的扎在她的心頭,也更象是一根刺,惹她一整天都不安寧。
卻偏偏,根本想不出那個人是誰。
她先把記憶里可能認識的人全都羅列了出來,然後一個一個的用排除法,最後,還是沒有任何結論。
就在騰椅上,古妍兒睡着了。
睡着了,就可以什麼也不想了。
否則,分分鐘都是煎熬。
身上,是一件薄毯,那是以前柯賀哲用過的薄毯,她蓋着,上面都是他曾經留下的氣息,濃濃的。
她覺得自己很可惡,為什麼總是他不在的時候,她才會這樣的想念他?這樣的擔心他?
暗夜裏的星辰閃閃爍爍,東方的魚肚白從天空破曉而出,卻亮不過大門前突然亮起的車燈,刺着沉睡中的古妍兒皺起了眉頭。
她是不是又做夢了?
怎麼光線這樣的刺眼呢?
翻了個身,古妍兒繼續睡。
身上的薄毯滑落,也落滑了那個男人的氣息。
古妍兒下意識的蜷縮成一團,腳邊,是不知何時偷溜進陽台的小眼睛。
別墅的大門開了。
有車徐徐的駛了進來。
車燈熄滅了。
一道人影從車前走進別墅,然後,直奔二樓的臥室。
空氣里飄來了熟悉的氣息,古妍兒下意識的攏了攏身上的薄毯,有些冷了。
忽而,身子一輕,整個人都被抱了起來,蹭着溫暖的懷抱,古妍兒很沒形象的往那懷抱里一縮,「賀哲,我好冷。」
輕輕的吻就印了下來,落在她的唇上,一片旖旎,「回了家,就不冷了。」
這一聲,真真切切的就在耳邊,惹得古妍兒一下子驚醒,唇上是溫潤的薄唇,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她看着放大的一張男人臉,什麼都不清晰,只有他的氣息,始終不改,所有的意識回籠,她看見了柯賀哲,卻沒有看見伍少唇,心底的憂心一下子轟然倒塌,「柯賀哲,我哥呢?」